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所以，李國春的死跟那個大爺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李義行也沒有膽子做這樣的事情。就賠錢這回事，李義行一口咬定跟他沒關係，當時他沒有動手推那個大爺，也沒有讓我們過去推那個大爺，更沒有讓我們跟那群人打架，他愣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後來賠錢也沒有賠一分錢。方梅過意不起，給李國春送了一點錢過去，李國春沒有要。”
說到這裏，宋澤宇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咧著嘴，嘿嘿輕笑了兩聲。
安曉萱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嘿嘿’笑兩聲。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李國春和方梅勾搭上了。
“宋大叔，照你現在的思路，甄心林姐妹不可能，李義行不可能，那就還剩下最後三個人了：方梅、佟國宇、劉成。”牛小傑看著他手裏的那張紙，抬起頭看著表情凝重的宋澤宇。
宋澤宇胸口起起伏伏，眼睛死死盯著手裏寫著名字的那張紙，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王正龍跟牛小傑交換了下眼神，那意思很明顯：宋澤宇也有重大嫌疑。
“如果這四個人都是同一個人殺死的話，那麽劉成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吧。高富榮被嚇死的時候，他根本沒在周圍。”牛小傑指出。
“萬一高富榮的死真的是意外呢？”
坐著的四個人，除了安曉萱，表情都比較茫然，沒有人回答王家靜的這個問題。
安曉萱很確定，高富榮的死絕對不是意外，剛才聽到王家靜說的那些話後，她突然也想明白了凶手是怎麽做到的。
但是還有好幾個地方想不明白，還有很多問題在腦海裏。
“宋大叔，這三個人，你怎麽看，你覺得是誰？方梅和佟國宇跟您住在同一個小區很多年了，李國春也是您的好兄弟。所以最了解這一切的人，應該隻有您了。您有什麽看法？”牛小傑雙手緊握，眼神真切，一字一頓，輕聲細語地說出了這幾句話，口氣親切得就好像一個幼師跟三歲的小朋友說話一樣，充滿感情，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嘴裏的哪個字或者自己的哪個語調沒有到位，唐突了，惹得他不願意回答。
宋澤宇轉頭，靜靜看向床頭櫃上的空白玻璃煙灰缸，長久地盯著出神，沒有出聲，似乎完全沒有聽見牛小傑說的話。
牛小傑不敢動作太大，緩慢移動自己的腦袋看了眼安曉萱，見她表情如常，臉上沒有顯示絲毫的情緒波動，自己也定了定心。
安曉萱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看著似乎弱不禁風，但是永遠眼神堅定，在她身邊，自己總能夠安神靜氣。
真的很想看看她氣急敗壞，著急忙慌，不顧儀態的樣子。
正看著安曉萱恬靜如水的側顏出神，宋澤宇緩緩地張嘴了：“照你們這麽說，如果高富榮的死也是同一個凶手所為，並且這一切都跟我們小區那個小男孩的死相關的話，劉成的嫌疑也許是可以排除了。我們當時都想錯了。”
“你說的‘我們’，是指李國春和你？你們一直堅定地以為是劉成？”
牛小傑控製著自己的語速，緩慢問道。
“是，李國春覺得劉成的嫌疑最大，他一直讓我注意著劉成。”
“那如果不是劉成，你覺得是佟國宇還是方梅？”王正龍問得直截了當。
“佟國宇的性格軟弱，欺軟怕硬，他怕是沒有能力做吧。”宋澤宇聲音很輕，似乎像是說給自己聽。
“所以，你覺得是方梅？”
高富榮死的時候，方梅也一同去女廁所了；陳卓越被人推下山崖時，她也有作案時間；李國春一直跟她關係親密，有可能被她誘騙出去。
但是，她的動機是什麽呢？
她殺李國春還可以理解，殺高富榮和陳卓越又是因為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他們幾個知道她和李國春的奸情？
那很多人都該死，宋澤宇，佟國宇都知道他們之間的特殊關係。
這個說不通。
更何況，剛才偷偷摸摸在門口偷聽的人肯定不是方梅。
當時她一直在屋內，跟自己說話呢。
宋澤宇可能也是在想這個問題，愁眉苦臉：“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是方梅殺了這四個人，那是因為什麽呢？她不愁吃不愁穿，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為什麽突然這樣？我想不明白。你們的推斷是有問題的，這個根本說不通。他們幾個都不像凶手。說不通，說不通，根本就說不通。”
宋澤宇一連說了好幾個說不通，似乎說出這麽多個說不通之後，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能想通一樣。
四個個人交換了下眼神，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了。
他們自己就經曆過很多遍這樣的來回：感覺誰很有嫌疑，就是凶手；可是細細一推敲，又發現很多不合理，說不通的地方。知道得越多，這個案情越複雜，似乎誰都不像凶手，但是誰又都像凶手。
“那要是都說不通，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呢？換房間嗎？還有五天呢，還是就在這個房間一直住著？”王家靜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擺設，床上的衣服，地上的拖鞋，床頭櫃上的煙和手表，目測應該都是屬於李國春的。
李國春的屍體現在就在一樓的小會議室，跟陳卓越一樣，應該正在腐爛當中。
佟國宇早就換房間了，不知道宋澤宇會不會換房間。
“換房間，這個房間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換？”宋澤宇抬頭看了一眼王家靜後，壓低了一點聲音：“領導瀟灑了大半輩子，揮斥方遒。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帶著我們全廠的人披星戴月，獲得了不少榮耀；後來歲數大了，還是幹勁十足，每天都是精神抖擻，頭發梳得光光的，皮鞋擦得一塵不染，出門在外，也是前呼後擁；八年前，妻子突然得病去世了，兒子跟他關係也一般，畢業後直接去了外地工作，一年都見不到兩次。誰能想到，最後居然葬身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唉，那麽輝煌耀眼的一個人，怎麽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以前我很羨慕他，現在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羨慕他。”
宋澤宇一改之前高亢的語調，對李國春的稱呼又改成跟之前一樣的‘領導’，聲音低沉傷感，眼圈一下子犯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