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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又見燒傷

  ��ք�m天已經全黑,偌大的皇宮內,各色宮燈高掛。因是慶帝壽辰,又是平定天宸宗後的首次宴會,所以宮中處處燈光輝煌。走在彩燈縈繞的宮道中,秦玖卻覺得一顆心猶若浸在無邊黑暗之中。她踩著隨著宮燈忽長忽短的影子,漫步出了宮。


  出了宮門後,卻四顧茫然,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裏。思及自己久未到玲瓏閣了,便讓枇杷駕車,轉道去玲瓏閣。慕於飛命人在雅閣備下美味佳肴,親自招待秦玖和枇杷。


  “大人,屬下已經打聽到,有一種奇藥,對於修習邪功而使身體嚴重受損有著極好的修複作用。”慕於飛低聲說道,星眸中閃耀著喜悅。


  枇杷目中掠過一絲欣喜,“當真?”


  慕於飛點了點頭,“我這玲瓏閣平日裏人來人往,也不乏奇人異事,前幾日一個采藥的,說起有一種奇藥,連續服用,可以醫治修習邪功而受損的身體。我親自去向藥房的郎中打探過,都說此藥確實有這種效果,隻是這種藥很難尋而已。”


  秦玖淡淡微笑,眉目妖嬈,“宣離所說的藥,可是紅絲線?”


  慕於飛連連點頭,“確實是,這味藥與九爺的武器倒是巧合了。怎麽,大人也聽說過?”


  秦玖轉了轉手中杯盞,淡淡道:“確實聽說過,隻是聽說此藥在世上已經絕跡,不可能尋到了,你們也不必費那些工夫去尋找。”


  慕於飛頗受打擊般瞪大眼睛,“不會的,我相信不會就此滅絕的。大人,我打算去尋紅絲線,相信總會尋到的。”


  秦玖風輕雲淡般微笑,“宣離,我還死不了。過段時間我便停止修習補天心經,近些日子我一直在用蔡供奉的藥丸,身體會逐漸好起來的。你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要把大好時光浪費在這些上麵。”


  慕於飛皺起了眉頭,不再說話,那樣子似乎是同意了。但秦玖知曉慕於飛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就算他不親自去,恐怕也會私下派別人去的。她輕輕歎息,知曉自己再多說也無益。


  兩人再說了會兒話,忽見閣內的管事過來稟告慕於飛,說是嚴王喝醉了,在閣內鬧事。


  “嚴王何時來的玲瓏閣?”秦玖蹙眉問道,端在手中的茶水在杯中蕩漾起了漣漪。


  管事的稟告道:“方才過來的,他還帶來了兩個女子,看樣子是青樓女子。嚴王嫌我們的酒不是好酒,已經摔了好幾壇了。說是我們再不送好酒過去,他便要將玲瓏閣拆掉。”


  慕於飛和枇杷聽了管事所言,皆側首看向秦玖。他們自然知曉嚴王此番來者不善,怕是故意來找碴兒的。


  秦玖飲了一杯茶水,懶懶一笑道:“你們兩個看我做什麽?宣離,這是你們玲瓏閣的事情,你作為閣主,還不速去解決。”


  慕於飛嗬嗬一笑,“大人,嚴王今日是尾隨你來的,你和嚴王交情匪淺,你若去,事情一定容易解決。更何況,你也說了,這是我們玲瓏閣的事,您是玲瓏閣的幕後老大,這件事於情於理,也應該你去解決,還真輪不到我出麵。”


  枇杷也隨聲附和道:“宣離說得很對,九爺,該你去。”兩人都曉得,顏聿此次是衝著秦玖來的,他們誰去也沒用。更何況,嚴王那樣的混世閻王,是他們惹得起的嗎?


  秦玖鳳目微眯,目光從枇杷臉上轉到慕於飛臉上。兩人無視秦玖的目光,仰頭看向屋頂,似乎要將白漆刷就的屋頂看出一朵花來。


  秦玖知曉兩人是指望不上了,而她恰有些話,也該和顏聿說說了,遂起身向外走去。她沿著二樓的長廊一直走到顏聿所在的雅閣門前。


  長廊內一片幽暗,門內的調笑聲從門縫中流瀉而出,一個女子似乎正在唱《十八摸》,一句句淫詞浪調衝入秦玖的耳中。


  秦玖本想推開門走進去,可是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地麵上一樣。就算是見了他,這種情況下,又該說些什麽呢?她確實是刻意利用了他,這是事實。


  她閉了閉眼,自嘲一笑,方要轉身離去,卻聽得屋內再次傳來咣當一聲巨響,接著便是顏聿魅惑至極的聲音,“怎麽,好酒好菜呢,藏著掖著不肯上是不是,真要本王燒了你這玲瓏閣啊!”


  小二低聲下氣的聲音傳了出來,“嚴王大人恕罪,敝店最好的酒水已經上了,實在是再沒有好酒了。不知嚴王要喝的到底是什麽酒?”


  “什麽酒?最好的酒自然是忘情酒,你們怎麽沒有?沒有忘情酒你們還開什麽酒樓,快上忘情酒來。”顏聿懶洋洋說道,聲音雖是魅惑,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淩厲的。


  小二嚇得顫聲道:“從……從未聽說過有這種酒,王爺。”


  咣當一聲,又是酒杯落地的聲音。


  秦玖閉了閉眼睛,終於走到門前,推開了屋門。一室的亮光伴著女子的歡笑聲從屋內流瀉而出,女子衣上的熏香混合著嗆鼻的酒氣在空氣裏淡淡彌漫著。


  秦玖抬起眼,隻見顏聿似醉非醉地靠在美人榻上,在燈光照耀下,邪魅的容顏猶若罩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鳳目微眯,讓他看上去猶若地獄修羅。兩名女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側,左側女子身著紫衣,右側女子身著黃衫,兩人皆打扮得極其妖豔。


  紫衣女子手中舉著杯子,笑吟吟道:“王爺,這杯酒雖不是忘情酒,可奴家喝著還不錯。諒這玲瓏閣也不會有好酒故意不給王爺上。”


  顏聿的手在紫衣女子腰間捏了一下,黑而長的睫毛如扇子般張開,笑吟吟道:“也好,你若要喂本王,那本王便喝,隻是這樣喂可不行!”


  紫衣女子聞言,美目流轉,將手中高舉的杯子一轉,一口酒便含在了自己口中,朝著顏聿吻了下去。


  黃衫女子則夾了一塊肉,送到了顏聿嘴邊,等著喂他。


  秦玖走到小二身邊,低聲對他說:“你出去吧,這裏的事情我來解決。”


  小二猶若看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地出了屋。


  顏聿吃了一口肉,眯眼看著秦玖,目光醺然,“這不是九爺嗎?怎麽有空來找本王了?”


  秦玖並不理顏聿,而是對兩名女子道:“出去!玲瓏閣是酒樓,不是妓館。”她的語氣是慢悠悠的,聲音也是溫柔至極的,且麵上還帶著盈盈笑意,但兩名女子不知為何卻感到心中發毛,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離去。


  “別走!”顏聿一左一右抱緊了佳人,指著秦玖道:“你算什麽,我的人你也敢趕?”


  秦玖走到門邊,將雅閣大門打開,手中耍弄著綴滿了絲線和繡花針的繡花繃子,朝著兩女笑靨如花,“請兩位姑娘離開吧!”


  兩個女子看了看顏聿,還不肯起身。秦玖手中的繡花繃子上,一根銀針帶著絲線飛了出去,洞穿了紫衣女子麵前的酒壺,釘在了桌麵上。


  兩名女子嚇得渾身亂抖,顫巍巍地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嚴王雖然俊美如花,可也不能為了陪嚴王而舍了自家小命,這個妖女發起瘋來,可是會殺人的。在兩名女子走後,秦玖砰的一聲將門關住了,回首凝視著顏聿。


  “九爺將她們趕走是什麽意思?是要親自來陪我嗎?來來,坐這裏。”他拍打著身畔的椅子笑道,他的笑是歡暢的,隻是那聲音卻冷得無一絲溫度。


  “怎麽,不說話?”顏聿端起酒盞,仰麵一口飲盡,修眉微皺,眸中的墨色竟比夜色還要深,濃得像是化不開,“是沒什麽話好說,還是不願意說,或者是你要本王來說?”

  秦玖僵硬地站在屋內,動也不動。說什麽呢?確實沒什麽好說的,也許今夜是不該來見他的。


  “你是想讓我支持顏逸,是不是?他現在是我的親侄兒,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我怎麽會不支持他呢,何況還有你,還有你在為他籌謀!”


  “秦玖,你早就計劃好了。在和我定盟那一日,你說要將我推到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原來也不過是為了將我推到最高處,然後再讓我狠狠摔下來。司徒逸,我怎麽從來就沒想到,他會是顏逸!怪不得啊怪不得,秦九爺,你當真是夠手段,不惜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這一點,我可遠遠比不上你。你說,我到底是該誇你的聰明睿智呢,還是該恨你的冷血無情呢?!”顏聿冷笑著說道,他似乎醉了,又似乎極其清醒,一雙長眸死死盯著她。


  “是的!我從未真正想要幫你,從來沒有!我早告訴過你,我是妖女,你還妄想我真的幫你嗎?”秦玖慢慢說道。


  秦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她不是要故意刺激他的,真的不是。她隻是在看到他絕望的目光時,覺得心痛了起來,她早就死了心的,也早決定不再心軟的,這樣的感覺實在不應該有。所以,她說出了這樣的話,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心軟,但是,她刺激到他了。


  他麵上表情依然是冰冷的,但是他眸中卻蓄著冰雪蘊著風暴。猝不及防間,她的身子被一雙臂膀抱住了,或者說箍住了更恰當。他抱得那樣用力,那樣霸道,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也無從抵抗。她以為自己會被他勒死,可是他很快放開了她,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壓在了美人榻上。她抬起頭,望著咫尺之間的他。他麵上有著她從未見過的表情,就像一隻暴怒的獅子,而她就是他的獵物,他似乎隨時都準備將她生吞活剝入腹。


  “秦玖,你就這麽對我嗎?!你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對我笑?為什麽讓我認為自己有了希望,然後再狠狠地將我一腳踹開?”他搖晃著她的肩頭,冷颼颼地問道。


  秦玖從來不知,一向優雅邪魅的顏聿,會發起瘋來。她看到他搖晃著她的肩頭,她感覺到他的手壓在她的脖頸上,她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但是她沒有反抗。


  她認了。


  她利用了他,就算被暴打一頓也是應該的。


  她覺得過了很久很久,不知何時壓在她身上的力道減輕了,她咳嗽了一聲,朝著他盈盈一笑,“玉衡,你若恨我也是應該的,可是榴蓮他畢竟是你的親侄兒,我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秦玖不怕顏聿恨她,可她怕顏聿遷怒榴蓮。顏聿沒有說話,隻是原本憤怒的目光在她提到榴蓮時,一瞬間破碎如冰,變得悲涼至極。


  “秦玖,我並不恨你的利用!”顏聿靜靜地說道。


  是的,激怒他的,並非她的利用,他甚至願意被她利用。讓他憤怒的,是她的心,怎麽這麽冷硬?他對她的心意,她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可是,她在裝,裝作不知道。她隻當他的真心是一粒附在她身上的礙眼微塵,恨不得即刻拂掉。也或許是當他的真心是黏在她身上的狗皮膏藥,恨不得立刻揭掉。


  秦玖眯起了眼,笑吟吟道:“哦,那是什麽?難道還是因為溫泉那一夜?假若你以為是我強迫了你,你若是覺得自己吃了虧,那麽你盡可以討回來。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你會是童男子。”


  顏聿的眼睛再次眯了起來,眸中跳動著的是來自地獄的冥焰,讓人心驚膽戰,“給我下藥,一場春夢,就讓我以為和你歡好了,秦玖,你以為我當真那麽愚蠢嗎?好,你口口聲聲說我可以討回來,那我今夜倒真要討回來。”他唇角揚起一抹冷笑,眸中閃過難以形容的複雜之色,大手一拂,解開了她胸前的衣衫。


  秦玖沒有動彈,任由他將她的衣衫解開,散落。她隻是唇角含著笑,目光妖嬈地望著他。他果然早就知道了,她不該大意的,那迷幻藥的藥力是霸烈的,可是自從知曉他親手殺了張玉蘭,她便知曉,那藥量對於他或許是小了些,說不定他提前便醒了。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的。


  她看著他眸中各種情緒交織著、洶湧著,匯成一條河流,似乎隨時會淹沒了她。她看著他俯下身,看著他在她光裸的肩頭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沒有吻她,而是咬了她。


  他咬得毫不留情,秦玖忍不住輕呼了一聲。他很快抬起頭來,眯眼看著她肩頭上的滲著血的牙印,伸出修長的手指勾起了她精致的下頜,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眸中,“很疼嗎?你終於知道疼了嗎?”他聲音沙啞地問道。


  秦玖笑了,明麗嫵媚至極,如花開到了最盛。她當然知道疼,比這更疼的她都經曆過,這點疼根本不算什麽。


  她這毫不在意的笑容讓顏聿的心有些慌亂,他慢慢地放開了她,坐直了身子。


  秦玖翻身下了美人榻,隨手將顏聿掛在衣架上的披風摘了下來,裹在了自己身上,仰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確定真的不要?”


  顏聿薄唇一勾,魅惑一笑,“我想要,可不是現在。秦玖,我會等著,總有那麽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他笑得如此優雅邪魅,再次恢複了嚴王應有的風度。


  秦玖盈盈一笑,很快將衣衫穿好,漫步向門邊走去,卻在手伸到門把時停住了。她回首對著顏聿道:“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尚思思似乎對你很有意,她模樣傾城,又有武藝,或許你該考慮一下。”


  顏聿猛然抬頭,鳳目危險地一眯,朝著秦玖魅惑一笑,“我忽然後悔了。我現在又想要了,你不是說要陪我一夜嗎?來吧!”


  他說著便大步朝秦玖走了過來。


  秦玖一愣,轉身大力將門拉開,身姿輕盈地奔了出去,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顏聿瞧著關得緊緊的門,唇角揚起一抹笑意,而他的眼神,卻蒼涼得猶若受了傷的野獸。


  下了一場小雪,麗京城真正冷了起來,萬物蕭瑟。


  這些日子,因為天冷,秦玖日日窩在暖閣內,但是她沒有放過外麵的消息。每日裏,素衣局都會為她帶來朝堂上,以及江湖上的消息。這一日,枇杷將一則信箋送到了秦玖手上,看完後,秦玖的眉深深地蹙了起來,“這個消息,為什麽到今日才查到?”


  枇杷垂手道:“這些日子,素衣局一直忙著打探連玉人,以及嫻妃的行蹤,根本就不曾注意帝陵那邊的事情。直到今日,才曉得帝陵那邊早就出了事。十五那一夜,嫻妃便持金牌去了帝陵,將靜太妃從帝陵之中挾持走了。”


  秦玖放下手中的繡花繃子,她忽然想起,那一夜,自己將靜太妃的手鐲摔碎時,顏聿臉上哀慟的表情。那時,他恐怕已經知道靜太妃出事了,那隻鐲子是他母妃唯一的物件,卻被她摔碎了。他看上去那樣疲憊,想必是去尋找嫻妃和他母妃的下落了。


  靜太妃多年來一直居住在帝陵,原本終於等到了重見天日的機會,卻不想,竟被嫻妃劫持走了。


  “想必嚴王心中是很難受的,九爺要不要去探望他?”枇杷見秦玖黛眉輕蹙,若有所思,便提議道。


  秦玖鳳目一眯,以指叩了叩桌麵,淡淡道:“嫻妃帶走了靜太妃,自然是拿她當人質要做什麽事。由此可見,靜太妃不會有什麽危險,嚴王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應該不會太難過,我們還是不要去叨擾他了。”

  枇杷看秦玖神色如常,忍不住麵現憂慮。


  秦玖垂下頭,拈起繡花針,垂首繼續繡花。


  “宮裏的蘇挽香,可有動靜?”秦玖拈著繡花針問道。


  枇杷垂首道:“每日裏浣衣,也不怎麽和旁人說話,至今沒發現什麽異樣。”


  秦玖眯起了眼睛,“讓蔡供奉派人盯緊一些。我義妹白繡錦的家人,還沒有消息嗎?”


  前些日子,就在秦玖對顏聿謊稱自己就是白繡錦時,她心中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雖然很是匪夷所思,但若是真的,那就真的讓人不寒而栗了。


  白繡錦是她父親至交好友崔於寒的千金,當年,崔於寒因罪流放到北地,便將自己的愛女崔銘銘托付給了白家。父親為了掩人耳目,給她改了名字,叫白繡錦,並收她做了義女。


  這些日子,秦玖命枇杷派人到北地尋找當年流放到那裏的崔於寒一家,竟是杳無音信。


  “事情過去了多年,且北地苦寒,那一家人或許早就死在北地了。嚴王的封地在北地,說不定可以托嚴王打聽打聽。”枇杷提議道。


  秦玖沒說話,垂下頭繼續繡花。這是一幅菊花圖,金黃色的花朵迎風傲放,隻剩最後一枚花瓣了,可是卻不小心將手指刺破了,一滴鮮紅的血珠落在了金黃的菊花上,將菊花染成了一片嫣紅。秦玖眉頭深蹙,忽然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這幅畫是尚楚楚問她要的,尚楚楚不日便要隨著尚思思和嶽敏回雲韶國了。嶽敏此番前來,除了賀壽,還有一個使命,那便是按照雲韶國女皇的意思和慶帝商議了尚楚楚的親事,將榴蓮和尚楚楚的親事定在了明年三月。在臨回國前,尚楚楚臉紅紅地向秦玖討要了這幅繡品。眼看著這幅繡品就要繡成了,沒想到卻沾染了血。


  “枇杷,雲韶國的使臣是定了後日回國嗎?”秦玖蹙眉問道。


  枇杷點了點頭,“是後日,九爺是不是要去送她們?”


  秦玖撫了撫手中的菊花圖,怕是趕不及為尚楚楚再繡一幅繡品了,看來隻得畫一幅畫來代替了。


  “枇杷,研墨吧,我要作畫。”秦玖道。


  枇杷頷首。


  黃毛不知從哪裏飛了回來,嘴裏連連嚷著:“著火了!著大火了!大火燒起來了!”


  這麽多年,秦玖對於這個“火”字,是相當敏感的。聽到黃毛的叫聲,執著畫筆的手忍不住一哆嗦,飽蘸了墨水的畫筆在宣紙上重重一按,淡青色的墨迅速地在紙上暈開,猶若騰起的青煙般。秦玖將畫筆在紙上一放,起身快步走到院內。


  黃毛已經停落在廊間的鳥架上,略肥的身子在架子上蕩來蕩去,瞧見秦玖出來,尖叫道:“大火,燒起來了。”


  這些日子,黃毛都會在夜裏偷偷飛出去,有一日回來時,腿上居然綁著一個藥丸子。秦玖取下來聞了聞,便知曉這是黃毛從誰的手中帶來的了。她沒想到他居然來到了京城,當年,她曾經和他約定過,她改換容貌後,不會輕易再去見他。黃毛原本就是他送給她的鳥兒,如今它要飛出去找原主人,她也是樂意見到的。隻是,不知黃毛到底從哪裏看到的大火。


  她仰頭望向天空,此時是深夜,麗京城的夜空是深黑色的,天空中隻有幾個星子在眨著眼睛。隻是,正東方的天空,卻微微現出一絲紅色來。


  果然是有地方起火了,秦玖望著那個方向,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枇杷早過去扶住了秦玖的胳膊,他望著那邊的天空,忽然道:“那裏,那個方向,會是哪裏著火了呢?”


  “雲韶國驛館。”秦玖慢慢地吐出這五個字。


  “雲韶國驛館起火了!”黃毛叫道。它從街麵上飛來,定是聽到了街上人們的議論。


  秦玖聞言,隻覺得一顆心刹那間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中。


  “枇杷,派人備馬!”秦玖忍住內心深處強烈的恐懼,撂下話,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可是,九爺,你……你確定要去?我看,不如我去打探打探情況,待會兒回來向你匯報。”枇杷曉得,當年的火,在秦玖心中到底留下了怎樣的陰影。他知道她至今還會夢見大火,夢見流血。


  秦玖並未回答,她頭也不回地快步出了月亮門。及至兩人牽著馬到了大門外,從街麵上望過去,隻見雲韶國驛館那個方向火光衝天,那紅色映紅了半邊天空,是那樣紅、那樣豔,淒厲得無邊無垠。


  秦玖望著被燒紅的半邊天空,隻覺得整個人似乎被地獄的冥火燃燒了一般,那種燒灼般的疼再次襲了過來。


  雲韶國驛館所處地段雖不及天一街繁華,但後麵卻臨著麗京城入夜最熱鬧的西市,所以驛館門前這條街也很熱鬧。


  秦玖和枇杷抵達驛館門前時,正是火勢正旺之時。袁霸也是剛剛趕到,正指揮著驍騎在救火。驛館周圍已經被驍騎封鎖,一些看熱鬧的閑人都已經被驅離現場。


  秦玖飛身從馬上跳下,站在驛館大門外的街道上,雖然離火場尚遠,但是卻可以感覺到撲麵而來的風裏,帶來了燒灼的熱力。此時,她除了寬袖中的手在微微戰栗外,除了一顆心在胸腔內跳動得幾乎要蹦出喉嚨以外,整個人看上去倒是神色如常。她走到袁霸麵前,焦急地問道:“袁統領,驛館裏的人可都逃了出來?”


  袁霸見是秦玖,忙低聲道:“九爺怎麽來了?”


  “我看到火起便匆忙趕來了,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秦玖再次問道。


  袁霸歎息一聲,“我也是剛剛到,情況還並不清楚。”話音方落,便聽得一聲哀呼,“楚楚,楚楚,楚楚呢?”秦玖順著聲音望去,見是尚思思和嶽敏出現在驛館大門前。


  尚思思很快也看到了秦玖,她提著裙子很快奔到秦玖和袁霸麵前,焦急地一把拉住秦玖的袖子,高聲問道:“可看到楚楚,她出來沒有?”


  秦玖急急說道:“我剛來,還不知道情況,我正要問,你們沒和楚楚在一起嗎?”


  尚思思焦急地跺了跺腳,看著濃煙滾滾、大火肆虐的屋舍,說道:“我和敏姨今夜出去走了走,楚楚原本也要去的,可是後來,你們四皇子前來驛館,說是找楚楚有話說,最後楚楚就沒有出去。誰能告訴我,現在這是怎麽回事,火是怎麽起來的?楚楚呢?楚楚在哪裏?”


  “什麽?你是說四皇子也來了?”秦玖這一驚非同小可,榴蓮竟然也在裏麵。


  “袁統領,四皇子和楚楚公主都沒有出來嗎?”秦玖厲聲問道。


  袁霸聽說榴蓮也在裏麵,頓時也很著急,他大步走過去,將一個從驛館奔出來的雲韶國侍從帶了過來,沉聲問道:“四皇子和楚楚公主出來沒有?”


  那侍從被濃煙熏得滿臉焦黑,咳嗽了幾聲,啞聲說道:“小的不清楚。這火先是從前院燒起來的,我們都去前院救火,卻不想三公主的房間忽然也燒了起來,先是聽到一聲悶響,接著火便迅速燒了起來。等我們看到並衝過去時,屋門不知怎麽被封住了,火勢又太大,根本衝不進去。”


  尚思思聞言身子一晃,高聲喝道:“來人!三公主還在裏麵,速去救人。”

  “還不快去救三公主,三公主若是出了一點事,你們誰也別想活。”嶽敏冷聲斥道。


  雲韶國護衛燕雲舟顯然是隨了尚思思和嶽敏出去了,聞聽此言,早已大踏步朝著驛館內奔了過去。尚思思和嶽敏也要衝進去,被護衛一把拉住了。


  秦玖聽這侍從的話,覺得榴蓮和尚楚楚應當也是還在裏麵。到了此刻,她根本無暇多想,身子已經隨著燕雲舟等人要衝進去。榴蓮和尚楚楚,任何一人出事,她都無法承受。尤其是一想到他們在火海中隨時可能喪命,頓時便心如刀絞。枇杷喊了她一聲,她竟根本沒有聽到。


  枇杷施展輕功擋在了秦玖麵前,低聲說道:“放心,你忘記了嗎?我能將他們帶出來的。”說著,一掌便將秦玖推了出去。


  秦玖被枇杷大力一推,忙施展輕功穩住身形,待到她站定,便看到枇杷已經快步走到正在救火的驍騎麵前,將身上披的鬥篷解了下來。他將鬥篷在水中浸濕,出掌撫過濕透了的鬥篷,一陣白騰騰的寒霜出現在鬥篷上。原來,在這一瞬間,那鬥篷已經冷凍了起來,與此同時,枇杷的雙眉也覆上了霜華,猶若百歲老人的白眉一般。枇杷披著猶若結了冰的鬥篷衝入了火場之中,那火勢似乎遇到了克星,竟是閃避開來。


  袁霸驚異地皺緊了眉頭,看了一眼秦玖,輕聲道:“倘若我猜得不錯,枇杷這功夫莫非就是失傳很久的寒冰掌?可我聽說,要練寒冰掌需要修習一門極其陰寒的內功,隻有無根之人才可以修煉,莫非,枇杷他是……”


  秦玖心中一沉,忙截住了袁霸的話頭,“袁統領可能誤會了,枇杷修煉的武功看起來和寒冰掌有些像,但並不是寒冰掌。不過,身懷這種功夫在火裏救人倒的確是方便的。”


  袁霸眉頭緊皺,並未再繼續追問,但秦玖心中卻清楚,袁霸不追問,並非他不再起疑,而是給了她麵子,不再當著別人的麵說這件事。她想,枇杷的身份,怕是瞞不住袁霸了。她掃了一眼尚思思和嶽敏,見兩人的注意力都在火勢上,並未注意他們的對話,心中略安。她轉頭看向驛館內,隻見驛館內那座最大的閣樓在熊熊的大火蒸騰下,終於支撐不住,晃了一下,轟然倒塌。


  秦玖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房子塌下來的一瞬間,在火光和煙霧彌漫之中,枇杷抱著一個人施展輕功衝了出來。


  尚思思和嶽敏早推開護衛,不顧儀態地迎了過去。枇杷將懷中托著的人輕輕放在了地麵上,揭開了遮在那人身上的披風,冷聲道:“燒得不輕,先不要隨意挪動,我已經用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不會有性命之憂,快派人去請禦醫。”


  雲韶國驛館內本就有尚思思從雲韶國帶來的禦醫,見狀早上前去查看。秦玖盯著躺在地麵上的人,雖然已經燒得麵目全非,但還是可以從身上殘存的衣著看出來這是尚楚楚。她人已經昏迷了過去,半邊臉起了水皰,看上去慘不忍睹,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燒傷,有的開始起水皰,有的外皮燒破,向外淌著油脂。原本整整齊齊的一頭墨發已經不同程度地卷曲了起來,簪在頭上的發簪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


  這搖搖欲墜的玉簪,一如秦玖一顆惴惴不安的心。


  前幾日還在她麵前喊著她秦姐姐的姑娘,是那樣美麗俏皮,那樣善良灑脫,然而,卻在這一夜間,紅顏就變成了這副模樣,猶若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瞬間在暴風驟雨中凋零了一般。


  尚思思和嶽敏根本就不敢去碰尚楚楚,嶽敏還算冷靜,尚思思早跪在尚楚楚身前,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


  秦玖曉得枇杷已經用冰寒內力封住了楚楚的心脈,暫不會有性命之憂。當年,若非枇杷用冰寒內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她恐怕也很難撐下去,很難撐到找到神醫的那一天。


  枇杷放下尚楚楚,快步走到秦玖麵前,低聲道:“九爺,屬下到處查找了,可以確定,屋內並沒有四皇子。”秦玖的心並沒有因為枇杷這句話而稍微輕鬆,沒有找到人,那麽他到底在哪裏?是早就走了,還是出現了其他的意外?秦玖不敢再想下去。


  “四皇子在那裏!”一名驍騎忽然指著長街盡頭高聲說道。


  秦玖飛快地回首,長長的街道因為大火被映得火紅,就連飛奔而來的數匹雪白的駿馬也被火光映得紅彤彤的。而為首騎馬的那一人,隨著他越行越近,秦玖終於看清了他的眉眼,正是榴蓮,一直高懸著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些。


  在榴蓮身邊策馬而行的人,卻是顏聿。他看到秦玖,朝著她悠然一笑,一如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般,吊兒郎當卻又有幾許陌生。


  秦玖轉開眼,微微苦笑。


  榴蓮一直策馬奔到驛館前,目光穿過人縫,凝注在尚楚楚身上。他驚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飛身從馬上跳了下來,呆呆地望著躺在地麵上的楚楚,喃喃說道:“怎麽會這樣?我離開她時,她還好好的,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成這樣了?”


  “四皇子這是在問誰?是在問我們嗎?”尚思思在護衛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仰首望著榴蓮,冷冷說道:“四皇子,我們離開時,明明是你和楚楚在一起,可為什麽我們回來了,這裏卻起了火,楚楚被燒成了這樣子,而你卻不在這裏。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告訴我,你到底和楚楚有什麽話要說?這火是不是你放的?”


  尚思思越說越激動,眼底一片憤怒的血紅,若非身後的護衛攔著,此時,她恐怕已經將榴蓮打倒在地了。


  秦玖完全沒料到尚思思會懷疑到榴蓮身上,他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這場火絕對不可能是意外,乃是有心人為之,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榴蓮。


  “二公主,三公主傷成這樣子,我心裏並不比你好受,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不介意你胡言亂語。”榴蓮皺眉低聲說道,“請讓開,我要看看楚楚。”


  “我不讓!”尚思思的聲音裏透著蝕骨的恨意,她眯著眼睛,環視一周,冷冷說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傷害楚楚的凶手。而四皇子,卻是最有可能傷害楚楚的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接近楚楚就是有目的的,並非真心喜歡她。是秦玖施計讓你勾引我三妹,讓她對你產生了情愫。如今,你成了四皇子,這一次敏姨前來,已經和皇上議定了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份。你卻後悔了,你這是要過河拆橋嗎?你若是說退婚,我們也不會不答應,你為什麽要下這樣的毒手?你們,誰也不許接近我妹妹。燕雲舟,派人圍住這裏。”


  燕雲舟聞言,一揮手,雲韶國護衛持著兵刃圍了過來,將眾人阻擋在外。


  這大火起得蹊蹺,誰都清楚這絕對不是意外。尚思思自然不是傻子,她更清楚,所以她不讓他們接近尚楚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她懷疑是榴蓮下的手,讓秦玖心中一沉。而麵對這樣的情況,秦玖心中更焦急的是,她不知雲韶國禦醫醫術如何,能否醫治好尚楚楚,若是耽誤了楚楚的傷情,萬一楚楚真有個意外,先不說從情感上讓人無法接受,而到那時,這件事就更無法收拾了,勢必會引起雲韶和大煜兩國大動幹戈。


  這件事很明顯,就是有人要嫁禍榴蓮,破壞兩國邦交之誼。但是,此刻和尚思思說這些,她是不會聽進去的。她已經起了疑心,隻有將尚楚楚醫治好,才能打消她的疑心。

  秦玖看了眼顏聿,見他並沒有看她,隻是眸光深沉地望著已經火勢漸弱的驛館,似乎在沉思。倒是榴蓮,很快鎮定了下來,他顯然也知道無法和尚思思溝通,遂走到嶽敏麵前,沉聲說道:“嶽大人,驛館火起,楚楚又在我大煜國出了意外,無論如何,這件事我們大煜國是有責任的。但是,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件事絕對不是我做的。還請嶽大人三思,大煜和雲韶國多年來一直和睦,恐怕是有些人要故意破壞大煜和雲韶兩國邦交之誼,此事,我們勢必會查個水落石出,給貴國一個交代。至於三公主,我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盡一切努力醫治好她。還請嶽大人和二公主不要衝動,千萬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現在,楚楚傷成這樣,我們還是主要醫治楚楚的傷。”


  嶽敏到底年長一些,還有幾分理智,她蹙眉問道:“四皇子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楚楚傷成了這樣,就算是救了過來,她的容貌也是毀了,這個責任誰來負?”


  “我負責,我今日就在此立誓,無論楚楚將來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娶她為妻。”榴蓮舉起了手,清澈的眸中神情寧靜而略帶憂傷,同時卻也帶著果決和堅定。


  “說得好聽!四殿下,你當真以為自己這麽一說,我們就信你了?”尚思思唇角漾著冷笑,“給我們一個交代?四皇子,你不會忘記,當日在明月山莊,我們楚楚就曾遭受過一次刺殺吧,雖然那一次有驚無險,有幸被九爺所救,但事後那所謂的凶手卻被人包庇出了獄,至今還沒有為我們查出真正的凶手。倘若是這樣的交代,我們不要也罷。你說要盡全力醫治好楚楚,可若是醫治不好呢?那又該如何?”


  “倘若醫不好,你就算是娶了她,又有什麽用?”嶽敏低低歎息道。


  榴蓮站在那裏,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沉痛,倘若醫不好該怎麽辦?

  秦玖漫步走到嶽敏麵前,靜靜說道:“嶽大人不必擔心,隻要嶽大人信得過我,這段時間由我來照顧楚楚,我就可以保證能醫治好三公主,且不會讓她身上留下燒傷的疤痕,依然還你們一個貌美如花的楚楚。”秦玖又轉向尚思思道:“二公主,上一次在明月山莊試圖刺殺三公主之人,隻怕和這一次的縱火之人是脫不了幹係的,這件事若是查明,想必那件事也會一並告破。”


  尚思思忽然冷冷一笑,不屑地盯著秦玖道:“秦玖,你以為你是誰,你當自己是神醫?你若是能治好,我們雲韶國的禦醫自然也能治好,請恕我不能相信你。”


  秦玖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尚思思的諷刺。假若雲韶國禦醫真能醫好楚楚的傷,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就在此時,雲韶國那位查看楚楚傷情的禦醫從護衛包圍圈中擠了出來,走到尚思思麵前,道:“二公主,嶽大人,三公主實在傷得太重,隻怕老臣無能為力。”


  尚思思眸中光芒一黯,她狠狠瞪了那位禦醫一眼,眯眼道:“敏姨,既然如此,我想今夜就起程回國。燕雲舟,還不抱上楚楚,我們離開這裏,我們國內自然會有禦醫能醫好楚楚。”


  “萬萬不可,大煜到雲韶國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十多日,楚楚如何能撐得住?請二公主三思。”榴蓮定定說道。


  尚思思冷笑著環視一周,“我今夜就是要走,我看你們誰能奈我何!”


  秦玖歎息一聲,看了眼袁霸,低聲道:“請袁統領無論如何不要放他們離開。”若是就這樣讓尚思思帶著燒傷的尚楚楚回國,隻怕楚楚一條命就會交待在路上。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讓尚思思帶著尚楚楚離開。


  袁霸點了點頭,一揮手命驍騎將雲韶國的去路阻斷了。雲韶國的護衛雖多,但還是及不上驍騎的人數,驍騎若是想攔住他們,他們就絕對走不了。


  尚思思目光犀利地從秦玖麵上掠過,唇角掠過一抹冷冷的笑,眸色冷厲,殺氣從周身溢出,“你們當真要攔?那今夜我們就算拚上一條命,也絕對要殺出一條血路。”


  雙方侍衛刀劍相向,氣氛凝滯,雙方之間的爭鬥似乎一觸即發。


  秦玖蹙緊了眉頭,如此恐怕就不好辦了,其實,她並不想讓驍騎和雲韶國護衛真的打起來。


  就在此時,一直未曾說話的顏聿忽然笑了起來,高高束起的墨發在火光中獵獵飛揚,而他的笑容在火光映襯下,更是邪魅得顛倒眾生。他懶懶地說道:“袁統領,本王最看不慣的,便是以多欺寡,還不讓他們放下武器。”他走到尚思思麵前,眨了眨眼道:“思思,你執意要回國,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你肯不肯聽。”


  尚思思冷厲的目光落在顏聿身上,稍稍緩和了一點,點點頭道:“有話請講。”


  顏聿笑了笑,俯身不知說了些什麽。尚思思似乎沒聽清,正蹙緊了眉頭,就見顏聿忽然伸掌在尚思思後頸上一劈。尚思思的神色頓時凝滯,雙目一閉,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顏聿順勢攬住尚思思的腰肢,環抱著她轉向嶽敏。誰也沒料到顏聿會在此刻出手,雲韶國護衛的刀劍頓時都指向了顏聿。他渾不在意地笑了笑,臉色忽然一正,鳳目之中神色肅然,“嶽大人,你多年為官,一些利害關係當是清楚得很。今日之火,來得蹊蹺,但絕不會是朝廷為之,更不是四皇子所為。四皇子若要和三公主退婚,也絕對不會做害人這種愚蠢的事情。嶽大人心中當如明鏡一樣,如今形勢,你們若是離開,大人也當明白不妥。你們此時若是離開麗京,且不說楚楚公主因傷經不起路途顛簸,就算楚楚公主沒事,你們以為那些縱火之人肯讓你們安然回到雲韶國?隻怕待你們一出麗京城,便會遭到追殺。想必大人也不願意看到雲韶和大煜兩國因此而開戰吧!”


  嶽敏麵上神色變幻,最終化為平靜,她沉聲說道:“嚴王說的一切我自然明白,隻是,我如何相信你們能將楚楚醫好?”


  秦玖目光流轉,凝注在嶽敏臉上,“嶽大人,不知你可聽說過鬼吏愁?”


  嶽敏一愣,問道:“鬼吏愁?你說的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鬼吏愁?據說死人他也能醫活,前來勾魂的鬼差鬼吏見了他都發愁,你說的可是他?”


  “不錯,我能請到鬼吏愁為楚楚公主醫治,不知雲韶國可有禦醫的醫術能比得上鬼吏愁的醫術?”


  嶽敏搖了搖頭,“可是我聽說此人行蹤不定,你又如何能請得到他?”


  秦玖淡淡一笑,“嶽大人,我恰好知道他在哪裏,我會請到神醫為楚楚醫治。”


  嶽敏凝視秦玖片刻,視線又轉向榴蓮。火光之中,榴蓮目中清澈如水,一眼便能看到底,她最後點了點頭,慢慢說道:“我要你請來鬼吏愁,還我們一個花容月貌的三公主。”


  秦玖慎重地點了點頭。


  火漸漸被撲滅,尚楚楚居住的屋舍已經化為一片廢墟,其他屋舍雖還矗立,卻已經搖搖欲墜。所幸周邊民宅受波及不大,袁霸已經命驍騎將驛館四周嚴密封鎖,不讓任何人進去。


  顏聿懷抱著尚思思,對嶽敏道:“嶽大人,你們不如暫居在王府,我那裏很安全,也適合三公主養傷。”


  榴蓮也上前一步道:“我那裏也可以,這一次,我一定會誓死保護楚楚的。”


  “我看就住到嚴王府中吧。”嶽敏瞥了眼榴蓮,慢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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