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子的惆悵(1)
“啊,哦,在下不是送你。而是一起走走,順便請你幫我解答心中疑惑。你乃是神醫妙手,這些問題理應難不倒你。”
白正宇抬起腳在空中停滯一瞬,終是落在門檻外,一手作請,緩緩說道,“邊走邊聊,張神醫可好。”
“不好。”
張景淳這一刻弄明白了,這小子以為缺心眼的是贏麗笙。
“缺啥都好治,唯有缺心眼,乃是天下第一疑難之症。不說是無藥可醫,差不多就是絕症。絕症,神醫也治不好!”
“在下也是有難言之隱。”
白正宇苦笑著搖頭,哀歎一聲,“神醫罵得好,玉龍確實缺心眼。”
張景淳一怔,立刻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啊!”
白正宇點頭,慢慢的走向院子裏。一襲長袍,隨風輕舞,初冬的寒風吹動他有些單薄的衣袍。挺拔如鬆身軀在這一刻頗顯落寞。
仰頭望著天邊那彎銀鉤,歎息一聲,“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蒼天不負她。”
“你也不傻呀。”
張景淳鬆了一口氣,“不傻就好說。”
玉龍依舊抬頭望著那彎銀鉤,哀怨道:“我·····我這裏愁有千萬,張景淳,不求你幫我分憂,不要這麽打擊我好嗎?”
院子外還在玩弄菱紗的楚江雪,聽到院子裏兩人的對話,立刻將菱紗收起來,躍上牆頭,找一個隱蔽地蹲著。
剛剛蹲好,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楚將軍,偷聽我不反對。你能不能別在我眼皮子底下蹲著?你這樣子,我是看見你呢,還看不見你呢?”
楚江雪幹脆坐下來,“你若是還想換崗後見到小翠,就當我沒來過。多大點事兒,我就是擔心那個未過門的少夫人真的進門了。渾天的公主,那是溫室裏的花朵,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能做好咱家的內掌門麽?”
那人咂咂嘴,“楚將軍,你費心了。”
楚江雪擺擺手,“應該的,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兄弟姐妹的未來著想。”
那人鄙視的搖頭:為你自己偷聽找借口吧。
張景淳思慮良久之後,看看四周,“你的那個她,到底是哪個她?渾天的嬰寧,還是浪穀的少穀主?”
白正宇先是一怔,繼而苦澀一笑,“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張景淳捋了捋袖子,四下找了找,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回頭衝著閣內忙碌的侍女說,“兩位小姐姐,搬來個繡蹲即可。記得是一個,玉龍公子賞月呢。站著看得清楚些。”
“曉得了。”
屋裏傳來咯咯的笑聲,“請神醫少等。”
白正宇悠悠歎息一聲,緩緩轉過身來,“在下是病人。”
張景淳撇嘴,“缺心眼的病人。不治之症,不治也罷。”
“若是治療,還要搭上一些無辜者的新心髒,那些雞呀,鴨鴨,牛啊,羊啊,到也不該為你的缺心眼奉上性命。”
“現在倒是覺得,豬心正和你的症狀。不用說了,就用它了。豬心燉藕,長治長久,長不長那個心,我可不負責任。”
兩個清麗的侍女各自搬來一個繡蹲,另有侍衛送來軟塌,以便玉龍公子休息。
侍女,侍衛見到他說的興起,安靜的退去。
“我與生生青梅竹馬,有兩小無猜如今,一路走來不可謂不艱難。我和她都懂——這是一段不該有的情。”
白正宇緩緩坐下,身體慢慢地躺在軟塌裏,張景淳努努嘴,“要不要拿條氈毯?”
玉龍公子愁容更甚,“不用了。希望著寒夜的風,能吹走我滿腹惆悵。”
張景淳吸吸鼻子,“你還真難為今夜的風。我個人覺得吧,淡江的罡風都不見得能幫到你。”
玉龍公子默默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少有的幽怨之色。
“你們兩中間隔著的不是青山明月,千山萬水。是一個女子。一個幽居深宮人不識的女子。她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你為妻本沒錯。”
“錯就錯在,你心裏另有他人。贏少主也是個憨的,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相互喜歡。哎,你們不是害人又害己嗎?”
白正宇歎息一聲,“情字一字最傷人。舍不得,放不下,掙不脫,斬不斷。”
“停停停,你不說,她不說,全擱在心裏呢?彼此心悅,說出來就得了唄。”
張景淳最受不了他這樣,急忙說道,“反正也不能修成正果,幹脆各奔前程,省的相互折磨。這樣對你好,她好。我也好,省的看見你們倆別扭。”
“我這不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麽。”
白正宇也知道這樣拖下去對彼此不好,可是,究其緣由,也是不舍的放手罷了,“我自始至終不曾說過喜歡她。卻·····一直接受著她的關愛。心生二意一是不該,明知她對我有那種心思,我還不曾拒絕她,實屬君子不恥。”
“你找我幹什麽?不會是讓我替你回絕她吧?這個不行。”
張景淳搖頭,衝著耳房大喊,“來壺酒!暖暖場子。別忘了弄倆小菜,哦,記得備個火爐。一雙筷子就夠了,你家主子有傷不宜飲酒。”
“你倒安排的明白。”
白正宇也不計較,溫宛一笑,柔聲說道,“生生家住浪穀,又是少穀主。浪穀,玉寧山萬年敵對。雖然明麵上鳳平浪靜,偶爾也會有刀兵相向。雙方都是那種企圖吞並對方,奈何實力不夠。
那一戰,玉寧山雖損兵折將,浪穀也沒好到哪去。贏水生錯傳軍令,飛宇衛與幽靈衛力拚,戰一平局。辛苦三萬年晉升的侍劍,一貶三級,重新回到侍從的位置上。”
侍女奉上酒水,擺上火爐,放置上兩個砂鍋,一個砂鍋裏燉著一鍋鮮美的魚肉;一個砂鍋裏是各種珍稀藥材熬成的湯水。
兩幅碗碟,兩套用具。各自擺放整齊,侍女緩緩退下。
“那能怨誰?自己笨唄。”
張景淳拿起湯勺伸到湯水裏為自己盛了一碗,邊喝邊說,“打不過人家還要裝什麽英雄。明明能力不足偏要做那救世主。哼哼,這回老實了。”
“贏穀主被告上內廷司。這可不是兒戲。”
白正宇看到張景淳無動於衷,隻好提醒他,“贏穀主原是令城的將軍,城主在五百萬年前飛升了。令城至此群龍無首。因此,在宇內,就像是沒娘的孩子一樣任人欺負。”
“這你放心,他娘回來了。”
張景淳想到了斬主,如今化名展瀟瀟,但是,斬主的行程乃是天機,就換個說法。
白正宇無語了,滿眼疑惑的盯著他,靜待下文。這位倒好,說了那麽一句拉到了。一勺湯水,一口肉,吃的那個滿嘴流油。
“請問神醫,如今的浪穀兵少將寡,傷兵多如牛毛,不知該如何部署浪穀的兵力駐防?”白正宇正色道。
張景淳大手一揮,“找許莫啊,他在南營呢。”
“張神醫,浪穀傷兵眾多······”
白正宇還要說下去,張景淳放下來碗筷,一把抹去嘴上的油漬,截斷他的話,“我醫門弟子遍布天下。不敢說個個醫術超絕,能夠起死回生。治病救人絕無問題。”
“你一句句的和我說個啥?不就是希望我留下幫幫他們麽?”
“告訴你——沒門!你欠她的情自己還。別讓我替你償還這份不該有的,更不能有的,享有也沒有可能會有的,被別人搶了先的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