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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卻是故人偶遇

  程木心在地下城是最後一個醒過來了的,頭腦一片混亂……


  酌墨子這個姑娘在自己印像中,一貫警醒,除了年幼無知時間那唯一的一次不知輕重,要捉自己的奸情以外。


  從那次以後,自己對神女也是不冷不淡的,而對酌墨子也是不遠不近的。


  當然自己記得自己剛剛才神經混亂不堪之中應該是說了若幹絕情的話。


  “是嗎?你是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酌墨子好像這樣問過自己。他前前後後,腦子裏幻像般過了一遍;

  周遭太多陰晴不定,酌墨子質詢地捕捉自己的眼,他不讓她看臉,就挑頭望向了上麵,隻留給她一個曲線美好到無懈可擊的下巴頦兒。


  “是。從未。”


  絕決,而且毫無回旋餘地的一個回答。


  現在想來自己太過不應該,人家姑娘有意於自己並不應該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太過絕決了些;不過轉念一想,還是說清楚的比較好,搞曖昧可不是自己的風格。


  一個穹隆鍾乳石千姿百態的熔洞,四處滴滴答答的水聲潺潺,憑借記憶自己順從原路返回到了剛入洞的那個洞穴。


  地上橫七樹八滾了些石頭,石凳上還有霧氣熏蒸的疤痕,假山,還有假山後麵噴射霧氣的管子。


  嘶,這個大聖境傳說中原來是地下城的演藝堂——原來的暗堂子,戲院子什麽的,在聖主頒布的禁娛令之後,十有三四被轉移到了這裏。


  “嗖——”一下,一個窈窕身影閃身而出。


  “來者何人?!”木心未散盡霧氣中迷茫問出。


  “木心哥,木心哥……你也是來看熱鬧的?”聽聲音卻是屋影。


  木心未答。心想,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你。


  屋影坐下來,像是走累了,把肩上的小包袝缷在茶桌上,歇腳喝口水。猶豫片刻,問道:“羊皮卷子的事情可有察覺到蛛絲馬跡嗎?”


  他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屋影不僅啞然失笑,也對,於是跟她解釋道:“這大事小情的。確也夠你忙的。聽說北正門那邊卻已經又有新的一輪進攻了。”


  木心思量片刻,道:“是呢。你怎麽……”他一時有些想不出理由,這多事之秋的一個女孩子有什麽理由留連此處。


  “前一日店裏來了一波客人,無非是遊走各地的官商,因為三年禁海,自然而然,他們是偷渡過來才有與我們辛隆客棧作生意的資格,苦不堪言的,沒有生意做,奴家就是一條喪家犬,根本沒有活路。”


  如今禁海也不過是權衡利弊之計,天元與魔玨對峙數百年,雙峰並峙,期間雖不乏一些偷渡的高客,想來也是無妨的吧。


  屋影好奇問道:“官家查得果真厲害嗎?”


  程木心收起雙手,站直身體,“這麽跟你說吧,凱越皇帝主要查得是細作和軍家,你可不敢再攬然做這些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屋影顯然認認真真將這番話給聽進去了,但似乎這安防具體怎麽個厲害,仍是沒有概念。兩個就一起往外走。這木心的地理方位感還是非常厲害的,輾轉幾個來回已經又回到了崖口邊上,原來的老翁撐了船仍舊河邊橫著。


  “程統領好曆害呢!奴家正自發愁,這討了債該如何回去呢?”

  程木心不好直說其中內幕,隻好托詞一些道聽途說的江湖趣聞軼事來解釋此事,“我前些年聽一位熟悉邊關軍務的魚龍幫朋友說起過這件事,說清水河口雖然聲名不顯,但卻是兩國交兵的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以後千萬不要再與這些人來往才好。”


  屋影加在一起,總共也隻見了程木心兩麵,一次距離極遠。另一次對她來說,真正熟悉起他來,是看得見麵貌聽得見笑聲的第二次,她還強行拿走了他的一把梳子。


  果然,臨到最後分離之時,木心追出去一步。想著自己心愛之物,豈能明珠總投於暗處,終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輾轉幾個彎,那屋影終不是什麽武功高超之人,雖混跡江湖可能胡亂有些個花拳秀腿。木心欺身向前擋了她,道:“你所托之事,在下必將竭盡所能……可所謂信物一事實在不妥。讓那些不相幹之人不小心聽了去,以為咱倆有什麽……豈非要壞了姑娘名聲……”


  “什麽!什麽‘有什麽’……”屋影一身黑衣在渡口邊上急馳,雖戴了鬥笠,全身還是被水氣浪湧盡數濕透,聽他說些酸話,一時氣急,就站住了,回頭問他。


  “什麽‘沒什麽’,什麽‘有什麽’……我們之間本隻見過一麵,能有什麽……望姑娘速速還在下梳子……”木心一個兜轉,越過屋影前麵截了她,搶也不是,不搶也不是。這梳子對於自己來說又太過重要,不能不要,要又不知如何要。


  “是啊。奴家本是那多愁善感的身,哪能和你那心心念念的花粥公主相比……”屋影摘下鬥笠甩上麵的水,光影水晶簾動微風起,走動間已經移至了岸邊的桟道上,兩邊牆上深秋的紅豔小花落了個滿地狼藉一片殘紅。


  “嗯——”木心本無意和她周旋,無奈之下已經跟了幾裏地,心下本就氣惱。冷哼一聲道:“憑你,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也配?魔玨和神女的事,我程木心即是肝腦塗地,眉都不皺一下。”


  屋影“哇——”地一聲,隨即號淘大哭,聲音之大,像個孩童,也不管地下水濕,席地一跪,旁過本就稀疏的紫紅小花抖欏欏又掉了好多。木心見她哭得難受,就伸手去扶她起來,屋影越發哭得隆重,雙荑無力,直接從木心的兩手間出溜下去,屋影的上衣直接滯在木心的手裏……


  “誰說的!殺人?…還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屋影邊哭泣邊氣憤地說。


  “我見你第一麵那日,就是跟隨一個殺人女魔頭才見到你的!”木心自己說著就發現自己語言上的漏洞了,人家好生生的一個客棧老板…自己隻是心中惦記聖主,事出緊急,一時想早早要回梳子,言語確是不當。


  “奴家店裏的客人多了,你倒信得……奴家說羊皮地圖是家傳之物,你卻一絲一毫也不相信。”屋影不管不顧,衣服被抻在腋間位置,裏麵的小白肉肚皮和紅兜肚就露了出來,小野花梗上有的刺就剌破了肚上的皮,血就流出來。


  “奴家那日一見木心哥,心裏確信木心哥就是救苦救難的蓋世大英雄;不想已是半月有餘,還是毫無音訊,剛剛聽你跟你那‘肝腦塗地’說話……”木心縱身一躍,背身躲到了旁邊,身上胡亂找尋了半天,一個愣神:“什麽?跟誰……跟誰說話?”


  “……奴家見你跟那個……那個公主說話……”屋影個曲在地上,手指頭蘸取了肚皮上汩汩而出的血珠,兩個手指頭捏了幾下,看一眼木心,見他沒走,抽抽嗒嗒半天呻嚅道。

  “奴家是一個老天爺都嫌棄的孩子,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沒有兩小無猜的姐妹暖心,沒有英勇威風的兄弟撐腰,沒有夢裏的乘龍快婿……什麽都沒有……哪怕是一點點也沒有。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父母拚了命掙錢養家,現在好不容易條件好了,娘親和爹爹卻生病去世了……”屋影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木心背她而立,一時間無以應對。


  呆了半晌,木心心下悲泣,卻也不敢戀戰,仍舊背了身。說了一句:“‘人必其自愛也,而後人愛諸;……未有不自愛敬而人愛敬之者也。’一個年輕女孩子,無人野渡,席地而坐,……露這露那的……成何體統!”


  “奴才最喜歡木心哥了。恕奴家從小家境貧寒,沒念幾天書……嗬嗬……你是不是想說‘坦乳露胸’……哈哈……哪有那麽嚴重了,頂大算是‘坦肚露臍’罷了!”屋影哭嘀喃又嬌韻如花兒般笑了。


  木心背對著屋影麵紅耳赤,幾欲先走,摸索出一條手帕,背對她扔過去,說,“休要瘋言亂語。速速擦幹淨血跡……起身回去吧,仔細著涼!”


  “哈哈……”屋影於個身後笑得直哆嗦,花枝亂顫,木心驚住,但仍是不敢回頭,躬身駝背僵在原地不知所以然……屋影聲音營營花語般動人傳來:“木心哥,謝謝你哦。奴家給你的手帕,你還珍藏著……奴家知道我的木心哥哥最是有情有義了……”


  轉身之間見屋影於個昏黃燈影裏揮舞著,纖細柔荑之上甩了一條嫩綠的東西,恍然想起那個是屋影送他的手帕,自己今日應是穿了那日的衣服,這手帕自放進去根本沒有取出來過。在心裏那塊手帕根本不是什麽,以至丟掉都忘了丟。心下一緊,就撲身去搶,辨解了幾句,無奈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在下為什麽要搶……本來就是你的,拿去吧!”木心呆子一樣轉動身軀,卻被屋影拽住,柔柔軟軟的聲音傳入耳膜:“…客人錢不夠…就看見這個。一個玉器商人有這些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奴家就假意推阻討價還價幾兩銀子買下……”剛才屋影領著木心穿過回?,隨身背著的一個小包裹就勢放在木心手上,解開束帶,搬出一個紅木匣子來。


  “木心哥,你來看。”她的聲線喘喘,像是小貓的爪子不斷撩人心弦。


  屋影勾手打開那個雕刻精美的鑲象牙蓋子,裏麵一麵紅錦。說:“你掀開。”就扶住匣子的邊緣,備木心去掀起紅錦。


  一堆銀票中間是一個玉麒麟,通體晶瑩,藍光畢露。


  木心問:“玉有藍色的嗎?”屋影輕語:“藍狐玉是很奇缺。但這還不是關鍵。”


  木心心裏緊張,等屋影騰出手來,把那玉翻轉過來,見底部刻有四個蠅頭小字。


  那四字仔細辯認是:“什麽呀?這算文字嗎?”他有些心驚,從形狀和結構上看應該與溫族崖內石刻所刻巫儺神女之類的文字有所相似。


  木心狐疑。“這——跟在下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拿於我看?看來是小姐慣於耍寶弄巧。不足為奇。”


  屋影說:“這玉冰涼潤滑,晶瑩通透,外鈍圓而內涵厚,應該是宮中物品。或是被哪個偷兒偷了,胡亂賣了。”


  木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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