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滅門慘案
嬉笑歸嬉笑,上午的斜陽很是刺眼,透過神殿笨重幽深的窗戶,映射到三小隻那張枯瘦如柴的身軀上,給人一種與屍體抑或某種變異體接觸的觸感,認人們不忍促讀間就迅速回收了眼光。
據三小隻蒼老隱隱覺得有哽在喉嚨的聲音稱,“截止到魔玨曆五月,一種被稱為“biang”的東西又開始在西邊蔓延開來……”他抬起眼看著人群,仿佛想通過諸多表情中看出端倪。也許有人博聞廣記,也許有的天賦異稟也未可知,他已經顧不得臉麵了,隻好也許能對上那麽個……
“這種奇怪的東西先是個繭狀。然後在某種藥物狀態下,又重新化繭成人——”
“人一旦誤食該物,或者唾液,飛沫等等,就會患上枯萎病。有的死了……但是”
“人和牲畜一旦接觸到該物,立即變得具有攻擊性。”
這邊的話還沒講完,一陣人聲嘈雜湧上了一批衙役的玄黃衣衫。
“人在呢!抓住她,別讓神女給跑了!”稀裏嘩啦的一陣鎖鏈的響動,將不知所措的正往外走的神女給捆上了。
如何還出動官府上的!?花粥盡管發愣間看見了方子虛那小賊,劫沒有大聲喊冤,麵巾上麵的雙眉微蹙,表情無不顯示出一個意思: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隻要人抓住了,一切都好辦。這可是使銀子時無邪下的死命令,抓不回來眾差官就提頭來見。大白天的唧唧嗚嗚的總不是個事,幾位差官一遞眼色將大呼冤枉的嘴給堵上。
當然這捂嘴的帕子是無邪事先準備好的,幹淨清爽的一塊絲巾。唯恐那邦不懂憐香惜玉的家夥手下粗魯,冒犯神女。
“神女!冤不冤的,回去再說。如果不是你幹的,明天一早放人。”
“跟他廢得什麽話!?”胖差官瞪了那個跟嫌犯解釋的高個衙役一眼。
好不容易跟著卻發現是大理寺,輾轉進了門。
審訊官拿起桌子上的證物,用手掂了掂準確地算出銀子的重量。“給婦人治病就能得二十兩銀子嗎?趕明兒,本官幹脆也去治病好了。”
花粥冷眼旁觀,見方子虛那小賊急出一頭白毛汗,冷靜解釋道:“這是婦人的感謝金”。
聽到這話,審訊官更是納罕。“你的那位病人呢?隻要你叫他出來作證,本官便放了你。”
婦人的身份極其特殊,平時都是在魔玨各處轉悠。隻有她來找你的份兒,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去找她。再說天知道這位此刻去了那裏,昨日看病又沒問!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問問就好了。花粥張張嘴,並沒有說出上麵所要的答案。
審訊官見站立之人張口結舌,冷笑道:“還是讓本官替你解釋吧!有人看見你下毒害人!而這些銀兩便是你的酬勞。哼!治病!?這些銀兩足夠你下半輩子的衣食住行了!若是再不老實交代,說不得大刑伺候!”
這是哪跟哪啊!還殺人!?
“大人!本神女的剛才句句屬實,若是診脈治病也能殺人的話,我做夢是不是該能驅退護國公那老賊吧?!”
這是從進得門來,神女花粥說話最為齊楚和周整的一句話。她隻是不想與世爭,無奈世事滄桑巨變總是要追著她屁股,非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再踏上一隻腳方才滿意。
“恐怕不是你一張巧嘴就能脫得了幹係的!”圍觀眾人哄笑間愈發讓大人惱羞成怒,驚堂木一拍,衙役威武聲震天動地的響起:“張氏一族十三人滅門殘案,今日駒得嫌犯一枚,在押候審……”
審訊官也懶得理會底下女犯吱呀聒躁之聲,抬起眼皮示意下麵人用刑。不就是頑固分子嘛!本官見得多了去了!“小的們!我知道你們心裏都在想什麽,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們這可是宰相大人的命令。若是明天天亮之前還未簽字畫押,不單是本官的項上人頭不保,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給人犯上刑可是有講究的,大概論述起來起碼可以分三個層次。單就打板子這一項,花活兒就很多。這就靠你銀子多少說了算了。
最重的一層便是傷筋斷骨型的,即使犯人事後養傷半年也會落下個終身殘廢;其次就是皮開肉綻型,這種傷不用一個月便能下地走路。以上兩個沒有技術難題,也就無需過多解釋。
第三個層次才是需要技術攻關才能解決的,從嚴格意義上講是眾衙役差官苦心鑽研若幹年的結果。“當然花粥這板子打得是震天響,卻隻能看到皮膚表麵出現紅腫血淤的!本官若是當場赦免放人,傷者轉身就能自己走出去。這事若是放在平時,辦差的收了犯人家屬的打點,從上到下自然都沒話說。可現在卻今非昔比,上麵下得可是限期破案的死命令。”審訊官大致是個三品官兒,身著鶴鳴湖畔的破舊官服,無邪隱約記得自己使銀子時,知道他叫石宓天是這裏的大理寺卿。
躺在血泊中,右腿屁股恥骨處幾乎片下一塊肉來,花粥心裏求謔般反而暢亮了許多。隻有日日享受這種失敗的感覺,每毎被世人唾罵到體無完膚,心裏才舒服一點,就比如一個人雨裏摔跤,步履維艱,小心翼翼,最後反而摔地上,不起來時才最踏實。
“神女……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寂寞大殿之上一股血腥之氣撲麵而來,無邪,心無旁騖的黑暗裏,恐怕有些話避開說比較好。
“宦海浮沉三十載,自己也算開國元勳了。如今倒落得如此下場!”石宓天老邁身軀愈發彎曲變形,他剛命人撤了刑,自己反而越來越坐不住了。
“格棱棱……”窗外瓦棱莫名地響……
“起風了……今年春天太過冷了些——”
“這不太好吧!”無邪皺皺眉,氣得跳腳,手指頭搓搓,意思是這銀子我隻是讓你以巨額財物不明來曆挶神女的,這怎麽成了人命官司。
石統領甩甩袖子,揚長而出,臨去秋波流轉,看了一眼無邪,冷嗯一聲。
“你也太小瞧我魔玨國的官兒了,那點銀子讓女犯少受些皮肉之苦,優惠大酬賓哦!”
劈啪作響間,無邪真想狂甩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塗了一手的血……
他有個毛病,一生氣,抑或無計可施時,自己就會咬手指,咬得多了,蛋殼兒就在兜裏歡脫亂蹦起來。
這真是偷雞不成反噬把米。本來昨日閑來無聊,於街衢之上閑逛,就見花粥迎麵走了過來,他抖擻精神正尋思著怎麽上前搭訕,自己竭盡各種惡心之能事,搞笑耍寶賣萌可恥無下限,無非是想求冷若冰霜的花粥能理他。
那花粥自從自己吻了她之後,幾日不見,果然又生份了很多。
她昂頭挺胸,麵巾幾乎圍了整個臉,拎著一個衣箱,就是魔玨國神女通用的那種四四方方的那種;她徑直入了一戶紅磚大瓦的宅子。
望向紅漆大門頂端上書“張氏世家”。
無邪心道:“這回看病的人家好闊氣呀!”眼前滑稽可笑地湧出一副場景:月亮高懸,夜風習習,從門檻到堂屋大門底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俱屍體。或坐或臥,或猙獰可怖,或者麵部僵硬黑化。
情景一閃而過,自己剛開始隻不過以為是個閃現,殺人太多,偶爾是會覺得有些可怖情景再現的。當時自己隻不過是咬咬手指,猛甩了腦袋數下,一個壞主意油然而生,嘻嘻哈哈笑道:“哈哈,看你這次如何能逃出我手掌心!”
他甚至意淫著,在牢房陰暗潮濕的角落裏,蛋殼兒點著燈,自己是如何一親那個嬌韻如詩的花粥。他回憶起來上次自己嘴唇觸上花粥唇上時的觸感是多麽柔軟微妙。
外麵太陽明晃晃的,刺人眼珠的狠。左轉走了一射之地遠,又憑借記憶向左轉,空氣之中血腥之氣彌漫而來,曲曲彎彎地繞到了那間紅磚大瓦宅子。
望向“張氏世家”四個字,無邪有些後悔,昨天如若自己上些心,運用自己當時偶然出現的那個預感,是不是可憐的神女就不用受那些苦了。
這是一套大約三尺見方的房子,非常緊湊的格局,房子裏的裝飾比較簡單,沒有什麽特別豪華的東西,但是看起來倒也不失溫馨的感覺,從屋子裏的東西來看,這是個兩口之家,家裏就隻有給他們開門的這報官小夫妻,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
男人衣著樸素,標準的魔玨苦力勞動時穿著的羅漢衣褲。進了小耳房門之後,趕忙把門關了起來,看樣子他並不希望他們報官的這件事被其他鄰居聽到,至於為什麽會這樣,無邪有些好奇,不過在弄清楚他們的報官原因之前,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可以暫且按下不表。
這一回倒是不需要他們誰再開口去詢問了,那個年輕男人主動的開了口,他一邊透過花牆指向堂屋。花牆就是魔域富有家庭為了隔離下人活動區域的那種透光的牆。
下午日漸西斜,他倆個比比畫畫的影子就投向堂屋的幾十階台階之上,一長一短,一胖一瘦。“現在的陽光正如昨晚的月亮,明晃晃的,小的是能看見堂屋裏麵的。小的近日鬧肚子,每晚倒要上幾次茅廁,結果忽然發現家的……有點不太對勁兒,小的覺得特別害怕,把小的老婆就叫醒了,一起看看怎麽回事,更加邪門,小的就報官了。”
天色已經又暗淡了很多,這個朝南向的堂屋采光還不錯,想要看清楚屋子裏麵的東西應該是沒問題的,無邪看到正廳正中的位置前麵豎立了一張屏風,屏風前麵四平八穩地放了一張紅木供桌,安放著一隻孤白色的美人頸瓶子。那美人頸瓶子雖說是魔玨國流行的款式,但是尺寸卻明顯要大上很多,上麵鑲嵌著的水晶球也稀稀疏疏的,不過此時需要他留意的重點並不是那個繁瑣版的美人頸瓶子,而是紅木供桌底下的漢白玉石的地麵,那原本應該雪白一片的區域,由供桌的根部向外,蔓延出了一片淡淡的紅色,那紅色看起來像是血色,卻又比血色要淡上不少,形狀不太規則,大體算是圓形,直徑大約有二尺左右……從這個體積來看,中間位置上還又擺放著一件奇怪的東西。
圓圓的,鼓鼓囊囊的,有一根樹枝斜插正中。
這東西穩穩當當立於一堆橫七豎八屍體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