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不能讓你走
黎明即起,公雞母雞的,不知正陽門的哪個鍾鼓樓上,錦瑟和鳴,一片熱鬧之聲。
嗡嗡作響間,那個小賊毛?聳,戲謔的聲音真的又響了起來:“喂,花粥神女,我知道你是叫花粥神女的——”
恢複一張木臉,花粥道過謝,忍不住遠遠地離了那幾個男人三尺遠。程木心自有酌墨子去照顧。
見花粥沒理他,無邪吐了一下舌頭,羞怯軟弱不堪地點頭,自是不敢再吐露半口氣。
花粥麵巾之上的眉毛微擰了一下,臉上的寒霜仿佛大冬天的冰榴子。
牛車不知道下一刻會去哪裏,卻私終沒有動。
早市上買菜的老婆子,以及正城門換崗的士兵有序地通過。傲無邪那一刻真的想拴住那個太陽,不讓它升起。
“什麽?你想走?”
討厭別人的討厭,不好受,可有太多的事情,他想問清楚。
“大膽小賊,膽感太歲頭上動土。”他聲稱說道“在下祖上有一枚美人頸玉佩,剛剛才擁擠間被人摸了去!”
傲無邪深深呼吸,看著她微抬的眼說:“一個晚上,你就一直在在下的周圍摸索?
神女姑娘的表情越顯譏諷,看著那個渾不拎的小子,依舊冷若冰霜。倒是正對著他的另一個姑娘,站起來罵倒:“那又如何?我們左不過一介神女,與你的家傳寶貝何幹!憑什麽你丟了東西,就要與我們相關?”
無邪不幹了,拿一條腰帶捆了牛車的門,叫囂:“在下要報官,就是告到皇帝老兒那去,也……也在所不惜。
“酌墨子!”程教頭首先眉頭一皺,明顯頭往對方那邊一偏,以低到別人似乎聽不到的聲音,斥道:“不準胡鬧。”
無邪哇地哭出聲來:“啊哈哈,你們認識。在下可是栓住太陽也說不清了。”
“嗯哼?”程教頭一雙清眉朗目轉過去,不怒自威,那個酌墨子反眼看到那臭小子幸災樂禍的笑容,又不服氣,回首從腰部掏出一個荷包,劈裏啪啦往外倒銀子。
碎銀子成色不錯,又掉了幾塊,程木心拿雙手撩了衣襟去接住,一會兒功夫按了一小堆,是不少,以無邪一個外鄉人對當地的物價進行估算。大概能買一座四進的宅子。
可是,荷包就卡住了,被一個什麽大件卡住了。酌墨子喃喃道:“什麽?這個大的,肯定丟下來嚇到你個小賊?”
可是,她另一隻手卻掏下來一隻瓶子。當然一圈子祖母綠寶石鑲嵌在一個細細長長的小瓶子中間,一條細細長長的紅繩綁了它。
“你承認了!不就好了嗎?”傲無邪詫異極了,他甩甩腰間剩下的半截子紅繩,仿佛委屈求全,又仿佛息事寧人。“沒什麽的,總有人好奇這個玉佩,看完還我就好了。”
“讓開!”神女寒若冰霜的沉聲說道,顯然沒了耐心,已走在爆發的邊緣。
傲無邪固執地擋著門,那種她要走的失落,抓心撓肝地讓他一晚上幾乎眼睛都沒眨一下地想著,如何返身把脊骨後麵的那個女孩子掘為己有……
想到“掘為己有”這個詞,他迅速羞紅了臉。其實他也不知道這一抱會怎樣,狠狠地,就是這麽一抱就好了。
他身體裏泛濫一種莫名的痛楚,這種力量完全掘取了他。
他羞紅了臉,奔出去,徑直走向那個女孩子,他想不出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麽,反正也許什麽都能幹出來。
酌墨子很詫異,眼見那個無賴般的公子撒潑耍賴,厲聲喝道:“小賊,你意欲何為?”
他根本不相信昨晚上神女會那麽乖,安靜地配合自己沒有躱開,他卻發瘋地以為,神女也是喜歡自己的,傲無邪自己也非常矛盾,就算是一見鍾情,也不能默契到如此地步?
冷冷地觀察了她一個晚上。空氣中彌漫著她的體香,那種收斂的,若有若無的流趟的香味兒。
無邪仿佛一下子有她的記憶,所以,我恨你,憎恨你,恨不得永遠都和你在一起……
誰敢說我不愛她!傲無邪的心裏的聲音也提高,你沒有資格提這件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多愛她。
當然,這個“你”不是別人,隻是另一個自己。
“你不準走。必須倒歉。”話到嘴邊又咽下,變成了生硬的這一句。
“是嗎?”程教頭笑了笑,“那真是抱歉了。誤會得很,我看倒歉就算了。”那年輕教頭眼睛中透露出的袒護和心知肚明一下子激怒了無邪。
傲無邪臉色一變,那個酌墨子一付懶得和他說,隻想離開的表情。
天上突然打了一個悶雷,花粥的臉色變的很蒼白,她看著外麵的陽光普照,如幽靈一樣,冷若冰霜的,居然沒是沒說話。
“倒歉有什麽了不起。就算你是皇親國戚,公主,大臣。君子當有所為,又有所不為。不過區區幾句話而已,你用得著——”衝出來的酌墨子毫不掩飾地與他對罵。
無邪實在被激怒了,為了和這個女孩子有更多的交集,情非得已,方才出此下策,沒想到好戲開了場,卻又不知道怎麽收場了。
“你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殺了我才好,如果不是你殺了我,倒歉的事是絕對死都不會發生的。我這張嘴也不會說出道歉的話來,剩下的,你看著辦吧!”
無邪一愣,在自己與眾多女子插渾打科的經驗中,女子無非幾種,娘親和姐姐是一種,靜默地在自己靈魂深處發著光;另外的無非,無憂公主和她的娘親,她們永遠髙高在上,令自己抖然升起忤逆之心,問:“憑什麽!”
而這最後的一種,鶯鶯燕燕,綠肥紅瘦,她們隻對自己生存仰慕之情。
而現在對麵的花粥,任憑那兩個,一個“小廝兒”另一個“程教頭”,一左一右地拉著她。她兀自散開兩條均實的細腿,叉成一個對於女子來說,極端不雅的坐姿,右嘴角上揚,一付瞧他不起的表情。
無邪一時無以應對。
按經驗,一開始這女子欲迎還就接受自己背後一靠時,他把她當成了第三種;而麵前的那一瞥輕視仿佛覺得她是高高在上,可是,已往對付父帝和無憂公主時,自己心裏是挺直的,因為自己有自己的底氣。
可是,這次不同,自己甚至不敢直視那個花粥大義凜然的表情。
無邪的羞愧一躲,目光閃爍。迅速被那個花粥捕捉到了。
神女麵巾下左嘴角牽動了一下。
無邪也跟著先右後左,按順序牽動自己嘴角兩下,心下暗忖:“右是真話,左是慌言。”他驚懼地抬頭,疑惑地望向花粥,你要說什麽慌。
花粥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時不知道該怎沒去說,酌墨子回頭看著她,“您應該領他去趟春風十裏了,我聽說,您在那裏保存了好多……”
酌墨子挑了一下眉毛,以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看了一眼主子。聖主已經正式批準她跟了神女花粥,當然她必須幹好這份工作,離木心近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嚒。
酚墨子暗示主子道:“上次那廝,就偷聖主的秘藥那廝,臨死前那一刻和神明發誓,若是再來一次,他寧願從未認識過你。如果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來這魔玨國當細作。”
酌墨子細眉俊目,她仔細檢查了地上主子和那個“無賴”的兩雙鞋,嘻嘻笑起來,一付勝劵在握的表情。
“那名細作一定不想在您身邊,哪怕是屍體在您身邊,他也忍受不了。”神女花粥偷窺了一下無邪,第二次開了腔,道:“小子!嘿嘿,你不過是一廂情願,你的自負和自以為是,害死了你自己;你的偏執,害得你的遠方親人要長時間都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你沒資格傲嬌。”
主仆兩個,相視而笑,仿佛看著一具死屍。
兩個一起過來,一人趴著無邪的一隻鞋,另外一隻手捏著自己的鼻子,酌墨子道:“這雙鞋,說到底實在太臭了。不過,你要是求饒的話,我可是說它不是‘貢緞’。”她特意語氣強調‘貢緞’兩個字。
果然,人群一片嘩然。
“小賊”,“偷奸耍滑”等等都是魔玨國內部矛盾;可一旦設及敵國“細作”,那就隻能是不共戴天之仇。
少則“砍頭示眾”,重則“淩遲處死!”
被揪了鞋子的無邪反而舒了一口氣。嘴角之上,反而泛起一股釋懷的感覺,嗯,是啊,剛
剛才情急之中誣人成賊之事,確實有不地道之嫌。如今自己居了下風,反而心裏舒服許多。
他不怕把事情鬧大。反而因為因此能夠跟那個花粥發生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喜形於色。
“嗬嗬,嗬。”他笑出了聲。
“嗯。你不怕死嗎?”酌墨子問。
“我倒覺得……”無邪已經被綁成個棕子,仍舊好整以暇,一付吊兒郎當的樣子。“你跟著這麽個主子,毎天晚上睡覺,不脊涼嗎?”
“我和你,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無需為我費心,也不需要救我,我是脊涼,還是脊暖,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閑事,我這麽說,夠清楚了嗎?”酌墨子仔細聽明白“脊涼”確定含義後,看了兩個一眼。
無邪心虛,臉騰地紅了。
無邪都不敢去看神女的臉色,他知道,一定非常糟糕,這酌墨子眼睛太毒了,她一定知道主子與自己口中的“無賴”昨晚上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臉紅什麽?”酌墨子沉聲說道,說給的無邪,眼光卻朝向了主子。無邪偷眼看去,那個花粥居然臉紅到了耳朵廓上,她迅速躲進了車廂裏散碎的陽光柱裏,拿手胡煽了自己,仿佛在申明:“熱死了!”
“沒必要!”程木心及時冷冷地說,“酌墨子,不用讓他認輸。速速帶到春風十裏,神女大概一刻也不想和他留在一個屋簷下了!”
但是時間來不及讓他回想,這句話,比任何一句話都要人命,他已經體無完膚,她的刀子卻抹了辣椒油,再插他幾刀,虧得他神經強悍,否則,無法忍受。
他以為自己的神經足夠強硬,卻還是忍不住這樣的疼痛和絕望。
神女花粥臉上沒有一點波動,眼睛如寒冰一樣,也沒什麽感情,雖然活生生,卻一點人氣都沒有。酌墨子神補刀道:“你接受現實吧,進春風十裏吧。”
“哈哈!”眾人哄笑的聲音,已經非常淩厲,如陽光明媚中一支支冷箭。程俊逸甚是得意,笑他:“春風十裏,小子嘢,你莫不是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