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危急時刻(二合一章)
陸家。
陸霏霏的冊封之禮在昨日已經結束,如今的陸二小姐,已經成了大燕的長平縣主。
陸家和皇室沒有任何血脈關係,往上數三代也沒有,能封為縣主,所有人都知道,就是為了提升陸霏霏的地位,好讓她嫁給顧瀾。
“我不嫁了,說十遍,說一百遍,我也不想嫁給顧瀾了!”
閨房內,陸霏霏激動的喊道,手裏拿著一把短短的匕首,正試圖放在自己脖頸上。
“若非要我嫁,我就死給你們看。”
陸秉心和陸夫人,以及她的姐姐陸叢雲都在此。
聽到她的話,陸秉心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他忍著情緒,冷淡的說:“當初是你非要嫁給顧瀾,爹費盡心機求來太後賜婚,你怎能說不嫁就不嫁?”
“我想嫁給顧瀾,是為了讓哥哥娶公主,不讓顧瀾和寧安公主在一起,如今公主為官,兩人沒了可能,我,我才不要嫁了……全京城人都知道,顧瀾喜歡男子,我為何要自取其辱?”
陸霏霏竭力質問道,一張姣好的麵容滿是淚痕。
她之前,的確對顧瀾一見傾心,但後來定遠侯府三番五次的拒絕,顧瀾更是說了自己喜歡的是男子,她怎麽能忍受這樣的羞辱?
陸秉心語重心長的說:“公主入朝為官,你可知陛下這是什麽意思!陛下是想放棄咱們陸家,你如今是爹唯一的希望,若你不嫁給顧瀾,陛下轉而選擇扶持公主,陸家該怎麽辦?”
陸霏霏抹了一把眼淚:“誰願意嫁誰嫁,都是陸家的女兒,不如讓姐姐嫁!”
“妹,妹妹如此不願意,那顧小侯爺也不喜歡她,不如,就此算了?”陸叢雲見牽扯到自己,連忙小聲的勸解起來。
陸秉心使了個眼色,怒斥道:“怎能這麽算了!那是太後懿旨,決不能違抗——把她的刀奪下來!”
頓時,一旁的家丁就上前,快速將陸霏霏手裏的匕首奪下。
匕首的尖銳之處碰到了陸霏霏的手掌,在她掌心落下一條血痕。
陸霏霏滿臉痛苦的哀求:“爹,你為何非要將陸家的命運,綁在我的身上?顧瀾喜歡的是男子,你難道想讓女兒嫁給她痛苦一輩子嗎!”
“啪——!”
陸秉心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陸霏霏的臉上,扇完之後,他的手掌微微顫抖。
他雙目赤紅的看著陸霏霏,冰冷而緩慢的說:
“這是爹第一次打你,不要逼爹。顧瀾是喜歡男子,但是她可以改,定遠侯府也不會允許他們未來的世子喜歡男子,隻要你能生下她的孩子,就是顧家嫡玄孫,誰也不敢招惹你。”
“是不敢招惹我,還是不敢招惹陸家……”陸霏霏捂著紅腫的臉,絕望的流著眼淚。
陸秉心則徹底撕去了平時儒雅溫和的偽裝,聲音低沉的吩咐:“將小姐捆起來,等到了時候,直接送上花轎!”
“爹,你好狠的心。”
陸霏霏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心如死灰的跌到地上,任由家丁捆綁,輕聲說道。
陸叢雲也再一次忍不住勸說起來:“爹……爹,你不能拿妹妹的幸福做賭注啊。”
陸秉心聽到她的話,瞬間額頭就暴起青筋,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癲狂,怒吼道:“閉嘴!你喜歡謝昀,求而不得,已經丟盡了我陸家臉麵,再為她求情,你就替她嫁給顧瀾!”
閨房內徹底安靜下來,沒有人敢去觸他的黴頭。
許久,陸夫人戰戰兢兢的問:“這要捆到什麽時候?霏霏的身子不好,這要是病倒了怎麽辦。”
陸秉心咳嗽了一會兒,揚聲道:“此事越快越好,後日吉時,我將親自持太後懿旨,帶家丁與府兵護送,將霏霏送到定遠侯府。”
“若侯府將咱們拒之門外呢?”
陸秉心麵色一僵,不知想到了什麽,狠厲的說:“若顧家將我等拒之門外,新婦便三尺白綾,死在定遠侯府門口!便是死了,霏霏也是顧家的人。”
“爹,你瘋了!你……你瘋了。”陸霏霏死寂的眼眸不禁再一次泛起漣漪,身體顫抖了起來。
陸秉心怪異的笑了起來,儒雅的麵容染上了濃濃的偏執:“是啊,我早就瘋了,從陛下選擇陸家那一刻,就瘋了。”
陸叢雲激動的說:“爹,你這樣做,定遠侯府就和我們不死不休了,我們不是為了和他們成為親家嗎!?”
他詭異的勾了勾唇,振振有詞的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此舉會激怒顧家,適得其反?嗬嗬.……隻要定遠侯府抗旨,此番帽子扣上去,定遠侯得勝的消息傳到京城又如何,功過相抵,我這是在替陛下,提前敲打不忠的臣子,陛下,陛下會念著我們陸家的。”
“原來,爹你不是為了霏霏的婚事,而是想給定遠侯府一個抗旨的罪名,你這是要她的命啊,爹,這是霏霏的命啊.……”陸叢雲驚恐的說道。
閨房內,陸夫人聽了陸叢雲的話,也明白過來,不由抹著眼淚,啜泣起來。
“一個得勝的消息而已,再怎麽振奮人心,也比不上我顧家的一條人命。”
“到時候再以侯府抗旨逼死了霏霏為名,讓陛下借機收回侯府兵權……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陸秉心喃喃自語,笑容燦爛,仿佛對自己的計劃十分滿意。
陸霏霏想要掙紮著逃出去,卻已經被家丁抓著。
活著,就要忍受侮辱嫁給一個喜歡男子的人,若是死了,剛好滿足父親的願望,成為父親對付定遠侯府的工具……陸霏霏崩潰的閉上了眼睛。
定遠侯府。
謝昀又一次翻上了圍牆,語重心長的說了起來。
“兩天後就是所謂的吉時,昨天禮部已經完成了對陸霏霏的冊封,你可聽聞,今日陸府已經準備了大紅花轎,喜娘和一些成親需要的器皿都準備好了,據說還有一車的陪嫁器物,就等吉時一到,送陸霏霏過門呢。”
“謝侍郎辛辛苦苦翻一次牆不容易,說這些,是羨慕我要成親了?”
顧瀾看著坐在圍牆上故作鎮定的謝昀,淡定的詢問。
“不,我是來警告你的。”謝昀神情凝重了幾分,“後日吉時,陸秉心會親自帶陸霏霏前來你定遠侯府。”
顧瀾把玩著手中折扇,眼神微凜:“誰來都一樣,拒之門外便是,他難道還能把新娘子扔進來?”
“若拒之門外,就是抗旨,”謝昀說道,“陸秉心已經做好打算,哪怕不將女兒嫁給你,隻要有了你們抗旨的罪責,再彈劾顧家,定遠侯的戰功就與之相抵了。”
“抵就抵了,戰功不就是拿來用的,”顧瀾從容的說,“反正燕國沒有封異姓王的傳統,顧侯爺已經封無可封,囂張一些,說不定皇帝更放心呢。”
謝昀搖了搖頭,俊逸的麵容很是沉重,緩緩說道:“若再加上陸霏霏的性命呢?”
顧瀾睜大眼睛:“你是說——陸秉心,這麽心狠?”
她想起了自己初見陸秉心時,那個中年男子還是個溫和又熱情的父親,如今短短一個月,從他忽然被從京兆尹任命為戶部尚書之後,他好像就瘋了。
顧瀾執行任務時候,經常會遇見瘋狂的賭徒,為了牌局輸贏,他們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是賣兒賣女,也要贏下去,陸秉心,現在就是這樣的人。
謝昀緩緩說道:“顧小侯爺將長平縣主拒之門外,縣主不忍其辱,在喜轎內懸梁自盡,這就是陸秉心的計劃。”
有這條人命在,就算加上定遠侯的戰功,侯府也會名聲大損,若是皇帝借機發難,顧侯爺的兵權說不定都會被剝奪。
短暫的驚訝之後,顧瀾已經回過神,謝昀的意思她也明白過來。
“你這消息.……是怎麽來的?”
謝昀俊雅的臉一紅,然後正色道:“陸家大小姐陸叢雲,不忍看著妹妹身死,剛剛偷偷聯係了我。”
“如果我沒記錯,陸叢雲喜歡你吧?謝侍郎莫非是出賣了色相,才換來了這個情報?”顧瀾挑了挑眉,笑著問。
謝昀:“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顧瀾打了個哈欠,將折扇收好別在腰際,懶洋洋的說:“如果,陸秉心想借陸霏霏的死,發難於侯府……那我就也死,死的比她更快一步,嗯,就說新郎不忍其辱,也懸梁自盡啦。”
走陸秉心的路,讓他無路可走。
謝昀:“什麽?”
“我都被逼到懸梁自盡,重傷吐血,一條命隻剩下半條了,該賠償的是陸家吧?”
“這樣……的確是破局之法。”
謝昀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顧瀾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許多:“小瀾兒,你怎麽想到的?這樣做很危險,老夫人肯定不答應。”
“她不知道,”顧瀾安慰的說,“不用擔心,說不定陸秉心也不會這麽做,那可是他親女兒。”
謝昀怒道:“要成親的人是你!我當然不擔心!一點也不擔心!你還真想娶個媳婦回來給你暖被窩啊?”
“謝公子何出如此粗鄙之言,何況,娶個媳婦回來暖被窩不好嗎?唉,你是不知道這其中妙趣。”顧瀾打了個噴嚏,“我做夢都想把鵲坊的念夏姑娘娶回來。”
謝昀:.……
他當初覺得顧瀾和顧承鸞性子相似,真是瞎了,顧承鸞若是有顧瀾三分之一的跳脫思維,用在戰場上,可能已經作為女將,統一整個北境準備造反了。
轉眼間,兩日過去。
太後所說的吉日就在今天,時辰一到,陸家大門敞開,八抬大轎抬著長平縣主,伴隨著一陣陣歡樂喜慶的嗩呐聲,朝城北的定遠侯府而去。
沒有納吉,沒有定聘,更沒有請期迎親,陸家竟然直接送出了自己的新婦。
陸家嫡子陸如風騎著高頭大馬送親,後麵由新婦的父親陸秉心騎馬壓陣,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卷杏黃色懿旨。
沒有人知道這一片喜氣洋洋之中,陸霏霏實際上是被捆在轎內,並且口中被塞了麻布。
陸秉心可不想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出什麽岔子。
一路上,無數百姓們夾道圍觀,人潮洶湧之中,陸如風和陸秉心都喜笑顏開。
喜轎剛出了陸府的長街,就出現了幾名身披紅色綢緞的男子,他們手裏是一串串銅錢,隨著喜轎,銅錢傾灑。
周圍的百姓們不好意思去撿,指使著小孩子們,一個個爭先恐後撿了起來。
撒喜錢是討個吉利,這些錢不多,但卻讓一些年邁的老者,想起了幾十年前,同樣是定遠侯府娶親的那一幕。
周家嫁女婉清,整個大燕所有大的商賈掌櫃們匯聚京城,為了討好周老爺一個個撒下銀錢,喜錢被百姓們撿了三天三夜,還在地麵的細縫裏夾雜許多。
此事過後,京城的街道路麵就整頓翻新了一遍。
那才是,真正的錢雨。
但不論如何,哪怕比不上當年,氣氛也被炒了起來。
全京城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座喜轎上。
而親事另一半的定遠侯府,則一片死寂。
侯府玄黑的大門緊閉,沒有一點喜氣,連個守門小廝都不在。
顯然,侯府是用這一舉動告訴所有人,他們並不答應這門婚事。
懋勤殿內,正在上書法的課程。
容珩一筆一劃的寫著字,神情冷漠而冰冷。
忽然,他的指尖一頓,一滴濃墨落在紙麵上,毀了一整副字。
他豁然站起身,引起殿內所有人注意。
“容珩,你要做什麽!你不上課了!?”
夫子的話被他遠遠甩在身後,晏清急忙替他這小五叔解釋道:“夫子,容五公子剛剛告訴我,他身體不適,告假一日。”
韓萱兒喃喃道:“我怎麽覺得他是因為男神今日成親,心神不寧呢?”
晏清:“怎麽會呢,小侯爺之前都說了,寧死不娶。”
韓萱兒:“可是我昨晚聽爹爹說了,昨天朝堂之上,禮部侍郎顧承業,刑部尚書周興,還有公主和長亭大哥,他們都上奏說了此事,可陛下硬是全壓了下去,說這是太後的懿旨,他不可收回。”
晏清眨了眨眼:“反正我信小侯爺,也信小五叔。”
韓萱兒:“我信公主。”
晏清輕哼一聲,沾了沾墨,在自己宣紙夾縫中放著的書本上,偷偷摸摸的寫下一行小字:
【某年某月某日,公子得知侯爺就要成親,心急如焚,百感交集,終於找到侯爺,傾訴衷腸,挑明感情.……】
此時的容珩,的確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冷靜。
昨日他不惜動用周興,讓周興聯合和顧承業等人一起請旨,容璟卻仍舊將這件事壓了下去。
定遠侯得勝的消息遙遙無期,就算他已經得勝,飛鴿傳書或者八百裏加急,加上之前拖延的五天時間,消息也還要三五天才能傳回來。
而陸家的行動太快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陸秉心這麽迫不及待,這也是他的失算。
陸霏霏剛冊封為縣主不到三天,陸家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之前說拖的半個月,還差著時間。
難道,顧瀾真的要娶了陸霏霏?
容珩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可能,顧瀾寧死不娶,陸霏霏以死相逼。
那他就殺了陸霏霏!隻要那個女人不是因顧瀾而死就行,一切就解決了.……
三皇兄曾教導過他,蕭老侯爺也曾對他說過,行事不能傷害無辜之人,而陸霏霏,或許的確是無辜的。
但是他.……
注定做不了一個仁者。
容珩的身影破風般穿梭在宮中,很快就掠過了宮牆,直奔定遠侯府。
隨著陸家的花轎一點點接近定遠侯府,無數人的心,已經揪了起來。
侯府內,顧老夫人和周夫人都圍坐一起,神情嚴肅而沉重。
到了這份上,除非顧瀾幹脆利索的娶了陸霏霏,否則侯府抗旨的罪責,必然要扣下來。
但是周夫人和老夫人,都沒有因此妥協。
她們答應了顧瀾不必娶陸霏霏,今日,就絕不可能讓那個女人進門。
顧老夫人看向麵色沉重的眾人,威嚴的說:“抗旨就抗旨了,老身明日就進宮去見蘇馨玉,拿出老身的一品誥命夫人印鑒,告訴她瀾兒的婚事,究竟誰說的算!”
太後的本名就是蘇馨玉,滿朝上下,可能隻有顧老夫人,敢直呼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