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她的心願和他的期待
此處是謝家老宅,雖然比不上隔壁定遠侯府占地寬闊,但是布置得古香古色,幽靜而文雅。
院內不過兩三個打掃下人,看起來頗為閑適。
顧瀾抬起頭,看向廳堂中央後方懸掛的“澹泊敬誠”四個鐵畫銀鉤般的大字牌匾,微微一愣。
旁邊的耿桃說道:“公子,這牌匾是皇上親筆禦賜,據說皇上還是東宮太子殿下時,剛好主持師父那年的春闈,便對師父十分欣賞,後來謝家平反,太子便賜予此匾給了師父。”
“原來是這樣。”
顧瀾應了一聲,謝昀能以罪臣子孫的身份成為朝堂之上的股肱重臣,除了能力非凡人品出眾,還有個原因,就是容璟欣賞他。
這時,容珩平靜的走了回來。
謝昀則俊臉微紅,讓顧瀾覺得這倆去廁所坦誠相待之後,肯定發生了什麽。
容珩咳了咳,淡淡地說:“是我誤會謝昀了,瀾瀾,我們走。”
“行吧,那告辭了謝公子。”
顧瀾很順從的應了容珩的一句“瀾瀾”,讓他眼底閃過一絲愉悅。
謝昀則抱了抱拳,遞給顧瀾一個“放心”的眼神,顧瀾微微頷首,跟著容珩一起離開了謝家。
從謝家出來,外麵下起了雪。
雖然兩人都可以直接翻牆,或者爬謝昀安裝的梯子回府,但是顧瀾見下雪了,就忍不住想在街上走一走。
“你看見什麽了?”顧瀾好奇的問。
容珩眉頭微擰:“什麽都看見了。”
“.……”
容珩拿出個鬥笠給顧瀾,顧瀾卻不戴,興衝衝的說:“好不容易下雪了,戴這玩意豈不是掃興。”
於是容珩自己戴上,還從懷裏掏出兩粒糖豆,顧瀾很自然的順了一粒吃起來。
她的指尖輕輕掠過了容珩的掌心,讓他下意識收攏了一下五指,顧瀾的手指便擦著他的手心而過。
等反應過來時,他餘光微顫的看向顧瀾,怕她發現什麽。
顧瀾神情如常,又讓容珩內心一黯。
他定了定神,還是忍不住嘀咕:“真的有男子喉結並不明顯。”
顧瀾一本正經的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你既然都親自確認完畢了,那自然可以消除懷疑,謝昀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男子啦。”
“此事,是我想多了。”容珩點頭,轉身看向她。
“幹,幹啥?”
顧瀾現在受不了容珩忽然的凝視,總覺得他眼神極其犀利,而且幽深的眼眸仿佛一個漩渦,帶著異樣的誘惑,看向自己時候,還會加深自己欺騙他的罪惡感。
不過顧小侯爺也就一絲絲罪惡感而已。
容珩伸出手,
指腹輕輕地撫過顧瀾修長的脖頸。
顧瀾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假的喉結本來就覆蓋在本身的喉結上,也跟著上下滾動了一下。
容珩的指尖冰冰涼涼,和落雪一樣輕柔。
他並沒有摩挲,隻是將指腹放在上麵,感受到她吞咽帶來的震動,也不說話。
顧瀾清晰看見容珩本就深邃的眼眸,一瞬間更加幽深,似乎還透著若有若無的火熱。
這眼神,好像不太對吧?顧瀾慌亂的垂下眸。
半晌,容珩收回手,淡淡地說:“連你這個腎虛的,都比謝昀正常。”
“腎,腎虛咋了,誰也不能證明腎虛的人沒喉結吧,小酒——”她本來想拿小酒舉例子,想到小酒其實不是太監,就卡頓了一下,“呃,總之你不許瞧不起我,我是要做大燕人上人的男人。”
人,上,人。
容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兩天看多晏清的書,產生了後遺症,現在他聽顧瀾講話,總覺得她話裏有話,還很不正經。
“我沒有瞧不起你。”容珩溫聲解釋,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柔。
“那你為什麽還不跟我結拜?”顧瀾質問道。
“珩兄,你我經曆了這麽多,你卻還不拿我當兄弟?”
容珩的語氣停頓了一下,凝視著眼前的少年,黑眸失神了片刻。
顧瀾今天穿了一件帶毛毛領的火紅披風,看起來溫暖又意氣風發,潔白的雪花落到她烏黑的發絲上,也落到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上。
紅的炙熱,白的純潔,黑的炫目。
那些落在她睫毛上的雪花,一下子就融化成了晶瑩水珠,掛在上麵,容珩下意識伸出手替她拂去。
顧瀾沒動,隻是因為他靠近的手指眨了眨眼睛。
朱紅的發帶,勾勒著她清雋而明豔的眉眼,她黑眸中的光亮,勝過夜晚最璀璨的星星。
容珩緩緩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當。”
她這麽看著自己,讓他當什麽,他都沒辦法拒絕出口。
當哥哥也好,但是……他已經不想隻做她的哥哥了。
顧瀾聽到他應答,臉上洋溢起燦爛笑容,問道:“要過年了,容子禪,你有什麽願望嗎?可以許一個,說不定老天爺會幫你實現呢。”
容珩避開那澄澈無畏的眼神,搖了搖頭:“並無所願。”
還真是個小孩子。
而他隻相信自己,不想將任何期許交給上蒼,因為老天爺從未眷顧過他。
兩人就這麽緩緩地走在雪裏,雖然沒有言語,但是顧瀾覺得很悠然自在。
而容珩在短暫的沉默後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他連忙不動聲色的問:“那你呢?你有什麽新年願望?”
顧瀾想了想,隨口道:
“還沒想好,有很多,比如,我希望能半個時辰之內和衛承淵分出勝負,子衿新的一年能長胖一些,哦對了,我還想跟念夏要個豐胸食譜給子衿來著。還有我娘,我聽顧侯爺說她生我時候受了傷,據說身體受損,珩兄你改天幫我看看吧……還有,還有好多好多。”
容珩安靜的聽著,緋薄的唇忍不住微微上揚,心裏一點點的,被顧瀾的心願填滿。
雖然她的願望聽起來都不太靠譜,雖然聽到豐胸食譜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嘴角抽了一下。
兩人已經走到了長街盡頭,不管是火紅的披風,還是黑色的大氅,都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潔白。
容珩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飄落著雪花的天空。
時間永不停止,雪花覆蓋了這座城池,而他因為顧瀾在,所以好像對新的一年,有了新的期待。
就在這時,顧瀾忽然蹲下身:“珩兄,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