第074章 又來一位
“回稟聖王,果然得了……”聽侍衛親兵來報,龘龘自己本就半夜無眠坐在了椅子上麵目歪邪喝水。忽地坐直。心道:“果然,抓了兩個私自挖掘洞穴的穿地鼠。”
“果然膽大心細?”八公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略帶一絲嘲弄的想起那個魔王龘龘。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何止是一個。“哈哈!哈哈。承蒙龘龘聖主不棄!如此這般關心為臣那個傻兒。”
“這修私道之事屢禁不止。難道看孤幾日不眠不休辛苦的緊,老天爺也願幫襯幫襯孤?”抓穿地鼠居然有了另外收獲,你說是不是老天開了眼。
無邪對於龘龘,他真心厭惡到了極點。君王不好好當,治國安邦不去想,整日裏整些個不是暗門子就是暗場,如今還出了“暗道”,想來這邪靡亂鬥山底下已經被挖空了,不讓“私挖”,也是為了管理。
“許是什麽原因……或許事出偶然……為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黑衣祭司雖是三品官職,但今日卻一青煙色短打值勤服長巾裹麵,黎明?光之下見他雖滿目血絲,精神卻抖擻得很。
暗夜裏傲無邪借了麵前火把的光亮,照亮上空,抬頭仔細看才見牌樓上書“正大光明”,心下一驚。
三步兩步,大家聚攏來看。
龘龘見房梁之下一個銀絲大網兜了一團物,外麵綁棕子般又捆了數圈繩子。定睛一看,裏麵一團,烏七八糟的,有一個似是眼熟,一個小丫環模樣的人,粉衣繡襖,攣手攣腳,揮揮手冷笑道:“放了!若有差池,凱越聖主定會蕩平這裏。叫汝等生不如死!”
無邪大呼不好,問道:“神女,是你嗎?”然後亂手亂腳從那一堆糾結混亂不堪的手腳中,想把那兩個頭中的頭臉分出來。無奈那堆物數根細繩吊於屋頂左右遊蕩,無邪累得滿頭大汗,卻勞而無功,坐地大喊:“分開!快速速分開——分開……”說話間,眼淚都下來了。
“快點。聖主速速拿金剛羅紋刀剪了……”先是幾個侍衛聽得龘龘命令過來幫忙,幾個侍衛急得團團轉,三四個管事的俱是磕頭下跪頻頻勸阻,龘龘俱都不理會。
傲無邪眼神閃動。這裏大概的位置距離祭台往下,如若逃脫,極有可能就在這附近。
解了一團亂麻中的人,挑燈去看,卻是另外一個人,誰?
“神女無虞?”無邪又問。
“你看不出,神女那小妮子春心蕩漾,一天前跟這位八公之子成親了。我卻不然,千裏迢迢地來尋你。”
傲無邪微微一抖:“龘龘聖主手裏,總是有奇兵。”
聽到這句話,龘龘那張蒼白麵孔上的褶皺一陣舒展,肥厚的嘴唇咧開,露出黑牙,道:“沒想到,花粥神女還蠻搶手!她不過生得家事好些,其實與外間其他女子勿有差別。”
龘龘聖主指引無邪的目光,棚屋的頂上鋪著厚薄不均的茅草,行走其間,透射下來的陽光忽明忽暗,讓每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迷離。在通道兩側,是一個一個小小的隔間,有的木門緊鎖,有的完全敞開,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稻草腐味。裏麵人影綽綽,悄無聲息,有如行屍走肉一般。
忽然一個骷髏手從黑暗中伸過來,嚇得酌墨子叫了一聲。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枯瘦如柴的女子趴在門前。龘龘發出低叱,那女子趕緊縮回手去。
龘龘聲音冷冷在這一片鬼魅之間響起:“魔玨國都道凱越皇帝最尚簡樸,自己宮中用度都是極簡的,三年禁海期間把春風十裏,怡香樓都關了。料不想人均有貪欲,這貪欲如同一隻營養棒,我們溫族人就是上麵滋生的毒蘑菇。殺敵八百,自損三千——”
龘龘聖主冷冷地看著八公。
果然八公道:“頭一次聽說,娼妓也是戰士的。”
龘龘輕言道:“寄人籬下,八公您看這崖洞哪一塊鍾乳石可長糧食?還是我族人全都不用穿衣服?”
顯然,這地下二層之外的暗娼,八公並不知道。這君臣矛盾還挺大……
八公逆道:“老臣一直以為你至少不用這麽下作才不至於損了我昌藍國的顏麵才是。外人個個以為都是仙女神姝,卻不知這背後多少汙穢。得了淋瘡的姑娘、毀了容的鳳魁、生來畸殘的娃娃……無處可去,無人收容,全都如汙水一樣流聚到了此處,坐等轉生。我族壞事做盡,從不怕下什麽無間地獄——嘿,已然身在其中煉獄,早不覺新鮮了。”
酌墨子聽得觸目驚心,沒料到清水河暗處,居然如此肮髒齷齪。側過頭去,看到小賊麵不改色,顯然早就知道了。
“嗯……但這位小姐嗎?靚糚刻飾,便嬛綽約……位極至尊?”當龘龘聖主搭著一個小廝兒的手越過那堆瓦礫和火盆,手執羽扇擺來擺去,腦袋伸過去,仔細翻撿那一團物看那女孩子的臉時,無邪的臉看起來狼狽極了,像極了一隻街道之上玩雜耍還出了糗的子,就差露著紅屁股遊街示眾了。
“稟聖主,那個魔玨國花粥神女……昨晚上兩個已然入了洞房?!”來的這個女子擺開雙手,目不轉睛直勾勾看著無邪,看得她如芒在背,一脊背發涼,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無邪知道她是郡主,葉椰護國公之女葉椰玲琅。
她可是一個混不拎的主兒,如同一隻燙手的山芋,要不就是滾刀肉的刺猥,自己真的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這算是什麽情況。
葉椰玲琅曲身一個喏,道:“諸位,小女子晏葉子是方子虛哥哥的表妹,半年未見,見你清減了許多。過來瞧瞧你……不想就被他們捆了!”
無邪皺眉道:“你倒是來幹什麽?”
晏葉子挑了一隻眉毛,冷嗯一聲。無邪知道她的意思。
“噢!孤倒是記得此人……隻是不甚清楚當年何種緣故……凱越皇帝據說天下第一書生劍,真就隱居鄉野數十載嘛?……唉!當年一役,懸案太多……”聖主必須與八王敘敘舊,否則這賭坊和暗娼之事,終是把柄,他希望八公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所以坐了剛剛才喝水的椅子,話音剛剛夠得著八公聽見。
耳語道:“你計劃如何置這個女子?對外如何宣稱——放了?……她可是揚言,如果我們不聽話,她可是隨時告發了我們。嗬嗬,恐怕太是滑天下之大?了吧?斷不能授人以柄,給魔玨國以口實,畢竟我們還沒有坐實這些事情……”
“聖主三思啊!”
“聖主,使不得呀!”
“聖主,不敢功潰於一潰呀。聖主啊!”
龘龘不聽勸阻,解開幾圈繩子,那個銀絲網本是越束越緊,慌亂中崩斷了一根繩子,就鬆開了幾簇。無邪先哈哈哈哈狂笑了數聲,淚水收了問。
好吧,聽龘龘聖主的意思,是考驗除了這個郡主,還有一個該是想通過這個“穿地鼠”讓自己知道“神女還活著”!
否則所謂的“考驗”一說怎麽成立。
他咽下去幾口口水才緩口氣說:“我是說,這個網網下去之後,這裏麵的物件俱是原樣兒嗎?”
一個侍衛統領,圍著那個網兜轉了數個圈,看了數遍道:“稟聖主,為臣死忠,為子死孝!為臣辦事競竸業業,從未敢有絲毫差池。”他忽又覺得聖主是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懷疑,撲通一跪,趕緊辯解:“為臣聽得聖主調遣,三更之前,潛伏著俱是隱藏無聲觀察,果然到了四更時,這石室壁之內才有了動靜。”
被捉之人臉在蕩過來蕩過去區間臉被壓迫得變了形,雖然口被堵塞住了,眼睛中卻滿是憤怒憂傷。
“什麽?你一點兒也不知道羞恥嗎?現下的女孩子都怎麽了?難不成一點兒都不挑一下嗎?”傲無邪也是氣急了,一點點也不積點口徳,盡撿些惡毒惡心的話對葉椰玲琅說。
葉椰玲琅先是怒目圓瞪,口又不能罵人,隻能拿眼睛剜了無邪好幾百眼,甚至於掙紮中拿頭往裏邊縮了縮,故意氣他似的,把自己的頭挨著另一顆頭更近了些。
“嘖嘖……惡心!呸呸……”小賊氣急,在地上吐了吐沫,狠狠上麵跺了好幾腳,還不解恨,就又拿腳尖兒在網邊上碾軋了好幾遍。
“你說!我讓你說……你那小嘴兒巴拉拉每天慣是能說——”無邪兩個手指頭進網中想把網中人的口中堵塞物取出。結果被另一個網中物猛戳了一腳,他太想知道神女的去向了。
蕩出去繩索上前百般折騰,扯斷了另一根繩子,餘光中定晴一看:一張胖臉,紅嘴唇兒,臉上塗滿脂粉,一個癩皮狗一樣的人,一個手腳痙攣的矮人……
龘龘卻伸手攔住,道:“方老弟,你的人情隻到點到這裏為止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人情還完了。就得另外算了。
龘龘嗤笑:“人道有所得必有所失!”酌墨子急忙插口道:“魔玨國聖主可以支付你足夠的酬勞。”龘龘瞥了她一眼,眉頭一皺,無動於衷。示意侍衛把她的嘴用毛巾堵上。
“其實也很正常,八公一直對孤的做法表示不滿。認為孤抑善揚惡,助長了邪謔之風。熟不知世事滄桑,豈非我輩人力可所為也。天行有常,生存法則,無外乎適者生存而已。那麽如今倒讓孤來看看,如果在場的三個都拿出自已最珍貴的東西,能換神女生,孤自然可以做個順水人情?”龘龘聳聳肩,他一生聽過的威脅,隻怕比這個小家夥講過的話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