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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戲是假的 情是真的

  因為要掙點小錢,接了養心院的埋屍任務。太監侯晚上事前為壯膽兒喝了酒,他實在是一副誌得意滿的嘴臉,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波瀾,說:“看,我的徒兒!”


  我的薑央母神,徒兒這件小事當然是用來炫耀的!

  正要湊齊人頭,對著小陸子品頭論足一番,“徒兒”是如何的“蘭質惠心”。“小陸子兒,你說的這人程統領,當真有這麽厲害麽?”


  陸知霖舔唇笑道:“這是自然,徒兒我看上的朋友怎麽可能不厲害。”


  “小陸子,你能不能稍微含蓄些……”花粥見那個程木心能說話了,再沒有開腔,隨即恢複她冷若冰霜的日常行為模式。說實話,今晚上說得的話倒要比平常她一年說得的話多上好多。目光瞟向師傅,師傅可能見情形轉還,臉上倒已經不似剛才那麽凝重了。


  想了想,師傅道:“以後,若還想讓我準許出門的話,含蓄,內斂些。否則仔細為師剝了你的皮!”


  見花粥眼角有絲笑語,巫婆婆警惕道:“逆徒,你又要如何?”


  花粥垂頭,不勝嬌羞地抬頭望了她一望,同時絞緊手裏的白色長綾,那些隻是剛剛捆她的工具,柔弱低喃,見師傅麵黑,吱吱唔唔道:“師傅,人家,人家想去跟小陸子玩……”


  抽了抽嘴角,巫婆婆伸長了雙臂攔在門口,言之鏗鏘,“神女,再裝我也不會讓你出門了。難道你忘了上次出門惹上禮部侍郎家的公子,把人打落湖中差點淹死,為師不是才禁足你一月,還有上上次,你非要去見什麽新科狀元,因著人家年過不惑貌不驚人硬是把人氣得當場便要自盡,再還有上上上次……”


  “神女,這是想去哪?”太監侯目光流轉,從徒兒那過邊扭過臉來,眼光陰睛不定。“神女,怪就怪你生得太好!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璀璀璨璨,宛若星辰當中。”他撇嘴冷笑間仿佛行吟詩人般念念有詞。


  花粥悲憤,實話實說而已,怎麽會眼光水漲船高,又怎會對禮部侍郎家肥豬痛下下手,又怎會被新科狀元的相貌所驚,叫做言語不慎。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淡淡脂粉香氣從小陸子的衣衫上透了過來,轉了轉眸,站定道:“小陸子……這是剛從醉煙閣回來?”


  小陸子斂容,狀似一本正經對木心道:“木心哥哥如此年紀已入得禁軍統領一職,更應好好讀書習字,匡扶聖主,以圖報效國家,助我魔玨增強國力,不該來這送神女姐姐,朋友之間也要避嫌才好。莫要流連此等不堪之地,荒廢了正途。”


  太監侯盯著他徒兒,良久,竟是霍然笑了:“徒兒長進的很。這些廢話又是從哪本話本上看的?好了好了,你想勸他也行。不過神女,總要跟著你朋友在一起,夜黑風高,要是被哪個不長眼不幸拐走了這神女花粥,可怎麽是好?”他故意正話反說,想著這男女做朋友,哪個不是非奸即盜的。


  “姐姐在想什麽?小陸子也多日不見你了,見到我你難道不高興?”小陸子又衝神女道。


  花粥想笑,即而覺得不妥,麵巾後麵緊緊崩緊肢肉,抿著自己腮邦子,盡量不讓笑容曼延至眼睛位置,欲言又止,幹咳了兩聲,卻終是沒有開腔。


  “不開心?”小陸子目光逡巡了一圏子,老氣橫秋地道:“雜家還是自己去玩了……”


  酌墨子捧著一塊香雲帕嚎啕大哭,太監侯胡亂謅了一通,站在一旁啪地一揮手:“啊,不是,酌墨子!你可有什麽坐實的證據?”


  中官村上,黑雲籠罩,山雨欲來風滿樓。眼見得花粥的小宇宙在暗暗集結,酌墨子還不知死活地哭天抹淚兒,“奴家可不如太監侯來得火眼金睛,能識破得了……”

  “你兩個,恐怕今天走不了!”太監侯目光堅定,定定望向門裏門外各自站著的老小兩位神女。


  “啊?”酌墨子淚眼朦朧地抬頭望了一眼,另一個處於風暴眼兒位置的程木心,後者鐵青著臉,愈發後悔自己當初的莽撞之舉。


  “保命要緊!”幾個同來的小姐妹見她不過爭風吃醋,毫無真憑實據,早已偃旗息鼓各自散去。


  隻剩酌墨子自己恨不能找個地洞遁了去,也好過在此受煎熬。“很好,巫婆婆進來,其他的人,麻煩把門帶上!”


  小陸子頭也沒回地囑咐了笑嘻嘻靠在門邊邊吧唧吧唧吃糍粑邊觀戰的神女花粥,當然這糍粑是小陸子順手牽羊從程木心拴在門口樹上的馬褡褳中摸來的,“師傅,姐姐的師傅,您們可,下手輕點兒。”他對姐姐果然溫柔似水,“酌墨子,你可知道男人最喜歡哪兩種女人嗎?嘻嘻。”


  太監侯今天似乎有更感興趣的點,擺擺手,皺了一腦門子官司的樣子。


  另三人迅速撲到門上,以疊羅漢之勢偷聽門內的動靜,隻聽得門內雷聲大震,山河變色,一刻鍾竟漫長地好像一個朝代更替。呃,當然一刻鍾對三人也隻不過放一個屁的時間。。。


  “老陳,你娘滴,可熏死餓了。”


  下麵太監老陳可憋屈死了,嚷:“雜家哪裏臭了,是墨香,墨香銅臭,你們知道不知道……”死胖子太監老王在最底下,說來說去,自己最懂保養的,說大蒜可以防皮膚粗糙的,沒想到如此之臭——撞得偷聽四人組羅漢塔轟然倒塌,老王魁梧的身子撞向對他來說像一片枯葉那麽脆的柴門,結果隻有一個,他們非自己所願地阻止了一場血腥屠殺的繼續。


  門內的形勢是,被解放了雙手的程木心一張黃絹子被他高高舉過頭頂,明明木心個子很高,要高上老太監一頭的個子。可老太監立著,偶爾在地上踱上幾步,眼看著木心腦袋低到塵埃裏,瑟瑟發抖成一片冬天的樹葉,就要發生慘案,卻被四人組的闖入嘎然打斷。


  老陳壓著小陸子。


  以一種極其獨特怪異的姿勢,老陳的一甩頭,能夠想像他的頭上如果有一頭秀發的話,這個動作一定會更多顯示作為一名老太監性感嫵媚異常。


  太監侯一臉黑線,半晌無奈後,憋出來內傷的一個表情之後,怒吼一聲:“滾——”


  排山倒海,聲震屋瓦。


  太監侯見一場好交易落了空,氣得劈啪作響,一通亂扔,大概是拎了一本書扔了過來,罵道,以典型的魔玨語罵道:“滾!如果不想從裏邊院子滾出去的話,就先從這屋子滾出去……”


  這麽個小小中宮村,若幹被生活所迫成了“烏眼兒神”的男女不分的,老朽油膩大叔,搞笑點兒,那都不是個什麽事兒,就怕真的鬧到聖主那裏去了,那就不是“搞笑”那麽“搞笑”了!


  “跪下!”


  最終遭殃的卻是小陸子,他有些症腫發懵,事情雖是進展得有點兒突然,但好在在自己接受範圍之內,俗話說,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花粥既然被豁免,那個始作俑者的酌墨子也被“滾”了出來。師傅喜怒無常的一個重要表現是:師傅語言風趣幽默的時候恰恰是他得意的時候,而如今大光其火,應該恰恰是他失事的時候。


  這麽推算起來,“神女偷香案”應該是查無鐵證了。


  “唉,罷了,你說你真的是禁軍統領?真的是來傳聖主手喻的?真的是說葉椰護國公那老賊派了個蠱王太子過來?”


  “回太監侯,程某不敢有半句假話。”程木心事出無奈,挑燈過去,隻得展了那黃絹子一字一句地讓於太監侯看。


  “聖主聖明。關了妓院,平了賭場。說不定能讓我們這眾老太監還派點兒用場……但如果一旦有假,你直接去給我買塊墳地……”


  程木心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見太監侯神情恍惚中有些倦怠,馬上轉笑為木:“屬下一定效犬馬之勞,行披麻戴孝之能,給您養老送終——”


  “屁……”太監侯椅子上掙開雙眼無神地看了一眼那個不開竅的禁軍統領,道:“我是說,買塊墳地,把你自己埋了……”


  木心一時更加懵圈,左右四顧,“撲通……”一聲倒地,更加懵圈,道:“謝謝太監侯為我送終!”


  “是多大的恩德呀!”程木心木不張張,簡直快要涕泗橫流:“謝太監侯恩徳!”


  “屁!”一起來,氣個半死,太監侯拂袖而去,道:“鬼才要埋你,你自己埋自己!”


  “既如此,就信你一回,倘日後發現有假,定斬不饒!你退下吧,雜家,想一個人待會。。。”


  “喏!”


  “聖主手諭,近得彼國聖太子擅長巫蠱之術,能禦蟲為己所用。且天元國魔帝傲誠,舉國屯兵聚賢,為破我魔玨殫精竭慮,不作不休。自此,堅壁清野防範滲入,全民皆兵,驅除韃虜。關閉一切與國之要務不謀者,諸如妓館章台賭場煙館等關停,作為究研蟲蠱之術場所。滋命神女花粥速往春風十裏主持。欽此——”


  那封手喻,被心有不甘的太監侯反複研究論證了幾篇,印章玉璽印兒上好的黃絹軸子,以及聖主狂放潦草的字跡,無一不印證這是一份貨真價實的聖詣。


  “明日一早起程?”


  “明日一早起程!”


  撿回一條命的程木心歎生命不可承受之輕,保住項上人頭的喜悅讓他顛顛兒地奔出門來。頹廢坐在了馬肚子底下,歎息道:“我是個呆子,為何我一個禁軍統領,人前人後,也算得意致極的。。。”


  “今日,為何倒要對一個過了氣的老太監點頭哈腰,陪笑臉——”


  他想著,心下悲傷,不得已之間又矮了三寸。突然之間淌下淚來,今日之事聽起來像個笑話,實則是一個誤會。自己來傳聖主口喻,被酌墨子亂捉奸,又有一幹老朽太監推波助瀾,自己又是投鼠忌器,居然百口莫辯,目前看來,幸好隻是一場虛驚。


  悶頭馬下,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嘩啦!“哎?什麽東西碎了?”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雖然戲演到最後發現是假的,但於自己的感情卻是真的。發乎情止乎禮義,隻不過五內鬱結之內,木訥的自己隻是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而已。


  五內如焚間,他意識到今生怕是與那花粥無緣了,自己所有的之於花粥不過隻是一場災難而已。


  原來年輕血氣方剛,以為人世間一場皆可為。如今看來都隻不過是虛妄,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般的一場夢而已。他抱著頭痛苦不已,“唉,木心,奴家明白,命裏無時莫強求……”


  “。。。”程木心抬頭看著這場鬧劇的那個始作俑者,酌墨子。後者創作出來的“偷香者”這個詞兒,在自己耳邊上轟鳴作響……


  “偷香者”這個角色,程木心真還沒有安排好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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