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趙書勤開始有點不太願意來。因為冬日的HLBE草原，冰雪茫茫，寸草不見，實在是沒有什麽可資觀賞的景致。但商總一再盛情邀請，趙書勤覺得卻之不恭，且也想來問商總解答一下心中的疑惑，於是就應承了下來。商總自然是欣喜不已，表示屆時一定會安排侄子商一天到車站迎接趙書勤和何淑懿。至於商總是如何得知趙何兩人要來東北旅遊，大抵是趙書勤的父親趙德胤告知之吧。
“這個，聽黨指揮。黨要我打哪裏，我打哪裏。”商總老練地說道。可能是不想過多地談論這個話題，商總顧左右而言他，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草原的風土人情和美食美酒來。
“其實，草原的馬奶酒還是蠻不錯的。馬奶酒性溫，有驅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我們宋司長就喜歡喝馬奶酒。書勤淑懿你們兩個也可以適當地嚐嚐。”商總語帶慫恿地說道。
何淑懿一聽到宋司長三個字就心生厭惡，砰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摜在茶幾上。
趙書勤和商總都被何淑懿的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都一臉懵然地望著何淑懿。不過，趙書勤很快就明曉了個中緣由，知道何淑懿是對商總提到宋司長心生不滿。隻是，在商總麵前，舉止如此衝動，未免太孟浪了。畢竟，商總不是宋司長，何淑懿不能將對宋司長的怨氣發泄在商總身上。
“茶杯很燙嗎，淑懿？”趙書勤訕訕地笑問道，試圖借此話題化解眼下的尷尬局麵。
何淑懿也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臉唰地紅了。“有點燙，有點燙。”何淑懿訕訕地說道。接著，何淑懿以去洗手間方便為由，起身離開了。
商總似乎也相信了何淑懿的說辭，沒有進一步地麵露不悅之色。“來來來，我們繼續喝。”商總笑容可掬地說道，小心翼翼地又替趙書勤新倒了一杯茶。接下來，趙書勤跟商總天南地北地侃了一回大山。期間，趙書勤又數次有意無意地提到商總在HLBE所從事的草場沙化治理工程，並委婉地表示想去工程現場參觀參觀。對此，商總都以大雪封路交通不便為由婉拒了，且極力回避這個話題。這不能不讓趙書勤起了疑心。他隱約覺得，商總的這些工程似乎見不得光，至少上不了台麵。否則，以商總的豪放風格，不用趙書勤主動提出，他可能都早就在當初邀請趙何兩人來HLBE做客時一並表態一定會帶他們去參觀他治理草場沙化的成就了。草場沙化治理這種利國利民的高光事業，誰不想抓住一切機會拿出來向公眾宣揚甚至炫耀呢？但商總卻諱莫如深，說明其中必暗藏玄機，不足為外人道。商總越是遮遮掩掩，趙書勤就越想揭開謎團。人的好奇心就像離離原上草，一旦滋生，就會漫山遍野地野蠻瘋長。趙書勤本來就是奔著揭秘商總的不合常理的投資行為而來到HLBE。而今見商總閃爍其詞，琵琶遮麵，趙書勤的好奇心就更加強烈了。他迫切地想去商總的工程現場一探究竟。於是，趙書勤尋思，如何覓個機會去看看。
剛好有人給商總打來電話。商總接聽後沒聊兩句，麵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通話不到一分鍾，商總就掛掉了電話。他拿起外套，就心急火燎地往外門口走去。忽然意識到趙書勤在屋內，商總收住腳步，回頭吩咐趙書勤先慢慢喝杯茶等他，他出去辦點事就回來。趙書勤點點頭，嗯的應了一聲。商總疾步出去了。
估摸商總走遠後，趙書勤也走出蒙古包，準備去找何淑懿。但找遍了管理處，也不見何淑懿的蹤影。打電話，也關機了。趙書勤又找到街上，從街頭找到巷尾，仍舊蹤影全無。正躊躇間，忽然想到商一天來。何淑懿肯定被商一天帶到哪裏去玩了。想到這，趙書勤立刻醋意大發。他馬上掏出手機，給商一天撥打電話。連打兩次，都沒有接。第三次，終於接了。電話那頭傳來商一天的粗重的喘息聲和呼呼的風聲。旁邊還有一個女生“駕駕”的興奮的喝叱聲。聽聲音，趙書勤就知道是何淑懿。
“天哥，何淑懿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趙書勤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說什麽？我聽不見！我這邊很吵！”商一天在電話那邊大聲說道。說罷，他掛了電話。
“混蛋！”趙書勤恨恨地罵道。明顯地，商一天是在糊弄他。但趙書勤又無可奈何，因為他不知道商一天到底將何淑懿帶去了哪裏。茫茫大草原，要找到兩人，談何容易。可他又反感何淑懿跟商一天在一起，因而又急切想要找到他們。根據電話那頭呼呼的風聲和何淑懿“駕駕”的喝叱聲，趙書勤判斷商一天肯定是帶何淑懿騎馬去了。商一天沒有馬匹，肯定是租借鎮上牧民的馬匹。但鎮上牧民這麽多，又如何快速找出商一天是租借哪一家的馬匹呢？這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正苦惱時，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牧民騎馬迎麵緩緩行來。趙書勤連忙迎上去，詢問他們鎮上有哪家可以租借馬匹。男牧民撓撓頭，尋思片刻，說鎮上租借馬匹的人家很多，但規模最大的要數烏蘭家。他們家經營一座賽馬場，擁有馬匹上百頭。趙書勤一聽，馬上請男牧民帶他去這個賽馬場。他覺得，大概率男牧民望著女牧民，猶豫不決。趙書勤立刻補充說可以付費。男女牧民用蒙語嘀咕兩句，像是在商量。趙書勤不懂蒙語，當然就不知道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最終男牧民同意帶趙書勤去賽馬場，且不用他付費。趙書勤大喜過望，連聲致謝。男牧民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就將趙書勤輕鬆提上馬背。男牧民囑咐趙書勤抱緊他，便駕的一聲策馬往小鎮西北風馳電掣而去。
約摸疾馳了半個小時，男牧民帶著趙書勤來到烏蘭家的賽馬場。這是一個大約有三個足球場大小的賽馬場。馬場四周用鐵柵欄圍著，還建有一座漂亮的蒙古包一樣的馬場管理中心。可能是冬季天氣嚴寒，大雪覆蓋，馬場人馬稀少，隻有寥寥幾人並數馬在活動，或攬轡徐行，或縱橫馳騁。馬蹄翻飛，激起的雪片漫天飛舞。趙書勤舉目搜索，視線所及，並沒有發現何淑懿和商一天的身影。遠處則人影依稀，無法辨識。
忽然，一聲嬌喝遠遠傳來。趙書勤定睛一看，但見一騎馬如旋風一般從遠處席卷而來，並在身後留下一空雪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