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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麵聖

  “請表……表姑……父的安。”


  匆匆逢麵,倒是平白無故漲了一階輩分,賀嘉遇本意隻是順著舒棠,替她為難舒瀾和徐衍,外加又光明正大的蹭了把她夫君的名號,但實則他並不太在意這兩人怎樣稱呼他。


  說句不好聽的,被這一對兒狼與狽叫表姑父,和他們攀上關係,他反倒覺得惡心人。


  倨傲的輕應了一聲,他便與舒棠相攜著離去,略過麵色蒼白的徐衍,跟隨在內侍側後方往宮門處走。


  於是內侍與二人,二人與徐衍舒瀾,三者皆相隔了段禮貌距離,就那樣不疾不徐的步入宮城。


  ——


  越過那道門,周遭事物頓時變得截然不同。


  長又望不見底的甬道旁是高聳著的宮牆,局促狹窄之下,讓人心底倍感壓抑。


  走出甬道,視線內豁然開朗,甬道也變為寬敞平坦的灰磚路,兩側時有宮門安靜的矗著,看樣子這才算是真正的進了宮。


  她牽著賀嘉遇的手,不敢太招搖的東看西看,但明眸也是好奇的往四下裏打量。


  隻見一路走來,各宮苑的景致猶如百花齊放,各具新意。有的栽樹,有的植花,即便現下是枯寂的嚴冬,也能讓人勾勒遐想出盛夏裏的繁華。


  再結合赤、碧、藍幾個主色交融,其餘用極少的黑與金做點綴,猶想春夏時節宮苑雕欄玉砌,宮內飛花拂柳,宮中人綽約如畫……當真好一番奇景。


  單是這樣想一想舒棠都覺得好歡喜,更何況是位列九五的皇帝呢?坐擁佳麗三千,宛若置身於萬花齊放的禦花園,任其采擷。


  隻不過……她想著想著不禁又失落了下來。


  如果所托並非良人,隻此一個正妻還被冷落欺淩,那身為三千佳麗中的一人,又當如何?


  要盼著多少個清冷漫長的日夜,才能得一次那人的垂簾?


  對她們來說,再尊貴的地位,再優渥的生活,無非是空耗自己一生換來的。


  最初明明每朵花都能無憂無慮的綻放,隻是因為她們選擇把種子灑在這片土壤,最後才被裁剪約束,為姹紫嫣紅添一抹顏色,是斑斕中之一,而不是世間獨一無二。


  舒棠暗自搖搖頭,覺得後宮這些女子真是悲涼。


  不過人各有誌,沒準偏有那種擠破頭想要進宮的人呢?哪怕拘束一輩子,也要在宮城中掙個頭破血流,甘願付出一切,也要享榮華富貴,高人一等……


  但舒棠卻不想,她覺得與其那樣,倒不如不做嬌花,她寧願做一棵生長在野外的樹,風吹不落,雨淋不蔫,紮根泥土,迎著風霜雨雪,頂著驕陽,堅強的肆意生長。


  剛想到這,身後立刻有不甘寂寞的聲音傳來。


  舒棠臉色一冷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隻見舒瀾這憨貨就像村裏人進京一樣,瞪著對眼睛左轉轉頭,右轉轉頭,滿是稀奇的在嘴裏念叨:“果然是皇宮啊!哪座宮苑都美輪美奐的,讓人看花了眼,怪不得那些女子都要死要活的想進宮,現下我終於是理解了!”


  看吧,這兒就剛好有一個爭著做嬌花的。


  聽見舒棠以極其微弱的鼻音“哼”了一聲,賀嘉遇側過頭微微湊近,小聲和她閑談:“夫人不喜歡皇宮嗎?”


  她怕內侍耳朵長,不敢說什麽壞話,隻是用眼神告訴他,不喜歡!很不喜歡!

  賀嘉遇了然於心的笑笑,故意說給她聽:“皇宮很大很漂亮,每個宮室都瑰麗雅致,隻要是來過這裏的女子,都會被迷了心智,一心想要留在這裏。”


  舒棠聽了眉頭緊蹙,對他招了招手。


  隨即賀嘉遇邊走著邊低下頭附耳過去,而舒棠怕被人聽見,便和他靠的很近很近,嘴唇直接貼上了他的耳朵,甚至鼻尖摩擦到了他的發鬢。


  她說:“你不覺得這一間間的,蠻像監牢嗎?”


  “哈。”賀嘉遇得到了與當初自己初入宮時同樣的評價,明朗的輕笑出來。


  感受她軟糯的嘴唇和鼻尖,撲鼻香風久久不散,他神色開始迷醉,於是握著她的手告訴她:“籠子是用來關金絲雀的,你是歡快的小鷹,誰也關不住。”


  “待謝了恩,咱們便出宮,往後再也不來了。”


  舒棠被哄得很樂嗬,拍了拍他的肩。


  “嗯?”他垂下頭看她,麵色不解。


  舒棠一笑:“小鷹站在你的肩頭說……她有點餓了。”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過後,皆是笑了起來。


  一路穿過半數宮苑,這才來到鴻寧殿,不同於宣政和崇明,前者是朝堂,後者是專用來召見大臣的。鴻寧殿則是皇帝安寢之所,尋常閑暇多數會待在這裏,看書寫字,批閱奏章,偶爾也召嬪妃來研墨陪侍,談天解悶。


  相比路過的其他宮苑,鴻寧殿遙望過去朱漆金頂,高瓦重簷,一看便是有真龍盤居的所在。


  內侍進去稟告,隨即很快便返回,對著賀嘉遇深深彎下腰伸出手臂:“大人請。”


  他微微頷首,牽著舒棠準備往裏走。


  剛一抬腳,她怔了一下,賀嘉遇的力道也是輕了些,竟沒扯動她,於是他回身問道:“怎麽了?”


  “啊……”舒棠反過神來:“沒事,走吧。”


  鴻寧殿地磚生硬冰冷,裏麵雖生著好幾個炭盆,可仍舊掩蓋不住那股寒意。


  人人到此都噤若寒蟬,垂頭緘默入內。


  走至窗前,那下麵坐著兩道身影,舒棠沒抬頭,隻是看見視線裏出現一雙明黃繡龍紋金履,一雙赤紅牡丹玉履。


  她隨著身旁賀嘉遇跪下去,剛要行大禮參拜,就聽聞位上之人挪了挪身子,脫口而出了一句:“嘉遇,免禮……”


  賀嘉遇參拜的動作並未停止,舒棠見了便也跟著繼續將禮數做全。


  屈膝跪下,手臂舒展在前,手掌半數交疊,輕緩伏在地上,額頭扣上手背。


  他聲音清明朗澈:“臣,賀嘉遇,幸得皇恩浩蕩,於昨日與大將軍府舒棠完婚,今特來複命謝恩,吾皇萬歲。”


  他拜的適宜有度,既帶著敬重,又不顯得諂媚,可謂不卑不亢自有風骨。


  見他執意要行君臣之禮,皇帝也沒太反對,待他行完才抬了抬手:“快快起來,你我二人還……”


  話還沒說完,餘光瞥到了皇後和舒棠,後半句話便戛然而止,繼而清清嗓子重新說道:“賀丞請起。”


  “你二人正值適婚年齡,且早聽聞你對大將軍的愛女垂涎已久……哦不,傾慕已久,朕與太後不過是順應你的心意,促成這段好姻緣,更何況愛卿與舒大將軍都是國之脊梁,兩家結好皆大歡喜,朕豈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呢?”


  賀嘉遇麵上謙遜俯首,心下卻暗想,什麽垂涎已久?難道陛下大清早的就喝了?怎麽什麽實話都往外冒……


  牽著舒棠起身,賀嘉遇與皇帝議政來往鴻寧殿頻繁,所以顯得自若許多。


  可舒棠卻是渾身不自在,她依舊耷著腦袋,死死的盯緊地麵,手尖冰涼,渾身微抖。


  這一幕倒是引起了皇後的注意,她本興致缺缺,身著華服頭頂鸞鳳展翅發冠,十足的國母風範,可她看起來卻並不開心,臉色木然眼神空洞。


  直到她看到了舒棠……


  “丞相夫人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她聲色也極清冷,分明是關心,卻透著拒人千裏的姿態。


  舒棠一驚,不知作何回答。


  此時賀嘉遇也注意到她的反常,不顧在殿前失儀,徑直握住她的手:“手怎麽這樣冰涼?是哪裏難受嗎?麵色也如此蒼白。”


  她俯身又要跪下:“妾身無事,禦前失態,請陛下娘娘恕罪。”


  賀嘉遇見她這樣憔悴心裏怕得很,緊追著她不放:“到底怎麽了?”


  皇帝也敲出端倪,牽嘴一笑:“你可是……怕朕?”


  “不應該啊!”他失笑:“朕聽說過你,還想著就算今日你到宮中來,摔爛杯盞打碎房瓦,朕也要忍住不則罰你,可竟沒想到你會怕朕!”


  他頓了頓,微低下頭,壓低下巴,費力的去瞧她:“抬起頭。”


  舒棠心“咚”的一聲猛跳一下,隨著失了節拍,整個身子都發軟無力。


  她漸漸揚起臉,抬起視線,看向那個身著明黃常服的身影。


  皇帝……似乎比她想的年輕多了。


  也怪她對皇室不了解,在年邁的先皇駕崩後,她雖知曉新皇年歲不高,但覺得至少也得是自己父親那個年紀,再不濟也是叔父那般年紀。


  卻沒想到,他……看起來和賀嘉遇差不多,未必比自己大多少。


  第一次接觸天下之主,連他一呼一吸間的起伏都看得一清二楚,舒棠暗中攥了攥衣襟,手心滿是汗。


  其實她並不畏懼位高權重之人,她性子雖荒唐,自小離經叛道,和天下女子主張的賢良恭順背道而馳,但卻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所謂心中無愧坦蕩蕩,她絕不是一見當官的就腿軟的人。


  隻是,今日她麵前的皇帝,便是前世,聽信徐衍鬼話,下令滅她滿門之人。


  沒有怕,也沒有恨,因為前世歸前世,這一世相安無事,兩人沒有任何恩怨。


  但不知為何,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


  皇帝見舒棠毫不掩飾的與他四目相對,直勾勾就這麽盯著自己,因為與賀嘉遇私交甚好,舒文淵是他穩固國土的主心骨,舒武極又是他的啟蒙師,所以倒也不反感。


  他隻是大笑:“小丫頭就是小丫頭。”


  後來,上早朝的時辰到了,皇帝攜同丞相一起上早朝,臨行前賀嘉遇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舒棠,叫她別亂跑,好好跟著內侍去宮門等他,待他下朝後兩人再一起回府。


  為此還得來了皇帝在遠處斜眼幽幽望過來,好一番的嘲笑和鄙夷。


  鴻寧殿隻餘留皇後一人,待徐衍舒瀾前去謝恩的時候,早已沒了賀嘉遇和舒棠進去時的排場。


  不知是皇帝忘了這檔子事,還是知曉卻並未在意,總之人家是皇帝啊,舉國上下都是他的,就算是刻意抹殺了侯府的臉麵,爾等也隻能受著。


  天下沒有皇帝的過失,隻有其他人沒有做到令皇帝在意的程度。


  不過舒棠此刻倒完全不想去管那些,更不想逞能爭什麽高低。


  她原路返回,恍惚地走在狹窄漫長的甬道之上。


  前世用陰謀使她痛失一切的人,和前世被奸人利用下令滅她全族的人,現如今,這兩人又見麵了……


  世事無論曆經多少變幻,到最終果然都會再次上演,一些人又聚首,有些事變了,有些不會變。


  舒棠並不知曉這相似卻不同的人生,繼續往下走,迎接她的會有什麽不同。


  不過她想著,隻要自己拚勁全力,已經扭轉了初始,想必結局也是可以逆轉的!

  擺脫了徐衍,她的陰霾就驅散了,就不會再陷入萬劫不複!

  “舒妹!”突然,身後猛地襲過一陣冷風。


  舒棠正處失神中,突然被拉住手臂,嚇得她一個激靈。


  回過頭,叫住她的是個俊美麵龐的男子。


  她躲瘟疫一樣厭惡地甩開他:“你有病啊?放開我!”


  他滿眼哀痛,小狗一樣乞求她的垂憐:“舒妹,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被舒瀾那樣的庸脂俗粉迷住神智。”


  “直到你我二人各自成親,我才知曉一切追悔莫及。”


  “我心悅於你,我忘不掉你,現在我才知曉我的心是你的……”


  “昨日成婚我一個手指都沒碰舒瀾的,我也不在意你成過婚,求求你再看看我,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可憐!真叫一可憐!


  那對雙眸含水,像小獸一樣苦苦哀求,外加他模樣白皙俊美,果真是惹人垂憐!

  不過……


  舒棠翻了翻白眼:“你到底是心悅於我,還是對我爹念念不忘?”


  一句話把徐衍噎的又驚又懵,睜著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她瞧。


  她見他不說話,再次開口:“還有,你一個手指沒碰舒瀾,真的是因為我嗎?難道不是因為點別的?”


  “你不嫌我?哈哈真是好笑哦!我還嫌你呢!”


  “我說,咱心中要是有仇恨呢,就秉持著目標從一而終,又想複仇又管不住自己的七情六欲,半路硬生生拐到舒瀾那兒,你說說你像是個幹大事的人嗎?”


  “恐怕隻有傻子才會真的被你騙到!”


  是的,前世她就是那個傻子。


  不過這一世她不會那麽傻了。


  料想著他會惱羞成怒,暴露出惡毒嘴臉,亦或是假裝被打擊,繼續乞憐。


  哪成想徐衍看似文文弱弱一男的,沒理就算了,一言不合突然上來把她給抱住了?


  舒棠:“?”


  “男女授受不親,你們在幹嘛?”一聲懷著質疑又夾雜膽怯的聲音傳過來。


  舒棠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後方又傳來一聲尖叫:“啊!舒棠!你個不要臉的!嫁了人還勾引我家夫君!你給我放開!”


  前後夾攻,身前還有一個不定因素緊緊把她勒在懷裏。


  舒棠:聽我解釋!我……我?我真的是招誰惹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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