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班主任住在我家隔壁
顧瀾一本正經的說:“這是我路上撿的,什麽容大容二,我不清楚。”
謝昀:他說的不是容大也不是容二,而是容五……
路上撿的容珩被迫戴上麵具後,就不能再繼續吃火鍋了,他很沉悶的端坐著,直到顧瀾的手伸過來,往他掌心塞了幾顆糖。
淡綠色的,他覺得詭異,又聞不出什麽味,隻好摘下麵具,試探性的吃了一顆。
至於暴露身份,謝昀也已經看見了。
“薄荷味的。”顧瀾解釋道,“是不是不辣了。”
容珩覺得這味道實在奇怪,但也不討厭,就默默的吃完,看著顧瀾一個人把剩下的肉全吃了。
等吃完之後,他忽然愣愣的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
如果顧瀾給他的是毒藥,他是不是也這麽毫無反抗的吃了?
他引以為傲的小心警惕,遇見這個少年,全都不見了蹤跡。
“在下告辭,小瀾兒,我們改日見。”
謝昀發現顧瀾沒事後,看了兩人一會兒,發現顧瀾始終沒有邀請自己一起吃的意思,於是抱了抱拳,爬上院裏的古槐樹,回到了自己家。
顧瀾忙著吃火鍋,沒聽明白謝昀這句話的意思。
謝昀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小院中的顧瀾又夾著一筷子肉,試圖誘惑容五公子。
兩人看起來,倒是格外般配。
隻是沒想到,容珩居然敢私自出宮,還躲到了定遠侯府……謝昀不知想起了什麽,皺起了眉頭,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和皇室扯上關係,是一件致命的麻煩事。
*
一連幾日,容珩終於再一次回想起被蕭凝三天涼麵支配的恐懼。
因為顧小侯爺,連著和他吃了三天小火鍋!
直到最後一天,王氏終於從娘家回來了,宣布要親自給親愛的大侄子做飯,整個步蓮齋,上至容珩子衿,下至衛嵐子佩,全都雙眼泛紅,嘴唇顫抖。
關鍵是,顧小侯爺不但自己吃火鍋,還不讓子衿做別的,甚至拉著整個侯府小廚房都普及各種火鍋吃法,研究出了好幾種蘸碟。
也隻有躲在暗處,一天隻吃一頓飯的衛承淵還能津津有味吃辣鍋。
身為醫者的容珩,平生第一次上火了。
他唇角生了一個小瘡,導致小酒這幾日見到他都一臉詭異。
終於吃了一頓正經飯菜,休沐了小半個月的宗學開學。
容珩抱著自己日漸龐大的小包袱離開定遠侯府,包袱裏是大包小包的糧食膳食,險些裝不下。
臨走時,顧瀾問他,對步蓮齋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嗎,歡迎下次再來。
容珩垂下眼簾,隨即環視了一圈四周,落到院內那棵古槐上。
“把這棵樹,砍了吧。”他淡淡的開口。
衛承淵從樹上落下來:“不行,砍了樹我去哪?”
顧瀾本來還不想砍,畢竟這棵樹夏天留著做陰涼挺舒服的,然而看見衛承淵這麽說,她立即找來子佩:“去,砍樹去。”
衛承淵已經賴到定遠侯府了。
前天,顧瀾為了趕走他,對他收租金,沒想到衛承淵出去一趟,做回了自己遊俠的老本行,不知從什麽地方劫富濟貧了銀兩給她,還委屈巴巴的說:“瀾瀾,住自己家也要收錢嗎?”
顧瀾無語,也就默認他在暗處蹲著了。
在衛承淵難過的目光中,古槐應聲而倒,驚動隔壁的謝昀看了好半天。
容珩心滿意足的回宮,看來自己下次和顧瀾吃小火鍋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在樹上跳上跳下了。
不,怎會有下次,沒有下次!
水災過後,百廢俱興,懋勤殿也修葺一新,重迎幾人入學。
隻是,秦正笏前幾日被工部尚書舉薦為官,暫時離開了宗學,晏清的伴讀曹臣,也沒有出現。
這次的水患看似結束了,但因為發生的這段時間正值秋收,燕都外千頃良田被毀,百姓顆粒無收。
昔日最富饒的燕都,如今災民遍布。
流民若繼續增多下去,唯恐社稷不穩,皇帝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從國庫中撥款黃金萬兩,又在京城四周都開設了施粥場所,如此一來,朝野上下都開始節衣縮食了。
“所以,秦正笏被調入工部,前往京郊修築河堤,就不回來了?”
被揍了之後老實很多的二皇子終於養好了身體,也回到了宗學,詫異的問。
“那本宮豈不是就元朗一個伴讀了?憑什麽。”
容妙嫣翻著白眼嘲諷:“人家秦正笏做的你伴讀,如今都出去當差了,你一把年紀還在上學,還挺驕傲啊?
真正一把年紀的容珩和元朗,在寧安公主無差別攻擊下陷入沉默。
容允浩翻動著手中的書卷,為過些時日的考試焦慮,歎息道:“瀾哥,你說我要是也能做官,是不是就不用上學了?”
顧瀾捏著他軟綿綿的包子臉,說:“那大燕完蛋了。”
容允浩:“.……”
在燕國,讀書人可以科舉入朝為官,也可以經過舉薦做官,隻是官員舉薦的名額有限,士族之間官官相護,寒門學子都是靠科舉才能步入仕途。
秦正笏幾年前就考上進士,還是當年殿試的探花郎,也做了兩年多二皇子的伴讀,現在才當上工部員外郎一職。
而顧小侯爺和小世子這種世家大族嫡子,在家族安排下擔任個清貴閑職,卻是很簡單的。
“曹臣怎麽沒來?”容祁俊奇怪的問道。
旁邊,晏清小聲開口:“他不會再來了。”
“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淹死了?”
韓萱兒解釋道:“前幾日朝堂之上,曹臣他爹曹敬宗對蘇老丞相大打出手,被革職查辦。“
她說到一半,看了一眼顧瀾。
要知道,曹敬宗被查的起因,是顧小侯爺被刺殺了。
今日她見到顧瀾安然無恙,心裏說不出的複雜,還有幾分輕鬆。
“所以曹臣也被查了?”
“——昨日,內司監從曹敬宗房裏搜出了與魏國大將軍交談的信箋,曹家私通外敵,滿門抄斬,曹臣,要被壓去秋後問斬了。”
韓萱兒說完,眼底一閃而過一絲鄙視。
從前她覺得二皇子有勇有謀,年少有為,可是經曆了這次水災,她忽然看透了。
救她的人是自己曾經看不起的顧瀾,而容祁俊這個堂堂大燕二皇子,對朝中事務還沒有自己清楚,打架也打不過顧小侯爺。
——誰要喜歡這種草包皇子啊!
“沒想到曹家居然做出這種事情,是該滿門抄斬!”二皇子憤怒說道。
顧瀾也是才知道這件事,聞言,微微皺起了眉。
顧長亭說了,曹敬宗被查,是因為不小心推到了蘇老丞相。
沒想到,直接查的全家沒了。
這件事怎麽看,曹家怎麽像是被推出來頂包的。
坐在角落裏的元朗聽到韓萱兒的話,呆住了,淺淺的眸子閃過異樣光芒。
曹臣,真的要被秋後問斬了?
那日在皇帝寢宮,容璟詢問他要什麽賞賜,他回答的,就是曹臣的腦袋。
難道,容璟因為他一句話,便將整個曹家都滿門抄斬?原來身為皇帝,便可以大權在握,生殺予奪……
容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聲音低沉冷淡,似是為顧瀾解釋:“內司監從曹家搜出幾萬兩白銀,如今,都用來充盈國庫了。”
原來是這樣,容珩的話讓顧瀾明白過來,為自己遇刺主持公道隻不過是幌子,根本原因,是國庫空虛皇帝沒錢,要殺幾個臣子將家產充公。
他們都沒注意到,角落裏的元朗,在聽到容珩的話之後,臉色霎時間蒼白了下去。
“夫子來了!”
坐在第一排靠門位置的容寶怡遠遠地便看見一道身影,第一時間喊道,隨即,睜大了眼睛。
“我回來啦!”
秦正笏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裏抱著一摞書卷,腰間別著一根戒尺,一身天青色官服帶著幾分書卷氣,臉色卻有些蒼白。
“怎麽是你,夫子呢?”容寶怡問道。
“秦正笏,你怎麽回來了?”小世子也驚訝的看著他。
“是啊,你不是做工部員外郎了,莫非,是工部將你罷官了。”韓萱兒笑著說。
顧瀾見秦正笏穿的,並不是學子的衣裳,挑了挑眉。
“在下前幾日偶感風寒,沒辦法跟工部其他同僚去京外勘測護城河,尚書大人將在下交予司業,而算學的夫子前些日子水災中摔了腿,所以,咳咳咳,由在下暫時擔任夫子一職——在下實在想大家了,還沒上課就回來看看。”
秦正笏咳嗽了起來,臉色泛起不太正常的潮紅,靦腆的和眾人解釋。
他還高興的等著昔日同窗們的歡迎呢。
然而,他說完,發現沒有一人看著自己。
秦正笏疑惑的皺了皺眉:“在下現在也算是宗學直講夫子,你們不至於——”
“謝公子,您怎麽來了?”
“謝詹士——”
“景棲哥哥?”
顧瀾原本見秦正笏當了代理夫子,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再過幾日,就是宗學一季一次的考試了。
這考試結果會通報給整個大燕朝堂,若是沒通過,定遠侯府就真丟大臉了。
雖然原主的臉本來也丟的不剩什麽,但顧瀾也是有自己尊嚴的!
顧小侯爺十分頭疼,心想,秦正笏不是拿自己做救命恩人嗎,那正好,報恩的時候到了。
然而,聽到韓萱兒一句:謝公子,她皺了皺眉,抬起頭,便看見一襲白衣的謝昀。
這個男人一出現,宗學這些還未及冠的少年,便顯得寡淡多了。
他生的一張俊逸無雙的絕色容顏,精致的輪廓透著出塵氣息,一雙墨玉般的黑眸溫潤而高潔,烏發用玉冠輕輕束著,腰間懸掛著一枚淺青玉佩,白衣皎若玉樹,不似凡塵之人。
“在下與正笏一樣,書學的夫子患疾,這段時間,諸位書學的課程,由在下代之。”
謝昀的聲音溫潤而悠揚。
話音落下,肉眼可見的,宗學的三明女弟子,都一個個坐姿端正整齊,雙眼發光。
三人不一定是真的愛慕謝昀,卻都一樣,很喜歡謝昀。
這種喜歡無關男女,而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何況,謝昀一直倡導開設女子私塾,一直是燕國女子心中最受愛戴之人。
顧瀾聽到謝昀的話,瞳仁收縮了一瞬,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謝昀如今就住在定遠侯府隔壁,那她這算不算……
班主任是她鄰居?
作孽啊!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前幾天謝昀臨走之前,對她說過幾日見了。
被晾在後麵的秦正笏忍住了被無視的淒涼,咬了咬牙,忽然開口:“下午算學課,在下要隨堂小測,以備過幾日的考試。”
眾人怒斥:“我靠,秦正笏,你公報私仇啊!”
秦正笏這次很硬氣的挺直腰板:“在下是為了你們好,現在吃點苦,等你們及冠及笄授官離開宗學,就輕鬆啦。”
顧瀾皺起眉頭,覺得這話怎麽這麽耳熟。
這難道不是後世高中班主任最常說的一句話嗎?秦正笏簡直抓住了精髓。
她轉過頭,看向一臉冷漠的容珩,低聲道:
“珩兄,我的身家性命,就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