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夢醒時分
就好似一場夢，一覺醒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如常。婉兮很清楚，也很明白，南宮睿辰的溫柔或許是對甄沁羽的，又或許是他口中的那位宓兒的，但絕不對是對她的。
輕紗幔緯間，隻餘下婉兮一人呆坐在床上，身旁的空位連餘溫也消失了，顯然南宮睿辰一早已經走了，婉兮的心中也不知是失落還是怎樣的，動了動身子，卻是渾身酸楚。
“小姐？”她的動作驚動了一直守在外麵的素琴，走了進來，低眉斂目，“奴婢已經為您準備好熱水沐浴了。”
婉兮輕輕頷首，浸泡在巨大的浴桶中，淡淡的藥香味傳來，素琴說，那是舒緩酸痛的藥材，是王爺吩咐準備的。婉兮聽了，也沒有多想，隻安靜地浸泡著。
“王爺呢？”掙紮了許久，婉兮終是按耐不住，目光遞向了素琴。
素琴一邊為婉兮穿戴上衣服，一邊回答，“王爺一早便到怡心居看沁妃娘娘了，聽說是沁妃娘娘身子不適。”
婉兮心情是說不盡的惆悵，仿佛昨夜的那一場，不過是春夢一場，夢醒過後，隻餘下淡淡的憂愁。
按道理，婉兮也應該一早到怡心居的。所以在簡單的梳洗過後，婉兮也順著小路來到了怡心居。
說是身子不適，但是婉兮看見的，卻是甄沁羽微微紅著臉，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南宮睿辰的身上的模樣。
顯然她來得很不是時候了，但已經來了，也沒道理折回去，因此厚著臉皮，進去請了安。
南宮睿辰連眼尾也沒掃婉兮一眼，神色漠然，仿佛眼中隻有甄沁羽。倒是甄沁羽，聲音嬌滴滴地響了起來，“恩，起來吧！”
接下來又是一陣被無視的時光，眼睜睜地看著昨晚還與自己恩愛纏綿的男子懷抱著另外一個女子在卿卿我我，這感覺，說不上的怪異。
“辰哥哥，明日你就要離京了，身旁也沒個貼心的人侍候著，沁兒可放心不下來！若不是沁兒的身子不是，真是恨不得能跟著辰哥哥一同離京。”
甄沁羽模樣楚楚，一臉擔憂，戚戚然地說著，臉上掛著無比的不舍。
南宮睿辰的眉輕輕一挑，“沁兒，本王是去行軍打仗，而不是遊山玩水，即使你身子好，本王也定不會帶上你去的。”
婉兮立在一旁，把兩人的對話清清楚楚地聽在耳中。原來他急著要成婚，是因為即將要上戰場了。他是真的很愛甄沁羽嗎？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進門，那麽那個宓兒呢？又是什麽人，在他心中又是什麽地位？
“正正是因為戰場險惡，沁兒才放心不下來。”甄沁羽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向婉兮，“要不，讓婉兮隨軍出行吧？有她在身邊照料辰哥哥，沁兒才放心。”
婉兮一怔，身為一軍將領，若是帶上女眷上陣，那成何體統？
可是婉兮明顯低估了南宮叡辰對甄沁羽的縱容了，隻見他眸也不抬，一口便應了下來，“那好，本王帶上她。”
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順其自然了。隔日天未亮，婉兮便被迫帶著幾件簡單的衣物，跟隨南宮叡辰的三十萬大軍，出征東萊國去了。
東萊國位於靖國的西南邊，當地民風野蠻，人口眾多，時不時會在靖國的邊城擾亂作怪，這一次甚至還不識好歹地向靖國宣戰，說要奪回十幾年前被靖國占領的幾座城池。靖國皇帝本就野心勃勃，如今有了機會，還不馬上派軍出征，鏟平東萊國？
連日來的趕路，使得婉兮漸漸開始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天氣越來越冷，婉兮單薄的身子難以負荷，最後在半路的時候直接就病倒了。
南宮睿辰從來都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從前不是，現在更不是。在得知婉兮病倒以後，他二話不說，派了一名士兵把她丟落在一個小鎮的醫館裏治療，以免她拖慢了軍隊行軍的路程。
婉兮一直都病得渾渾噩噩，處於昏迷之中，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睜開眼第一時間所見的，是一張如玉般的臉龐，黝黑的眼眸比那天上的星辰更要耀眼，同時又比深井更為深邃，看不見盡頭。
“無策哥哥？”婉兮失聲叫了出來，但定睛一看，這人根本不是上官無策，隻是那雙眼睛太過相像而已。
那少年聽她如此稱呼，也不糾正，一張清俊的臉龐露出溫和的笑顏，“姑娘，你總算醒過來了。”
婉兮四下張望，這才發現自己早已不在軍營之中，不由一愕，“我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是聽安鎮，是一名軍爺把昏迷的你送到這裏來的。那位軍爺給了我一些銀子，讓我好好照顧你。”少年淡淡地說道，低頭不知在攪弄著什麽，沒抬頭看她。
記憶這才逐漸地一絲一絲拚湊起來，原來在她昏迷之極，南宮睿辰第一時間就把她這個負累給拋下了。
眼皮突突地直跳，令人心情很是不安，婉兮掀開被子下床，隻聽得那少年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追了，你已經昏迷了好幾日，依照他們行軍的速度，恐怕早已經到了北城。”
少年依舊未抬頭，卻已經看穿了婉兮的心思了。
婉兮怔忪了片刻，忽而意誌堅定地道：“沒關係，我一定能追上他們的！這位公子，多謝你這幾日來的悉心照顧，來日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公子你的恩情。”
那少年這才總算抬起頭來，眉心微攏，眸中閃爍著一絲不明的情愫，“那軍隊裏頭，有你心愛的男子？”
心愛的男子？婉兮苦笑，“不，在裏頭，有我的救命恩人。”
“你一介女流之輩，孤身上路，未免太過危險。況且就算讓你追上了他們，你也隻是他們的負累而已，既然如此，何不回去等著你的恩人回來？”少年的語氣淡泊，卻有一股洞悉一切的敏銳。
“你說得對。”婉兮頓了頓，心頭始終有一股不安在蔓延，總覺得南宮睿辰此行，會有危險，“但我還是要追上他們。”
少年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既然如此，你走吧！不過我從來不允許我的病人不聽話，等你的身子好一些，我隨你一起去。”
“你隨我一起去？”
因為詫異，婉兮的眸子睜得大大的，不明白這名少年為何不顧危險地和她一起上路。
“恩，你放心，你一定會追上他的。”
少年垂下眼眸，繼續他方才的活兒，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眼中的情緒，叫人看不透。
婉兮納納地看著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的容貌氣質皆與她認識的人不一樣，但為何，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是因為他那雙和上官無策相似的眼睛嗎？
“公……”
婉兮想要開口問其姓名，那名少年真好似會未卜先知一般，頭也不抬，“宮清。”
“嘎？”婉兮有些呆滯，思維跟不上少年跳躍的思維。
少年抬眸看她，迷人的眼眸似乎隱有笑意，“我說我叫宮清。”
宮清……
婉兮在心中細細琢磨著這個名字，這隻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名字，可是為何，她總覺得，有一股異常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