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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裡祁驍自然還是要將人留在身邊的,在自己府上比在宮中要自在的多,祁驍怕百刃臉皮薄也不讓人守夜了,將暖閣外面守著的丫頭都打發了,只在廊下留了幾個值夜的侍衛。

  祁驍換上寢衣,想起百刃方才羞赧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你在自己府上的時候也不讓丫頭守夜?夜裡口渴了,想起夜的時候怎麼辦?」

  百刃漲紅了臉:「那怎麼一樣?在自己府上的時候我屋裡可沒別人……」

  祁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頭道:「世子殿下果然律己甚嚴,很好……以後還望世子殿下經常在此小住,也給孤做個正人君子的樣子,好讓孤能時常以此自省……」

  百刃忿忿的看向祁驍,兩人方才剛……剛那樣過,祁驍卻故意說這些話來氣自己。

  祁驍笑笑也坐了下來,拉著百刃的手道:「逗你呢,行了,沒有丫頭,夜裡就讓孤伺候世子殿下吧,不管是端茶送水還是……」

  祁驍撐不住低聲笑了:「還是伺候世子起夜……我都親力親為,如何?」

  百刃臉更紅了,抽出手來轉過身背對這祁驍躺下了,祁驍拍拍百刃的後背笑道:「先別睡,憋著氣睡著了傷身子,起來說會兒話……」

  「說什麼?」百刃冷聲冷氣,「我說不過太子殿下,躲開還不行么?」

  祁驍一笑:「好好,我不瞎說了,只說你愛聽的,可好?」

  在外面那麼尊貴,對別人那麼冷淡的太子殿下,在無人處卻對自己這樣溫和,半分脾氣也無,說沒些感動是假的,百刃忍不住也開起了玩笑:「好,那太子給我說幾個笑話吧。」

  祁驍讓百刃氣笑了,道:「好啊,若是說的不能盡興,我再給世子殿下唱一個?」

  百刃忍不住也笑了,祁驍拉著百刃轉過身來,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下,低聲輕笑道:「孤給世子唱段十八摸,世子想聽么?」

  方才親昵的餘韻還在身體中遊盪,百刃經不住祁驍這樣逗弄,連忙偏開頭道:「不……不用,不鬧了,說正經的,那個馬車夫沒問題么?說到底他以前並不是太子的人,萬一熬不住酷刑,招了怎麼辦?」

  祁驍一笑:「什麼叫『以前不是我的人』,就是現在也不是,我不怕他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我指使的他。」

  百刃瞪大了眼,他一直以為是祁驍收買了那車夫,現在卻不明白了,沒收買,那車夫又怎麼會聽命於祁驍。

  祁驍拉過一個元寶枕來倚著,慢慢道:「去年那人在鬧事上撞死了個孩子,當時我本想將這事鬧大,逼著皇帝治祁驊一個御下不嚴之罪,但那次的事祁驊遮掩的倒是及時,且這種事也鬧不大,我就沒再理會,只想著留待他用,祁驊府上有我的人,那人是真的『我的人』,定好計劃后,我讓那人將那車夫灌了一頓,又下了些令他神智不清的葯,之後就打發他去送貨了。」

  祁驍看著百刃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下:「你還記得之前那幾個隨從是怎麼跟你當時的情形么?」

  百刃點點頭:「他們說……那輛車直直衝著他們就來了,因躲避的及時,所以沒有出事……」

  「這是我早想好的說辭,並不是真的。」祁驍笑著在百刃臉上颳了下,慢慢道,「其實……當時是順子駕車去撞的他的車。」

  「那車夫喝的大醉,又讓葯迷住了,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趕路,到貓兒衚衕的時候,是順子突然駕車橫到了他車前,然後跳車躲開了,在那車夫被撞的暈頭轉向的時候順子將之前的車轅印抹了,造了假的車印子,又將我那被撞壞的馬車搬到了合適的位置,讓人看起來是那車夫突然轉道來撞的我的車。」祁驍淡淡一笑,「那個時候貓兒衚衕是沒有人的,他們可以任意擺弄,等都安排好了后順子才將那車夫扇醒了,之前的事,只有我的人知道。」

  「時間倉促,這些證據他們其實做的很粗糙,若是大理寺的人有心查也就查出來了,但那個情形下,人人都以為是有人指使了那車夫,任誰也沒想到其實是我們先發制人,表面一看並沒查出什麼紕漏,或許之後有人會懷疑,但……呵呵,等他們再去的時候天早大亮了,那條路早就讓多少人多少馬車軋過了,兩輛車也早就拖走了,證據蓋的乾乾淨淨。」

  百刃他再也沒想過,看似簡單的計劃背後竟有這麼的安排,百刃蹙眉想了想道:「那馬車夫被下了葯,大理寺的人查不出來么?」

  「他身上帶著酒,診脈也診不出來的。」祁驍挑眉一笑,「你問到點子上了,那葯還有最後一步的作用,你親我一下,我就全告訴你。」

  百刃臉上發紅,偏過頭去道:「算了,我……我並沒那麼好奇。」

  「世子殿下害羞了,那罷了,孤親世子一下好了……」不等百刃躲開祁驍低頭在他唇上抿了下,輕聲笑道,「那迷藥中多了幾味藥材,服下後會使血脈不暢,經絡滯塞,若是還在酒醉,借著烈酒的勁兒撐著還無妨,只要酒勁兒一過……呵呵,那人就會因血脈不周栓塞而死。」

  百刃不由的睜大了雙眼,他從小在王府長大,自認也見識過些毒藥迷藥了,卻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配著烈酒一起下的毒藥,祁驍見百刃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笑笑:「這有什麼,還有專門配著香料下的毒,還有借著炭火下的毒,我以後慢慢的教你。」

  百刃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啞然道:「殿下……今晚,是有誰要去看那車夫么?」

  祁驍滿意一笑:「孺子可教,現在眾矛頭直指祁驊,唯一可以將他洗清的就是這馬車夫了,奈何白日間他醉的不省人事,無法審問,晚上的時候……你說誰會最著急,忙不迭的要逼著大理寺卿連夜審問?」

  百刃抿了下嘴唇:「馮皇后還有二皇子他們……」

  祁驍淡淡一笑:「若當時就將那馬車夫撞死了也無妨,但留著他的性命,就可以再嫁禍別人,百刃……知道我之前為何會教訓你不可因一時惱怒就衝動行事了吧?我們活得不易,不能總靠著運氣,萬事要謀定而後動。」

  百刃這次是徹底服氣了,垂眸道:「之前……是我太天真了。」

  祁驍輕聲一笑:「你原也做的不錯,只是少給自己留了幾分退路,沒事……以後有我看著你,不會再讓你犯傻。」

  百刃抬頭看向祁驍,他之前只覺得祁驍是太子,所以才能掌控自己,所以才什麼人都能調動,什麼事都能籌謀,現在百刃也漸漸明白了,沒有什麼人是能僅靠著地位在這朝堂上站住腳的。

  祁驍現在的處事周全,一半是天生,一半怕也是在這條荊棘路上磨礪出來的。

  祁驍看著百刃眼中的欽佩寵溺一笑:「好了,先睡覺吧,皇帝今天已派了人來看你,是我說你受了驚嚇不宜見人才攔下了,明日皇帝大概又要宣你進宮了,還得費好一番心神呢。」

  百刃點點頭,扯過錦被蓋好,祁驍抬手將床帳放下了,躺下來一把攬過百刃,動作自然的很,百刃驀然睜開看看著祁驍,祁驍閉著眼笑了下:「行了,快睡……」

  百刃猶豫了下沒再掙扎,倚著祁驍的臂彎閉上了眼,不多時就睡著了。

  同一時刻的後宮中,馮皇后聽著宮人傳來的消息失手打了手中的茶鍾,失聲道:「你說什麼?那……那車夫死了?」

  宮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道:「是……已經死了。」

  馮皇后大驚,連聲道:「如何死的?上吊……還是撞牆?還是大理寺卿用刑太重,他受不住……」

  宮人搖頭苦道:「不是,都不是……那李元寶死後身上血絡鼓脹發黑,一看……那就是讓人下了葯了,娘娘,舅爺知道消息后趕著派人來問奴才,問娘娘之前可曾派人去過大理寺,奴才……奴才……」

  馮皇后閉了閉眼心中哀嘆,兩個時辰前,她就是遣的這個宮人去了大理寺,責令大理寺卿連夜問審,她還讓宮人暗示了大理寺卿,不管用什麼法子,一定要讓那車夫咬出一個人來,一定要將此事定案成別人意圖借刀殺人,二皇子對此完全不知才行。

  馮皇后的哥哥馮國忠倒是白日間就早早的送話進來了,讓馮皇后按兵不動,千萬不要將手伸到大理寺那邊去,免得讓皇上生疑,馮國忠好生勸導了馮皇后一番,說皇帝並沒有疑心祁驊,讓馮皇後放心,但馮皇后哪裡聽得下去?她忍了半日,心焦的受不得,生怕夜長夢多,大理寺那邊讓祁驍先一步插了手進去,上下一同串供來咬祁驊,最後實在按捺不住,才派了這個奴才前去遞話,馮皇后只怕別人趕在她之前跟那車夫說什麼,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釜底抽薪,直接要了他的命去。

  「奴才不敢瞞著舅爺,就將之前的事說了,舅爺當即就給了奴才一腳,大罵為何不聽他的,這個當口上不要再去給人送把柄,娘娘……」這宮人一肚子委屈,哭道,「奴才也跟舅爺說了,奴才只見了大理寺卿一面,根本沒去見那人,如何能將下毒之事栽到奴才頭上呢?舅爺聽了更生氣了,賞了奴才好幾個嘴巴,罵奴才說這都是一樣的,奴才不敢再說別的,忙問舅爺如何補救,不多時太爺也來了,太爺倒沒那麼急眉赤眼的,只讓奴才跟娘娘說,現在什麼都不要做,若皇上問起什麼來,娘娘全部照實說就好,萬不可有所欺瞞。」

  宮人抬頭看了馮皇后一眼,咽了下口水道:「太爺最後還說……讓奴才跟娘娘說三遍,現在……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做,什麼都不要做。」

  這三句話,如同三個巴掌一般抽到了馮皇后臉上,馮皇后一把將案上的一套描金茶具掃到了地上,俯案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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