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瘦了
烏鵲樓的包廂內,已經喝醉的容妙嫣閉著眼睛,嘴裏不知在囈語什麽。
“外麵有個獨臂的宮女,帶著公主府的人來接寧安公主。”包廂外,傳來遊鷹低沉的聲音。
顧瀾知道,那個獨臂的宮女,就是曾經錢貴妃的貼身宮女紫蘇,因為在鍾粹宮救了妙嫣,現在是容妙嫣身邊的大宮女。
妙嫣聽見這個名字,短暫的清醒了一下,拉住顧瀾的衣袖,溫溫軟軟的說:
“顧瀾.……你能平安的回來,還和從前一樣,真好。”
她此生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來青樓,就是為了第一時間見到顧瀾。
顧瀾拍了拍容妙嫣的小腦袋,將她交給了紫蘇。
臨走前,顧瀾將一支包好的糖人遞給宮女:“勞煩姑娘等公主酒醒後,交給她。”
“奴婢遵命。”
包廂內,隻剩下了念夏和顧瀾,以及角落裏的容珩。
容珩許久沒有飲酒,剛喝了兩口,眼前便出現了幾行重影。
他怎麽看見,念夏和顧瀾抱在了一起?
容珩瞬間就酒醒了,猛地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沒看錯,顧瀾不但抱著念夏的腰肢,還……埋胸!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自己該提劍殺了顧瀾這個禽獸;
還是該給念夏倒杯冷水清醒一下。
念夏瞥了一眼自家怒火中燒的弟弟,輕輕地拍著顧瀾的肩膀,溫柔的說:“小五別激動,小侯爺是想她娘了,你看,她睡得很香。”
容珩走上前,咬著牙,低沉的問:“顧瀾,你在做什麽?”
顧瀾抬起頭,喃喃自語:“珩兄,你什麽時候長一個?我發現我還是喜歡……嗝.……”
顧小侯爺打了個酒嗝,場麵一度十分荒唐。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又一次打開,子衿闖進來,先是看見這場景,瞳孔地震了一下,然後強裝鎮定的朝容珩等人行禮,開口道:
“奴婢奉侯夫人之命,來接世子回府。”
身後的遊鷹看見念夏懷裏的顧瀾,眼神暗淡了幾分,麵露難色:“那個.……這位姑娘硬要闖進來,屬下沒法攔住。”
“你是沒法攔住,還是不想攔住?”念夏挑了挑眉反問,“這位是,子衿姑娘?”
遊鷹默然。
子衿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又見自家公子醉意朦朧之中,還吃著人家豆腐不撒手,簡直沒眼看:“奴婢就是子衿,姑娘是——”
念夏從自己懷裏摸出一張紙條,交到子衿手裏:“這是你家公子給你求的方子,我寫在上麵了。”
子衿:“?”
她接過方子,念道:“木瓜燉雪蛤,豐……”
下一刻,子衿俏臉一個爆紅,把紙條死死攥進手心。
“行了,別抱著姐姐了,回家去吧。”念夏將顧瀾交給子衿。
走出烏鵲樓,街道上,早已有侯府的馬車備好。
子衿看了一眼重新戴上麵具的容珩,低聲詢問:“您是要——”
容珩目送著顧瀾被扶上馬車:“照顧好你家公子,晚些時候,我住堂屋。”
隨即,他和念夏走回樓裏。
子衿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臂彎中的顧瀾,低聲問道:“公子,他還不知道呢?”
夜風一吹,顧瀾渾身一激靈,酒醒了大半:“不,不說這個。”
烏鵲樓裏,容珩垂下眸,淡淡地對念夏說:“杜常寧來消息稱,等京城今年的芍藥開散後,他就繼續去遊曆各國。”
念夏取了水煙,輕輕地呷了一口,道:“這與我有何關係?杜先生想去就去唄,哦對,他年紀大身體不好,他那徒弟似乎又是個小孩子,我得派各處的人暗中照看他。”
“杜常寧問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念夏一怔,搖了搖頭:“我在京城可以幫你,我也放不下這座樓。”
容珩低聲道:“你若想走,便給她們一筆遣散費用,將她們的賣身契毀掉便可,她們是去是留,自己決斷,你可慢慢安排這件事。阿姐,你該放過的,是自己。”
念夏低下頭,煙霧升騰,掩蓋了她妖嬈的眉眼:“聽說魏國臨安的荷花,冠絕天下,美不勝收,若是能去看看,似乎也不錯呢。”
容珩不再言語。
念夏的心裏有一座囚籠,裏麵,是死去的夏荷和她自己。
烏鵲樓外,定遠侯府的馬車剛離開不久,一隊禁軍便匆匆趕來。
“統領,據說顧小侯爺今日在此處喝的大醉,剛剛,已經被侯府的人接了回去。”
禁軍之中,一身暗紅玄甲,麵容冷峻的宋執走出來,抬起頭,深深的看著門邊上烏鵲樓三個字。
“統領,這座青樓,可有不妥?”
“這樓是誰開的,去查。”
“是。”
……
馬車裏,據說酩酊大醉的顧小侯爺已經酒醒,她飲了子衿準備好的醒酒湯,又洗漱一番,將自己渾身的酒氣都散盡,才問:
“妙嫣是如何得知,我今天會去烏鵲樓?”
子衿說道:“寧安公主猜到了您欲自汙,不會第一時間回府,所以她一直都派人盯著府兵的動向,府兵接到您的信,為了確保您的安全,自然會暗中去烏鵲樓附近查看,她也就知道您要去這裏,再詢問花魁之後,便包下了天字號包廂。”
顧瀾莞爾一笑:“不愧是妙嫣。”
子衿頓了頓,又用更謹慎的聲音說:
“公主這半年做吏部風憲,掌監察百官之職,已經能和韓安德在吏部平起平坐,皇上還將張奉才手底下內司監的一部,交給了她掌管,這是太後都無法插手的。
就是蘇丞相,如今都很看重他這個皇孫女,想和她重修舊好。”
顧瀾內心舒暢,她撩起車簾,看著外麵漆黑的夜景,也看著黑夜裏,在遠方若隱若現的高聳皇宮。
“妙嫣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妄想插手朝政,卻沒有實權的寧安公主了.……可那又如何,小姑娘終究要長大,她掌權,這是好事,我高興。”顧瀾輕輕地說。
顧瀾當然高興,妙嫣是原書中從未提過的人物,可是實際上,她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是被那座皇宮埋葬的滄海遺珠,現在的她,靠自己的力量,不會被任何人一筆帶過,輕易抹去。
這樣很好,誰說大燕隻有金戈鐵馬,男兒意氣呢。
子衿望著顧瀾,半年前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她的雙眸一下子泛起了淚花。
“打住,顧子衿,你可別哭我身上啊!”顧瀾回過神,連忙豎起一根手指,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包裹,“喏,這是走之前答應給你買的。”
子衿打開包裹一看,是東四街的雲片糕。
她繃不住,捂住嘴巴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搖頭:
“奴婢是沒想到,您會如此想寧安公主,還有,奴婢這半年好想您啊,想您是否吃飽睡暖。您是何等嬌貴之人,那麽多年,連京城都沒有出去過,怎麽就能走了幾萬裏路呢。”
顧瀾伸手,
子衿把自己繡的手帕交到她手裏,
顧小侯爺拿顧子衿繡的手帕給顧子衿擦眼淚。
“這段時間,是妙嫣在暗中為我奔波,我才能上交兵權後,輕而易舉回了京,你認為她現在執掌著許多權力,變得心思深沉,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她就是得心思更深沉一些,我作為朋友,才能放心啊。
妙嫣是在做自己,做自己的人是勇敢的,就像你,也可以隨著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子衿抹著眼淚,似有所悟的點頭:“公子,你若是男兒,子衿一定嫁給你!”
顧瀾勾起紅唇,湊近道:“對了子衿,你說妙嫣變了,那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也長大了?”
子衿:“.……”
過了許久,馬車在侯府停下。
顧瀾解下龍泉劍,整頓衣裳,再次低頭嗅了嗅,確保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絲酒味兒了,才問道:“子衿,你覺得我這身帥嗎。”
子衿先下車為顧瀾撩起車簾,道:“還行,就是有些……”
“瘦了。”
侯府門口,周夫人一襲青衣,身影在夜裏顯得有些單薄。
她手裏提著一盞燈,照亮了回家的路,定定的看著顧瀾。
顧瀾走下馬車,拾階而上,站到周夫人麵前。
自己已經比她高半個頭了。
周夫人的眼裏泛著淚花,聲音溫柔:
“瀾兒,怎麽瘦了?”
顧瀾鼻翼一酸,笑著說:
“因為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