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錢月下
“老套。”
白正宇忽而覺得許莫其實挺幼稚的,怎麽每一次都要把張景淳的嘴封上,而後掛在飛簷下,“為何不換個懲罰方式?”
許莫點頭,慵懶的一笑,“他是神醫。懸壺濟世,醫者仁心。一雙手不知道為多少人縫過傷口,煎過藥湯。這樣的人,打他舍不得,不掛起來,我心裏也不舒服。”
白正宇對於許莫的遭遇很是同情,“花城主也許是心疼她的新衣裳。賠她便是了。”
許莫伸個懶腰,“但願如此。玉龍公子,這些日子籌謀一下回家的事。有些人不想見到的不隻是小丫頭。”
白正宇笑了,“許副關主,是在交代遺言麽?”
許莫再次歎息,“非也,臨別贈言。”
許莫說完慢悠悠的邁步向著門口走去。
“許莫!”
花弄影一聲嬌喝,許莫立刻將那股慵懶留在原地,嗖的一下從窗戶飛走了。
漫天花雨紛紛入室,一條倩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有門而入,從窗而出。
隻留下滿室花瓣,一室幽香。
“哇嘔,春天來了嗎?”
一個軟軟糯糯得聲音傳來,小龍兒扯著贏麗笙的裙角笨拙的翻越門檻,贏麗笙站在門檻內等待著,“有蝴蝶嗎?”
“沒有,有一隻討厭的獨角蜂。把蝴蝶嚇跑了。”
贏麗笙走進院子就看到迎風飄蕩的張景淳,縱觀宇內,隻有許莫那個老妖怪敢得罪他,不老不死,永恒的生命極限。更是沒有病痛的疾苦。
唉,可憐的神醫,你在他眼裏真的沒有存在的價值。
“沒看到張景淳都給掛飛簷下了?”
小龍兒終於翻過了高高的門檻,胖嘟嘟的小手用力一扯,刺啦一聲,贏麗笙的裙子被她扯下一條布條。
“我的新裙子······”
贏麗笙心疼的看著她手裏的布條,伸手揪著她的耳朵,小聲訓斥,“說多少回了:不許用力氣。不用力氣!你看,我的新裙子!”
小龍繃著嘴,很是委屈的看著她,手裏的布條隨風飛舞,小手忽而張開,布條飛進花雨裏,隨著陣陣冷風起起伏伏,猶如百花從裏混進一隻幹癟的毛毛蟲。
“哎吆,你還委屈?”
贏麗笙鬆開她的耳朵,蹲下來數落她,“姐姐為了這個冬天做了兩條暹羅公主裙子,一條替許莫還風流債,一條被你弄壞。我是不是就不能穿新衣裳?”
小龍兒還是抿嘴不語,眼眸裏也沒半點道歉的意思。
“說,為什麽扯壞姐姐的裙子?”
贏麗笙幹脆坐在門檻上,大有她不道歉就不進去的意思。
一扇屏風之隔,白正宇對這邊發生的事聽的一清二楚,卻不開言幫著任何一方。
“不喜歡你的新衣服。”
小龍兒噘著嘴,“你不給我穿。”
白正宇被她的言論氣笑了,披上棉質披風,走到屏風旁,伸出半個腦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如何解決這件問題。
贏麗笙氣得指著他腦門,怒罵:“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給你做了很多新衣服!這些你都忘了?”
小龍兒抬手拍開她的手,凶巴巴的仰臉瞪著她,“哼,你每次穿新衣服,都要出去玩,不帶我。”
???
贏麗笙一怔:“······”
白正宇啞然:原來問題在這呢。
“你賠我新衣服!”
須臾,贏麗笙怒喝。
“不賠。”
小龍兒同樣奶凶奶凶的。
贏麗笙一邊擼胳膊挽袖子,一邊四下尋找,一眼瞅見撣灰的雞毛撣子,順手抄起來,指著龍兒,“不賠是吧?看我雞毛撣子!”
“來呀,來呀,我在這裏。”
剛剛還笨拙的翻閱門檻的小不點兒,出溜,一個弓步滑行轉到屏風後,抱著白正宇的腿衝贏麗笙扮鬼臉。
白正宇蹙眉,“調皮,該罰。”抓起起來丟回到贏麗笙麵前,“交給你了。”
盈利生裝出一臉凶狠的笑,手裏的雞毛撣子上下搖晃,“小丫頭,看你往哪跑!”
小龍兒可憐兮兮的偷瞄一眼白正宇,白正宇麵色冰冷,沒有給她半分回應。再看看拿著雞毛撣子凶神惡煞一般的贏麗笙,純淨的眸溢滿淚水,小心翼翼的伸出肉嘟嘟的白嫩小手,顫聲叮囑:“姐姐,你可不可以高高的舉起輕輕地落下?”
看到她眼框裏轉著圈圈打轉轉的淚水,贏麗笙的心都軟化了,可是,這小丫頭太可惡了。竟然弄壞了我的新裙子,不教訓教訓她下次不知道犯什麽事呢?
思及此處,狠下心腸,冷著臉,沉聲問道:“為什麽?”
“我怕疼。”
兩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睫毛上,小嘴抿著,帶著哭腔說。
“怕疼還敢犯錯誤?”
贏麗笙倏爾舉起雞毛撣子,怒聲說道,“把手伸直了!”
小鹿般純淨的眸忽而合上眼瞼,顫巍巍的睫毛上掛著晶瑩露珠,滾落下來。
雞毛撣子帶著風聲呼嘯而至,抵達小胖手的瞬間靜止,接著羽毛輕輕劃過顫抖的小手。在淚珠滾落在地摔成八瓣之時,小麋鹿睜開眼眸,呆呆的望著她。
這一幕被一直心懷不軌的展瀟瀟看在眼裏,原本打算做一次英雄的願望,在雞毛撣子的羽毛滑過小手瞬間被粉碎了。
“衣服呢?”
贏麗笙依舊沉著臉。
“哥哥賠。”
小龍兒一臉認真。
白正宇微微攏眉,用手一指案幾上的一副玉簡,“把案幾上的百方圖背會了。”
小龍兒哦了一聲,顛顛的跑過去,雙手攀爬這椅子,站在椅子裏把那副玉簡拿下來,而後禿嚕下來,噠噠的坐到一旁的矮幾旁,嫻熟的打開書簡,默默地背誦玉簡的內容。
花雨,漸漸停了,留下一室繽紛。
白正宇將許莫的話轉速一遍,贏麗笙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兩人一邊商量著如何安置玉衡洲的駐守將軍,一邊研討誰有可能是幕後真凶。
紫薇閣的飛簷下,掛著與風鈴作伴的張景淳,飛簷上躺著曬月亮的展瀟瀟。
淡藍色的一輪上弦月懸掛於西方,點點繁星綴滿藍天。
這個靜謐的夜晚注定了熱鬧非凡。
“張景淳,想下來嗎?”
寒涼的的夜風一陣陣吹過,就在張景淳以為自己被遺忘了的時候,展瀟瀟笑眯眯的探出半張笑臉。
張景淳仰著臉望著她,從來沒覺得斬主這麽平易近人,感動的熱淚盈眶。
“你倒是說話呀?想還是不想,給句話。”
展瀟瀟還是那麽不靠譜,明明看到張景淳的嘴上那抹經營的封條,非要人家說出來不可。
“嗚嗚·····”
張景淳淚眼蒙蒙,一陣陣嗚嗚。
“哦,又得罪許老三了?”
展瀟瀟涼薄的搖搖頭,“我若是放你下來,那是挑釁隊長大人的權威。”
“嗚嗚嗚······”
張景淳又是一陣嗚嗚,他想說的是:把小龍兒喚出來,我不用你。
展瀟瀟倏爾拿出一個錢袋,目測應該有一百左右的玉冰元,“繁星點點,月似銀鉤,再有百花城主的繁華相贈,嘿嘿,你我君臣,在這樣的美景之下談個買賣也真是應景啊——花錢月下。”
“······”
張景淳:第一次知道,原來花前月下是這麽來的。
原本就不把希望放在她身上的張景淳,瞬間翻個大白眼。
展瀟瀟伸出美人扇,輕輕地扇著,一股一股的冷風呼呼的刮著,“嗬嗬嗬,不說話是吧。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張景淳不幹了,若是說是許莫粗暴,這位整個就是陰險。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一樣,嘴裏嗚嗚之聲不絕於耳。
“張景淳,你看,月似銀鉤,若是把你換個地方掛著,一定更好玩。”
張景淳立刻停住了動作,絕望的眼神滿是祈求。人依然在飛簷下晃來晃去。
展瀟瀟一揮美人扇,一道肉眼可見的清波瞬間滑過張景淳的身軀。周身紗帶瞬間斬斷,在夜風中猶如雪片翻飛。嘴上的封條也隨即消失。
人卻還在飛下蕩著秋千。
吊了一天的張景淳,若不是仗著自己的修為精湛,胳膊早不聽使喚了。腳下一道清波托著他,張景淳明白:答應了,就送他下去;不答應,就送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