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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賠罪

  舒瀾被押進刑部大牢的第三天,她下毒謀害表姑母的消息才逐漸傳遍京中。


  另一邊永安侯府還在極力四處疏通,縱然早就知曉不可能赦免,但能求個從緩也是好的。


  並非是為了舒瀾本人,而是為了自家的麵子。


  再怎麽說家裏出個被禦旨賜死的長媳,說出去麵上也無光,不過這做法和思路倒是很符合他們家的一貫作風。


  與此同時京中百姓也在議論紛紛,或是唾棄舒瀾的狠毒,或是覺得侯府拎不清。


  律法綱紀擺在那裏,觸犯了底線就要受到責罰,這是順理成章的,哪有說憑你是什麽公候家的親眷,就能得以幸免的?更何況還是陛下親自賜死。


  同時惹上了陛下、大將軍、丞相,百姓們都認為,舒瀾怕是沒救了。


  可就在這時,舒瀾被刑部釋放了,還免於其死罪。


  聽聞,這些都是舒棠的意思……


  ——


  入暑,大將軍府,許久沒有湊齊的一家子人此刻盡聚在前堂。


  “舒瀾真是你救的?”


  “你腦袋沒問題吧?”


  舒熠邊原地來來回回踱步,邊急躁惱怒的教訓舒棠:“早都告訴過你了,做人不要太盲目善良!你說你救她有什麽用?嫌她沒把你給毒死嗎?”


  舒恒清淡著一張臉,也跟著苦口婆心道:“小妹,你到這世上不是來當菩薩的,她既不留餘地的害你,被處死也是咎由自取。”


  “你的善心若實在沒處用,就回頭看看你那倒黴催的夫君,閑得沒事就對他好點解解悶,何必把心思都濫用到仇人身上?”


  見著兩個兒子因心疼而滔滔不絕的數落小女兒,尹謙月低低嗬斥了一聲:“住嘴吧,都別說妹妹了,她這麽大的人也不癡不傻,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棠兒,來,讓娘看看。”她對著舒棠一招手,臉上的疼愛與縱容隻會比兩個兒子更甚,畢竟親娘哪有不疼女兒的?

  舒棠從椅子上站起,不過分奢麗卻十分脫俗雅致的一襲煙藍衣裙穿在身上,隨著走動款款生姿。


  來到尹謙月身前,被抓著身子左看右看,扒開眼皮看看眸子,又捏開嘴看看牙口,擺弄著她轉了幾個圈,最終才聽到親娘放寬心的歎了句:“還好,哪裏都沒什麽大問題!”


  舒棠無奈:“娘啊,我是被毒暈後推下水了,難道還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尹謙月聽得怒拍桌子:“真是反了天了!讓人越想越生氣!”


  “雖然知道你這丫頭從小鬼主意多,又機靈,必定不會平白無故放過她,但娘就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她將眉心緊緊蹙起:“說實話,棠兒,你是不是念著舒瀾是同族,還是你名義上的表侄女,一個不忍心所以才去求陛下放過她的?”


  “再或者……你是怕人言可畏?擔不起世俗的非議?”


  “沒事的傻丫頭!是她主動害的你,就算以後有流言,也隻會說她惡有惡報,斷不會議論你薄情袖手旁觀!”


  尹謙月眼眸轉了轉:“如果你實在顧忌著麵子,要不要娘暗中找人把她給……”


  她用手掌在脖子上比了個“哢嚓”的手勢。


  舒棠都被她氣樂了:“娘你能不能不出餿主意?如果我要她死的話,陛下金口下令的處死豈不是更有說服力?幹嘛還要費力不討好自己動手呢!”


  尹謙月不解:“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按理說這不是你的性子啊!為什麽忽然一反常態的任人欺負呢?”


  “是啊小妹,有什麽內幕和打算不妨說出來,大家也好幫你。”


  “我突然想到!娘,大哥……你們說會不會是小妹體內的曼陀羅毒素未清理幹淨?腦子還犯糊塗呢?不然找個名醫再看看吧?”


  一時間前堂中七嘴八舌,尹謙月和舒恒舒熠同時開口,三人一副不搞清楚狀況,決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原本舒棠不想將其中複雜的隱情講出,但看這架勢,家裏人擔心又不解,實在掩不過去了,甚至還有懷疑她腦子有病的……


  最終她隻好無奈妥協:“我在陛下麵前哪有那麽大的麵子!自然是賀嘉遇去求的情。”


  語畢,剛才還吵鬧的氛圍霎時冷了下來,幾道淬了毒的視線齊齊向賀嘉遇投了過去。


  比視線還毒的,是舒熠的言語:“哎我說!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啊!替謀害你媳婦的人求情,怎麽?想當鰥夫?”


  舒恒一副失望的神情:“早知道,就不該把小妹托付給你……”


  尹謙月幽幽道:“有夫如此,何愁命長?”


  就在賀嘉遇快要冤到盛夏飄雪的時候,舒棠又來了句:“不過是我讓他麵聖去求情的。”


  剛說完,就挨了迎頭一擊:“這死丫頭,說話大喘氣,差點冤死我的好女婿。”


  舒恒舒熠也緊跟著改了口:“誒,我就說嘛,妹夫不是那樣的人。”“幸好,我的眼光是正確的。”


  舒棠白了他們一眼,她家這群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因一句話能隨隨便便成了壞人,又憑一句話簡簡單單變回了好人?

  她側頭望著賀嘉遇,發現高大俊朗的他坐得端正,滿臉乖巧,不由覺得好笑極了。


  他叱吒風雲雷厲風行,可在她身邊,總是那麽的體貼溫柔,聽她的話……


  舒棠坐回原位,想起前些天發生的種種,後知後覺到的確是自己任性了,將很多為難的事交與他做,可他竟沒有任何怨言,也從未反駁過。


  一想起來心便暖融融的,她討好似得牽住他的手,繼而才對家裏人講出事情的始末。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舒棠如此這般的把踏青郊遊的事發細節講了一遍,又將兩人查案推斷,崔內官涉足的事也講了。


  隨著她推斷的脫口而出,尹謙月和兩位兄長麵色都肅了起來,就連平日裏率直的親娘,毛躁火爆的二哥,聽後都陰沉著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們都是聰明人,將前後關聯一說,自然就明白了舒棠反常保人背後的目的。


  良久之中,舒恒深沉啟口:“小妹,皇室的人,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招惹。”


  舒熠也跟著附和:“大哥說得對,既然陛下和太後都有心袒護,你一昧的想要討什麽公道,與天下最位高權重的人作對,到頭來怕是公道沒討著,自己反倒受了傷害。”


  “可她確實有害我的心思啊!”舒棠一臉正色:“皇子犯法且與庶民同罪,這世上做錯了事,就沒有逍遙法外的道理!”


  尹謙月皺起眉:“可她是公主啊!傻孩子,你都這麽大了,再過些年都要當娘了,這點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嗎?”


  “那些話,你聽聽就好,永遠不要指望能變為現實。”


  “小地方官壓百姓,京中權貴壓著庶民,再抬頭看,天子和皇室,永遠淩駕於我們之上,我們的生死隻不過是他們的一念之間,至於他們的生死,卻從來都不由我們掌控!”


  “既然太後和陛下是這個意思,也的確是舒瀾對你下手,現在她受到了處罰,你還奢求什麽呢?”


  隨著幾人的輪番勸誡,舒棠眼中的神色逐漸黯淡下來,她怔怔道:“娘,大哥二哥,我一直以為你們會和我一樣義憤填膺,滿腔火熱,可在強權之下,我真沒想到你們都是這樣想的……”


  她微微垂下頭:“現在,不是我奢求什麽,我根本沒有資格去奢求。”


  “說實在的,在我心底,我著實是希望害我的人都得到懲處,不管是明裏下手的還是暗中出主意的。”她抬起頭:“我也知道這很困難,但我必須那麽做。”


  “賭這口氣隻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我想自保。”


  舒棠看看在座的娘家人,又看了看賀嘉遇:“你們有沒有想過,林知憶與我素未謀麵,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害我?”


  “因為我搶了她心愛之人,所以才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就算這次我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難保日後她不會再害我……”


  “討公道之餘,其實我隻是想自保!而最好的防衛手段就是主動出擊。”


  “所以我拜托賀嘉遇麵聖,替我保住舒瀾,因為隻有她這個唯一的證人在,我才有給林知憶致命一擊的機會。”


  尹謙月聽著自家女兒的言語,心中越來越沒底,她無措的攥了攥椅背:“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他還能做個主拿個主意,畢竟是和皇上太後對著幹的事……”


  還沒說完,舒棠便堅定出言打斷:“皇上並沒有要保林知憶,那隻是太後的意思而已!甚至,皇上和太後……”


  她剛要脫口而出,想了想,又戛然而止。


  望向賀嘉遇,見他點頭,莊重道:“陛下秉公無私,是不會因感情而混淆黑白的,他和漪公主的感情也不深,便更加不會徇私了。”


  “至於太後……曾經的她性格並非如此。從前她十分嫻靜明事理,不知是人到了年紀還是如何,近些年偶爾就會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從而與陛下漸行漸遠,隻是僵著一層表皮遲遲沒有鬧翻罷了。”


  “母子二人的僵持早已不是秘密,滿朝皆知,所以即便如今陛下認定了漪公主有錯,但太後的意思擺在那,他也不好追究。”


  在舒家,隻有舒武極是最了解宮中事宜的,舒文淵作為武將不關心皇室恩怨,但位置擺在那,比一般人聽說的還是要更多一些。


  可這兩人綁在一起,也抵不過賀嘉遇對宮中現狀的了解。


  他坦言:“太後的意思的確是想將罪名全部加在舒瀾身上,然後再將她處死,永絕後患,此事便到此為止。”


  “但陛下的意思,顧及侯府的同時,也不想讓太後母女將事做得這麽絕對。”


  “所以當我主動提出請求的時候,陛下反而有些許如釋重負……”


  ——


  昨日傍晚,賀嘉遇受舒棠囑托入宮麵聖,兩人密談之中,賀嘉遇稱自家夫人心軟,看不得同族被處死,所以鬥膽請求陛下赦其死罪,另改其他責罰。


  剛巧皇上受永安侯糾纏許久,又憋著股勁不想讓太後隻手遮天,這時賀嘉遇的請求正如他所願,於是沒費太大周章,便下旨放舒瀾回侯府,又稱是看在舒棠求情的麵子上,特赦她的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最後由問斬改成了杖則,並要舒瀾親自向舒棠跪拜叩頭賠罪,此後在府中抄寫聖賢書,不得隨意外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免於一死,這已經是最大的寬恕了。


  可站在權貴圈子之中,小姐夫人們身驕肉貴,杖則這種責罰無非是讓人受盡皮肉之苦。而在皮肉之外,跪拜叩頭賠罪更是直接挫了一個人的全部顏麵,讓她以後在眾人麵前再也抬不起頭。


  跪的並非父母長輩,也非陛下太後,而是為自己的過錯,去向另一個人磕頭賠罪……這遠比死要更折磨人。


  有人在顏麵和性命之間,寧願一死,還有人覺得死後一了百了,不如苟活。


  至於舒瀾是怎樣的想法,舒棠不得而知。


  她隻知道,做了錯事,就必定要遭受到懲罰!

  ——


  幾人談話間,候在外麵的下人前來通稟:“主子,永安侯家的長媳候在府外,說是來向小姐賠罪,隨行的還有宮裏的人。”


  尹謙月擺擺手:“讓他們進來。”


  幾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動身往正院裏走去。


  迎麵而來的是被押著的舒瀾,身後那些宮人模樣的主要是為了督促和見證,隨後好回去複命。


  舒瀾站在舒棠麵前,兩人爭爭鬥鬥了幾番,現下舒瀾已然一副落敗頹廢的模樣。


  可這場爭鬥永遠分辨不出誰贏誰輸,因為隻一念之間,雙方便會有一人丟了性命。


  舒棠向前邁出了兩步,看著麵前眸中帶著紅血絲,充滿不甘的舒瀾。


  她說:“我救你,讓你免於一死,你該謝我。”


  “但……想來你是不會謝我的,還會怨我。”她一字一頓:“因為接下來,跪拜,叩頭,賠罪,一樣都不可以少,我不會再對你有所寬恕。”


  “畢竟,這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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