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這次不騙你
溪水邊,升起了一簇篝火,小紅歪著脖子,打量著眼前兩個人類。
“阿嚏!”
顧瀾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自己身上容珩的外袍。
對麵,脫下外衣,穿著一件月白長衫的容珩眉間清疏俊朗,麵無表情,淡定的給篝火添了一塊木頭,讓火苗燃燒的更大一些。
從他把顧瀾撈上來,到他平靜而冷漠的給她後腰處的傷口上完藥,又到現在……他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為了避免再刺激到容珩,顧瀾沒有當著他的麵重新戴上腰帶,而是默默地將其塞到身後他看不見的地方。
顧瀾反手摸了摸後腰,回想起剛剛自己趴著讓他上藥時的感覺,臉有些燙。
既然容珩一言不發,顧瀾就一邊烤著暖洋洋的篝火,一邊仰起頭,小心的靠著樹幹,雙手交疊放在腦後,沐浴著如水月光,有些困了。
她不知道容珩想做什麽,她也不敢提。
就在顧瀾真的快睡著時,她後脖頸升起一抹寒意,一抬眼,是容珩正在冷颼颼的盯著她——她覺得,自己就這麽睡著,容珩絕對會趁機暗殺自己。
為了防止被暗殺,顧瀾輕聲問道:“珩兄,你冷靜好了嗎?你要是冷靜下來了咱倆可以談一談,兄弟一場,你別太——”
“兄弟?”容珩抬眸看著她,雙目泛紅。
“我呸,我錯了!是姐弟,是兄妹,是什麽都可以!”顧瀾毫不猶豫的認錯。
容珩盯著她,呼吸驟然粗重了起來,猛地將她按倒在地上。
然後他因為硌到了顧瀾的傷口,兩秒鍾後就不得不放開她。
“珩兄你真好。”顧瀾從地上爬起來,內心十分感動,想不到這種時候容珩還在意著自己的傷。
容珩冷哼一聲,眼神嘲諷,從牙縫裏陰陽怪氣的反問:“你錯了?你顧瀾怎麽會錯?你永遠都不會錯。”
顧瀾:“你這話好熟悉——”
“閉嘴!”容珩低吼道,雙眸幽冷,“顧瀾,你一直以來都在騙我,如果不是我今天撞見了,你還打算瞞我瞞到什麽時候!?瞞到我死那天嗎?”
“怎麽會呢,最多到大結……下一場大捷的時候我就說了——”顧瀾抱緊自己的腰帶,小聲回答。
容珩又是一吼:“閉嘴!”
顧瀾:“你問我的。”
“我沒有讓你回答,”容珩的呼吸越發沉重,黑眸像是能吸引人心的漩渦,勾魂奪魄,“娶一百個小妾,是騙我的,你威脅我。”
“我……”
“說要跟我結拜,把我當成哥哥,也是假的。”
“沒有,我.……”
“這麽說來,南十七應該知道你的身份吧,定遠侯和侯夫人大概也知道,他們都知道,你卻一直在騙我。”
顧瀾想說,還有謝昀也知道,但她腦海中靈光一現,沒說。
“我懷疑謝昀是女子的時候,你像看笑話一樣,我懷疑你身份的時候,你仍舊瞞著我……顧瀾,你是不是覺得把我當個傻子耍很好玩,戲很好看?你做個人吧!”
顧瀾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
“嗯,我不是人。”
“你知道我曾經多麽懷疑自己是個瘋子嗎,你知道我為了你,看了多少斷袖話本,用了多少勇氣,才終於說服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嗎!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你是女子?”
容珩攥著拳,眼眶映照著月亮,泛起了水光,眼尾氤氳了薄薄一層緋色。
少年看著她,薄唇緊抿,紅著眼睛,委屈的快哭了。
“我真的錯了,子禪哥哥,你要是哭了的話,我陪你一起哭。”顧瀾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真誠,眼中反射出水色。
容珩呼吸一窒,語氣漸漸低微,輕輕地說:
“顧瀾,你這個騙子,認錯比誰都快,曾經有那麽多機會可以告訴我真相,可你沒有說,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為什麽騙我說自己喜歡男子,我為什麽要信你這種人說的話……”
顧瀾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把頭埋進他的頸窩。
“我喜歡男子,我喜歡你,這個,我沒騙你。”
她賭咒發誓般說道,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容珩的身體僵住,垂眸看著懷裏的人,低聲道:“可我還是懷疑你雌雄同體……”
“我不對,我再也不騙人了,嗚嗚嗚……”顧瀾試圖擠出幾滴眼淚。
“你現在這演技,可真夠拙劣的。”容珩的心又疼又軟,嘴上說著讓顧瀾翻白眼的話,實際上卻捧起她的臉,微涼的吻落到她的唇角。
仿佛隻是在確認,眼前這一幕究竟是不是幻覺。
熟悉的桂花香,熟悉的柔軟觸感,少年發泄完了心裏憋屈太久的情緒,雙眸明亮,比月色更繾眷:“但是騙我足夠了,我願意相信這次你說的,是真的。”
顧瀾愣住,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幹淨而讓人安心的氣息,半晌,她才呆呆的點頭:“所……所以呢?”
容珩緊緊地抱著她,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和發間:“所以既然招惹了,就不要離開我.……所以我終於可以正視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變了性質的感情,也不用結拜了。”
顧瀾小聲道:“我覺得結拜挺不錯的——”
“拜堂吧。”
容珩淡淡的說,表情從容,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顧瀾的心裏像是一瞬間展開了一萬朵煙花,每一朵花,都帶著溫柔執著的愛意。
又像是下了一場綿綿春雨,雨後有陽光傾灑人間。
說不上來的感覺,顧小侯爺捂住臉,想猛男落淚。
溪水在夜色中潺潺流動,月光像浣洗的銀紗,繁星隱隱閃爍,一切都像書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但他是她的。
容珩鬆開她,給篝火添加了幾根幹柴,看著顧瀾火光下明豔俊俏的麵容,忽然喉嚨一陣幹澀。
他低下了頭:“衣服幹了嗎,回去吧,今天可以先在牧城睡一夜,明早回京。”
“還,還沒幹,”顧瀾撚了撚還潮濕的衣擺,結結巴巴的說,“你什麽時候教我用內力烘幹的方法啊……而且,我們還沒吃牧城烤鵝呢。”
容珩仍舊微低著頭,他看了一眼月光下的溪流,顧瀾卻能夠看見他的眼神變得危險而深邃。
“容珩你要做什麽?你不能把我沉塘吧你這麽喜歡我。”
他伸手,拔出腰間的短刀,站了起來:“既然還不回去,那剛好,我也有許多問題,想請教顧小侯爺。”
“.……”
不是沉塘,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