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喪子之痛
“如果我沒有你的孩子，你還會一如既往地對我好麽？”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裏，一身白衣的女子望著不遠處高大俊美的男子，淒然地問道。那削瘦的身子單薄得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單薄的白衣和白雪融為一體，白得耀眼。
那名男子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渾身上下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仿佛比這寒冷的冰雪天氣還要冷上幾分。
“你以為，沒有了孩子，你對我來說，還有什麽用麽？不過是個卑賤的丫鬟罷了。”
短短的幾句話，就好比一根根冰冷的刺，刺傷了她的心，讓她冷得渾身冰冷，足以讓她結成冰塊。
“在你的心中，我真的什麽都不是麽？”
她仍是不死心地再問一次，希望能聽到他不一樣的大難。但這樣的想法太過天真，隻會讓她更快地陷入更深刻的痛苦深淵中去。
“對，在我心中，你什麽都不是。”
一句話，讓她感覺到眼前的突然就隔得好遠好遠的，明明就在眼前，卻猶如天涯之外。隨著他那冷漠的話語，漫天的白雪絮絮而落，冰冷了她的心，仿佛失去了心跳的動力。
若是心死了，她，還能活下去麽？
若是這隻是一場夢境，那麽就讓她趕快醒過來吧！她不過是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平平淡淡地，看著他健康成長而已——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她獨自承受這撕心裂肺的喪子之痛？
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腹中的孩兒……
眼看著婉兮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蒼白如紙的小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宮清的心情就說不上的壓抑，深邃的眼眸充滿了無盡的擔憂，恨自己不能保護好婉兮，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宮大夫，小姐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麽？”
素琴站在一邊，看著宮清那充滿愧疚的側臉，隱約有些想不通，這位宮大夫和小姐相識應該不久，可是為什麽看起來那麽關心和擔憂小姐？難不成宮大夫對小姐也有了愛憐之心？
說實在的，婉兮流產，對於素琴來說，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若是婉兮真的生下了凡人的孩子，那麽回去以後要如何向蛇王交代呢？這不能怪素琴的自私，為了大局，這個孩子真的留不得。
“若是能早點送回來，恐怕還是能保住的，可惜還是太遲了。”
宮清抬起眸來，沒有了麵對婉兮時的溫柔，目光略為犀利地看著素琴。
素琴被他犀利的目光震懾到了，不由後退了一小步，想不到區區一個凡人竟然能令她感到害怕，這真是太奇怪！
“好好照顧雲姑娘，她的身子很是虛弱，要慢慢地調理才能恢複。”
在捕捉知道素琴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慌張之後，宮清不再看她，替婉兮拉好被子，淡淡地吩咐。
“奴婢知道。”
素琴低頭應道，宮清也不再說什麽，房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男女授受不親，即便宮清身為大夫，也不好久留在婉兮的房中，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聽見婉兮的嘴裏低聲地冒出了一聲呢喃，讓他身子一震，頓住了。
“無策哥哥.……無策……哥哥……”
婉兮的聲音雖然很小，又很虛弱，但是宮清還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雙手在衣袖內握成拳，看向婉兮的眼神充滿了掙紮和痛苦。
那一張蒼白的小臉，那一雙緊皺著的秀眉，以及眼角溢出的淚水，無一不讓他痛得揪心。
但掙紮了許久，他還是狠心地轉過身，再次吩咐素琴好好照顧婉兮才離開了。
素琴不笨，把宮清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中，越想便越覺得奇怪，卻又說不出心中的感覺來。
歎了一口氣，素琴決定不再胡思亂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出腦後。
婉兮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幾日後的黃昏，這幾日裏，南宮睿辰竟一直留在宮裏頭，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似乎也對婉兮流產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一醒過來，婉兮就像發了瘋似的第一時間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在雙手觸到那一片平坦之後，淚水就像噴湧而出的泉水，一發不可收拾了。
原來那不是夢，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孩子沒了，而南宮睿辰對她，也不會有愛了。他和她之間唯一的牽連也已經隨著風而逝去了。她的孩子，她那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如果那時候，她能夠警醒一些，或許她的孩子就不用死。如果當時，她能第一時間使用最後一次的法力，或許她的孩子，還能安好。如果，如果南宮睿辰在，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最後，沒有如果。她的孩子，真真切切地，沒有了。
日日以淚洗臉，身邊除了素琴和宮清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人照顧她了。而即便是宮清和素琴，也隻能每次都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婉兮，沒有辦法去靠近她。
每次他們一靠近，婉兮都好像害怕一般，護住自己的肚子，瑟瑟地發抖。而每次這樣，宮清的心都像被人用刀淩遲一般，痛得深刻。
“雲姑娘，藥熬好了，我放在這兒，你趁熱喝吧！”
這日宮清與平日一樣，在花園的深處看見了婉兮，便捧著剛剛熬好的藥，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溫聲喚道。
婉兮背對著他，一直看著不遠處發著呆，宮清見狀，無聲地歎了口氣，正欲轉身的時候，卻聽見婉兮的聲音輕輕響起，那般的弱不禁風。
“宮大夫，可以陪我說幾句話麽？”
宮清受寵若驚，幾步上前，觸到的，是婉兮那一臉憔悴，猶有淚痕的臉。
“宮大夫，你知道麽，你很想我認識的一個朋友。”
沉默許久之後，正當宮清以為她不打算說話的時候，婉兮卻突然開了口。
宮清微微一愕，沒想到她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心一抽，靜等婉兮接下來的話。
“你知道嗎？那幾日，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麵有太多太多讓我不想去麵對的事情，痛得我快要死去。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夢見了無策哥哥。”婉兮說著，臉上掛起淡淡的微笑，“如果不是他，或許我早已經，在夢裏麵死去了。”
婉兮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輕輕的，可是這每一字每一句，卻重重地敲打著宮清的心，他微微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被身後一個聲音生生地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