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

  季昀鬆並不在意一個婆子的威脅,他如常用飯,如常給老夫人老侯爺請安,並如常去了衙門。


  胡家老太太的情況大概很不好,柳曄沒來,請假了。


  季昀鬆想,如果雲禧有辦法醫治,這間枯榮堂說不定還能堅持完三個月。


  現在她醫治不了,如果再被季春景抓住機會,隻怕胡家甘願失去一些信譽,也要收回這間鋪子了。


  很好。


  他始終是希望她離開京城的,若能趁此機會,讓她帶著孩子回虞州,也是件好事。


  京城遍地是權貴,一旦出了岔子,誰都護不住她。


  ……


  修撰、編修、檢討史官也,日常就是修史,本朝的政令、獎懲、科舉等等,大多經過他們之手。


  季昀鬆在衙門,基本上等同於一頭紮進故紙堆裏,隻要他願意,可以一整天都抬不起頭來。


  這一忙就是一天。


  好在下衙不晚,回到侯府時差不多申正左右。


  季昀鬆先去看老夫人,老夫人還在佛堂裏,便也罷了,他打算去花園走走,欣賞欣賞久違的花草。


  主仆二人剛進月亮門,就聽見後麵有人喊道:“四爺留步。”


  季昀鬆停下腳步。


  小果子回頭看了看,“是二太太身邊的周媽媽,四爺,她這時候來,是不是為了早上的事?”


  季昀鬆道:“也許吧。”


  小果子憤憤地從柳樹上掐下一段枝條,“一個針線房的婆子也敢騎到四爺頭上來,真是反了她了,想必二太太不會輕饒。”


  季昀鬆點了點頭——侯府規矩大,奴大欺主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周媽媽到了,端正地福了福,說道:“四爺,二太太請您去蘭苑坐坐。”


  季昀鬆道:“有勞周媽媽。”


  蘭苑。


  小果子等在院門口,季昀鬆去宴息室見馬氏。


  馬氏正端坐在羅漢床上喝茶,舉手投足嫻雅從容,瞧見季昀鬆進來,茶杯在她的胸前停滯片刻,旋即重重地磕在了小幾上。


  季昀鬆心裏咯噔一下,但麵上不顯,行禮時做足了禮數,“明昱見過母親。”


  馬氏“嗯”了一聲,目光回落到捏著茶杯的手上——她的指甲新染的豆蔻,紅潤粉嫩,格外嬌俏。


  宴息室裏極安靜,落針可聞。


  季昀鬆重新評估了一下他在侯府的地位:他在朝廷是從六品官員,在侯府人稱四爺,但其實連個奴婢都不如的。


  他向來沉得住氣,你不說話,我便也不說,大家耗著就是。


  反正他年輕,腿腳靈便,站得穩,腳不疼。


  馬氏見他老神在在,仿佛罰站的是她一般,頓時發了火,“你就這麽容不下你三哥嗎?”


  季昀鬆道:“母親,這話從何說起?”他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但他就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馬氏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喝一口茶,穩定一下情緒,柔聲道:“明昱呀,你三哥明天就大婚了,你還因為一件衣裳鬧脾氣,你說說,你這樣做對嗎?”


  季昀鬆眼裏閃過一絲諷意,同樣不緊不慢地回道:“母親,我三哥明天就要大婚了,針線房的婆子今天早上才想起來讓我試新衣裳,甚至不顧我還在洗漱就要闖進來。您說說,她這樣做對嗎?還是……”他斟酌片刻,還是說出了口,“在這個家裏,一個奴婢都可以騎到明昱頭上?”


  “你……”馬氏啞口無言。她叫季昀鬆來之前,本意是想敲打敲打他,讓他知道她的態度,但不知怎麽,輕易就被挑動了情緒,變得無法自控起來。


  季昀鬆拱了拱手,“如果母親沒有別的事,明昱就先告退了。”


  馬氏自知理虧,見他不再咄咄逼人,微微鬆了口氣,說道:“母親還有事要說,先不忙著走,坐吧。”她指了指對麵的太師椅。


  季昀鬆謝坐,在椅子上安坐了。


  馬氏問道:“雲氏的事辦妥了嗎?”


  季昀鬆已經猜到她有此一問,不假思索地說道:“辦妥了。”


  馬氏滿意地笑了笑,“很好,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季昀鬆臉上一紅,手指在茶杯蓋上無意識地滑了兩下,順著馬氏的意思問道,“敢問母親,說的是哪一家?”


  馬氏道:“忠義伯府家的五姑娘,嫡出,今年十五,剛及笄。這樁婚事母親問過你祖父,他老人家同意,母親便替你應下來了,你意下如何呀?”


  忠義伯府的五姑娘!


  他記性好,對此女的印象極為深刻,她就是在長公主府的宴會上瞧他瞧呆了的那個胖姑娘,三角眼,厚嘴唇,說話粗聲大氣的那位。


  她已經應下來了,現在又來問他意下如何,如果他反對,她會取消這樁婚事嗎?

  絕無可能。


  季昀鬆覺得心頭的怒火燒到了腦瓜頂上,但他清楚地知道,跟馬氏發作毫無意義,如果想在侯府紮根,這口惡氣必須吞下去。


  “多謝母親。”季昀鬆擠出一絲歡喜之意,懷抱著一絲希望問道,“母親見過範家五姑娘嗎?”


  隻要馬氏對他有一點點歉意,或者馬氏根本不曾見過範家五姑娘,他心裏都會舒服一些。


  馬氏道:“母親見過,小姑娘行事穩重得體,忠義伯鎮守邊疆,大權在握,範、季兩家門當戶對,她作為嫡妻百裏挑一。”


  好一個“行事穩重得體”,好一個“門當戶對”,好一個“百裏挑一”呀!


  季昀鬆感覺後腦勺突突的跳,心思也恍惚了,勉強應對兩句,便告辭離開了。


  小果子迎上來兩步,“四爺,怎麽樣,那婆子被教訓了吧。”


  季昀鬆僵著臉,大步流星地出了蘭苑。


  小果子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猜道自家主子吃癟了,見院子裏沒人,輕輕“呸”一聲,轉身追了上去。


  季昀鬆去內書房找老侯爺,剛到院門口,就見季春景捧著一隻鑲金嵌銀的錦盒走了出來。


  “喲,這不是四弟麽,三哥恭喜你了。”他笑眯眯地走到季昀鬆跟前,“範貴妃生了皇子,忠義伯戍邊有功,聽說爵位就要改成世襲了,這樣的背景可比雲氏強多了呢。”


  季昀鬆攥緊拳頭,笑道:“三哥說得沒錯,我有了這樣的老丈人,就能在侯府、乃至於翰林院站穩腳跟了吧,確實可喜可賀。”


  季春景臉色一變,小聲道:“不過是娶頭母豬而已,你得意什麽?”


  季昀鬆道:“很難相信,這樣的話能從溫文爾雅的狀元郎口裏說出來,三哥,你簡直無恥。”


  季春景哂笑一聲,“這就無恥了嗎?好戲還在後頭呢,鄉野村夫就是沒見識。”


  他乜了季昀鬆一眼,施施然走遠了。


  小果子緊張地看著季昀鬆。


  後者抬起頭,望著落到樹梢上的夕陽,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十幾息後,才慢慢平複下來。


  季昀鬆說道:“你不必在這等我,用飯去吧,等下可能還有的忙。”


  “好。”小果子道,“四爺當心。”


  季昀鬆往院子裏去了。


  小果子呆立片刻,自語道:“四爺這兩步路走的,跟上刑場似的。唉……四爺不順當,雲娘子也不順當,不但惹惱了三爺,還得罪了胡家,醫館隻怕保不住了吧。這兩口子呀,唉……”


  小果子烏鴉嘴,他說這番話時,胡家的萬掌櫃正在傳達胡員外的意思:這間鋪麵有人以一倍半的價格租下了,租期三年,所以不再租給雲禧。因為毀約,房租全部返還,限她三天之內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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