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敇封
長安的夏，一如既往的炎熱，坊道上行人寥寥。
唯獨平康坊依舊熱鬧，年輕貌美的女子們慵懶依在美人靠上，衝著下方的行人揮舞著噴香的衣袖，化作香風，席卷坊道。
偶爾漏出的絲縷春色，往往令人按捺不住，撩起前擺，踏入樓館，頓聞絲竹聲聲，暗香如雲。
花花綠綠、萬紫千紅，隻叫人花了眼。
太極殿前，李世民眺望長安，雄心萬丈。
剛剛當上皇帝時，他是惶恐的，擔心被人造反推翻。
而現在的他挺著肚子，雙手插在腰帶上，很是膨脹，奢侈到都開始穿絲綢了。
“從今往後，朕再也不缺錢了。”
他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礙於威儀，終究還是沒做。
很快，便見閻立本便匆匆而來，衝李世民躬身拱手。
這非大朝會等重要場合，也無需行大禮，隻需意思到了即可。
要是上來就跪，反而會帶來諸多不變。
甚至哪怕李世民，都會被嚇一跳。
沒給閻立本開口機會，李世民便交代下去。
“朕有三件事要你去辦。”
“其一，前往驪山林家莊園，傳朕敇書，冊封林南。”
“其二，命少府速度修好玄武門至林家莊園道路。”
“其三，少府學習林家莊園製棉之法，種植棉花。”
李世民想的很好。
棉花棉布這種大好事，得可著他自己先來！
少府就是他的私庫，也掌管著大量土地，可以挑選最好的土地種植棉花，方便大規模製作棉布，好用於朝堂用度。
閻立本頓時有些懵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林家莊園在哪，但陛下命令已下，他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
“臣這就去做。”
就當他快要離去，李世民又喊了聲。
“對了，找兩幅你的畫作，都給林南送過去，別說是朕要你送的。”
閻立本有些懵，想不通李世民的意思。
好在李世民最終跟他解釋了情況，他瞬間懂得該如何保密。
“臣絕對不會多提陛下半句。”
對於李唐諸多臣子而言，他的地位其實很尷尬，更像是私臣，需要依附皇族。
臣子有拒絕李世民的勇氣，他卻沒有。
即便他的畫工名滿天下，可終究隻是皇帝手中的一杆筆，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讓送畫，他不得有任何異議。
準備好儀仗，帶上收攏完善的畫作，他踏上了前往驪山的路途。
這一路，他都顯得很迷茫。
“陛下去了好幾次驪山，應該跟這林南有關係吧。”
“據說這是大賢，退卻突厥時，更是用了他的計策。”
“這位定然是仙風道骨，讓我帶去畫作，應當也是風雅之人。”
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腦補關於林南的形象。
覺得這一定是位頭發花白的老前輩，自己過去，理應當恭敬些。
想尋到林家莊園，並沒有多難。
等靠近莊園後，他內心更是充滿震撼，莊園的建築每一角都蘊含著極致的東方美學設計，簡雅樸素。
“這跟長安喜好的繁瑣對稱完全不同，境界更高，意境深遠。”
閻立本頓時移不開眼睛，不願放過建築的每個細節。
“我本身就是將作世家，多負責營造宮室這種大工程。”
“從秦漢時期流傳下來的經典建築，我更是多有研究，卻從未見過這等秀美之地，將園林之景，發揮到了極致。”
進了莊園，他便徹底走不動了，恨不得將構造徹底研究透徹。
“這些榫卯結構，太美妙了，少府所掌握的技術，在這顯得過於簡單。”
“好像拆掉仔細端詳啊。”
對於懂得人來說，這莊園內的飛簷走獸，更是蘊含著吉祥的寓意，引經據典，值得深思。
可惜，他直接被身後的郎官催促，隻能忍住好奇心，在莊園內仆人的引領下，去見林南。
初唐的敇書，還沒有後世那麽多的規矩，需要全家出迎，進行跪拜。
即便不主動出迎，也沒有人會追究。
主要還是初唐的皇權，十分衰弱，並不穩固牢靠。
再者，大大咧咧的李唐，實用主義至上，不太在意這些俗禮。
此時的林南，則在後院教育那些菩薩蠻。
這些胡女的皮膚雪白，大腿筆直修長，哪怕穿著寬鬆衣物，上身衣服依舊緊繃，仿若隨時都會爆掉。
甚至……
隱隱約約間還能見到兩點凸起，她們卻絲毫不避諱，甚至引以為傲。
“這些菩薩蠻，在西域中學習佛法，身上也沾染了絲縷佛性，又佛又野，又純又欲。”
林南對她們的好奇心很濃。
“自中原混亂後，天竺佛法便滲透西域，令那些小邦國，皆尊重佛法。”
“天竺那地方亂的不行，可偏偏文化很有感染力。”
“可能跟念一句‘阿彌陀佛’，便是信徒，門檻極低有關。”
“這很普度眾生。”
“也跟儒家的有教無類相似，受眾廣，才能影響深遠。”
林南倒是覺得，這跟後世提及的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很類似。
隻有這樣，才能根深蒂固。
“現在的李唐，尚且高高在上，沒有徹底紮根到這片土壤中啊。”
林南總覺得大唐強盛，可真來了這，才發現，這些王朝根本不接地氣，被士族完全架空。
尋常百姓，除了參軍外，根本尋不到前途出路，沒有絲毫晉升空間。
否則，林南空懷超越時代的見識，怎甘願這一生繼續碌碌無為？
實在是風險太大罷了！
思索之際，仆人已經送來使者前來的消息，讓他內心犯了嘀咕。
“李二給我敇令做什麽？”
“便宜老爹出事了？要抄家？”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
抄家根本不用廢話，早就動手了。
“走，見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