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母子倆又聊了許久，把過年需要預備的一應的物事合計一番，直到趙楠楠與其男友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母親將趙楠楠與其男友數落一陣，指責他們連大舅的喪事都不去幫忙，隻管到處喝酒瘋玩後，才各自回去休息。
然而，大舅的死，到底還是結結實實地給趙書勤帶來巨大的觸動。很長一段日子裏，趙書勤都沉浸在大舅的死所帶來的悲痛與反思中。趙書勤覺得，大舅的一生，是極端不幸的。原本就出身卑微，長大後又一直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中苟延殘喘，幾乎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幸福。大舅的一生，活得異常悲苦，又默默無聞。就好像，他壓根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走過一遭，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幾乎沒有在這個人世留下一點生存的印記。顯然，這樣的生存方式，不是趙書勤所願意看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無論如何，趙書勤都覺得，自己不應該活得如此沒有價值和尊嚴。
人生在世，就如天上的星辰，最理想的當然是能夠成為太陽，成為月亮，成為熠熠生輝的星星；最不濟的，也能成為一顆流星。即便就是匆匆劃過天穹，那也是曾經短暫地留下一道美麗的弧線。倒不是說一定要轟轟烈烈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而是最起碼要有一點存在的痕跡。哪怕歲月如刀，不斷地削去人生的棱角，也不能放任時光的蹉跎跟意誌的消沉。遇到挫折和失敗時，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自暴自棄，更能怨天尤人，而應該更加韜光養晦奮發圖強。隻有堅持不懈，方可一點點地朝著目標靠近。成功是熬出來的。沒有千錘百煉，就沒有鋼鐵長城。
這麽一想，趙書勤越發產生一種危機感。他覺得，人應該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這樣，才能迫使自己去克服惰性，以積極的態度麵對每一天。於是，趙書勤決心回避一切不必要的社交，也不允許自己再沉迷於兒女情長。他要把盡可能多的時間，都投入到學業中去。隻有這樣，才能把基礎打牢。也隻有這樣，才能避免重蹈大舅的覆轍。人生不能庸庸碌碌，而應該有所作為。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到大年三十那天，趙書勤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心一意預習下學期的課程，尤其是高數。由於數學基礎比較差，趙書勤本學期的高數成績不是很理想，剛剛跨越及格線。他打算在下學期把這門課程的成績實現一翻明顯提升。所以，他不得不將更多時間花在高數上。
緊張忙碌的日子裏，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除夕就到來了。一大早，趙書勤就起來，與母親一起打掃衛生，然後上街置辦年貨。妹妹趙楠楠與其男友一起，破天荒地起了一個大早，協助母親和哥哥忙裏忙外。男友本想回家去過年，但趙楠楠不許，隻得留下。母親也不便過多幹涉。乞丐也有三十夜晚。母親的意思，如果人家想回家過年，妹妹就應該尊重人家。倒不是說，母親不歡迎人家在家裏過年。母親喜歡熱鬧，所以人越多過年越有味道。隻是，男友那邊的家人也盼著他回去過年，於情於理，趙楠楠都不應該攔阻。不過，既然趙楠楠不許，母親也無可奈何。另外，趙書勤自己內心也不喜歡妹妹的男友在他們家過年。他覺得妹妹的這個男友一點都不懂禮貌，不但主動與他這個當哥的打招呼，連母親也態度冷淡。而且，有了這個男朋友，兩人幾乎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連喊起來吃飯都不耐煩。趙書勤敢怒不敢言。
中午時分，黃嘉臻也果然如約來到他們家。這段時間，她已經把天同縣境內稍微有些名氣的侗寨都玩了一遍。由於每個侗寨都別具一格，風韻不同，黃嘉臻感覺很新奇，玩得也很盡興。尤其是，侗寨淳樸的民風，黃嘉臻前所未見。因而，這次天同之行，她印象深刻，表示以後有機會，一定還要回來。
對於黃嘉臻的到來，母親欣喜萬分。她抓著黃嘉臻的手，熱情地噓寒問暖，同時不忘介紹自己也有叔祖父也在台灣，一個勁地問黃嘉臻認不認識這個人。黃嘉臻說話十分圓滑，沒有一口否認說不認識，而是說或許認識，回台灣後當好好去訪查訪查。母親聽後，激動萬分，連聲叮囑黃嘉臻訪到後一定要給她回個信。黃嘉臻唯唯諾諾地表示會努力。
經過一番緊張地準備，一桌豐盛的年夜飯終於閃亮登場了。水陸雜陳，葷素俱備。考慮到黃嘉臻是台灣人，在黃嘉臻的協助下，母親還特意預備了幾樣閩南風味的菜品。在隆隆的爆竹聲中，一家人圍著餐桌喜氣洋洋地享用年夜大餐。雖說幾十年來出現父親第一次缺席，闔家團圓的願望第一次落空，年味稍微有那麽一點弱化，但新加入黃嘉臻及趙楠楠的男友，反而比以前更加熱鬧，因而多少也能夠彌補父親缺席所留下的遺憾。
吃完年夜飯，照例就要看春晚。可是，妹妹趙楠楠跟其男友霸占著電視機。母親和黃嘉臻想看春晚，妹妹和其男友卻覺得春晚沒有什麽看頭，年年都是一夥人在那唱歌跳舞，無多大意思，所以想看一些都市愛情片。剛好本地電視台有一個頻道在播放，兩人就牢牢把控著遙控器。母親無奈，隻得去跟她平時玩得不錯的姐妹煲電話粥去了。趙書勤和黃嘉臻則躲到書房，通過母親的那台老舊收音機收聽關於春晚的訊息。
起先，還能清晰收聽到一些。後來不知何故，收音機裏忽然變得嘈雜起來，什麽都聽不清楚。趙書勤調試了幾次，都不見好轉，於是隻能轉向其它頻道，收聽一些說書節目。其中有個欄目，叫《海洲預言》，專門講述海內外的一些寓言故事。故事短小精悍，詼諧戲謔，且不乏警世感人之佳作，趙書勤頗感興趣，經常收聽。
今天的篇目叫《亞美瑞克小鎮》。
話說亞美瑞克小鎮位於瀛洲北部泊西菲克山脈東麓，瀕臨阿德蘭海。小鎮有人口十萬餘萬，個個聰明絕頂。大約八百年前，小鎮得益於一次文藝複興，科學技術獲得空前發展。加上小鎮資源稟賦得天獨厚，小鎮的物質生產前所未有地繁榮起來。亞美瑞克小鎮的人民享受著前所未有的豐富多彩的物質生活。人們的物欲得到極大滿足。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小鎮人民要什麽有什麽，日子過得富足而安逸。為了將這種富足的生活永久地延續下去，小鎮人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以一種製度將小鎮的生活方式予以確認。這種製度必須能夠最大限度地激發小鎮每一個人的創新能力。因為，隻有蓬勃發展的創新能力，才能使得物資生產源源不斷地供應物質財富出來。而且，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小鎮的一些資源開發麵臨枯竭的危險。而小鎮的人口又在不斷增加。為了維持富足的生活，小鎮人民必須加緊科技創新的步伐。
經過一場長達三年零三個月又三天的冗長會議，在無數次的爭吵和妥協後，亞美瑞克小鎮的人民最終將一種叫德摩福瑞的製度以憲法的形式確定下來。該製度的最大特點就是小鎮公民的個人利益高於一切。任何侵犯個人利益的行為都將被製裁。這一規定被置於憲法第一條，具有永久的效力，且不可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