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寫信
顧錦枝承認自己說不過這年輕老頭了，她就算說自己不是君子不過是女子，這老頭也肯定有話駁她！
可是京城怎麽辦？候府兩位女主人都離了家，隻怕她病重的消息很快便要傳到謝淵那處了。
“兒媳求母親一件事，還望母親千萬答應兒媳！”
……
顧錦枝這病來得凶猛異常，且越來越嚴重，到最後連印光大師每每見顧錦枝昏迷的時候都歎息搖頭，叫謝夫人看著更覺顧錦枝沒救，多少次想要寫信給謝淵說此事，都被馮媽媽攔了下來。
“少夫人讓夫人幫忙瞞著這消息，也是為了少爺著想。少爺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知道這消息隻怕要慌神，處境更加危險！”
“二來少夫人如今撐著一口氣也是為了等少爺平安歸來，若是再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隻怕.……夫人還是聽少夫人的為好。”
謝夫人拿著筆的手落下，最後也隻寫了些關懷之言，顧錦枝病重的事兒是半句沒提。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各自造化了。
……
“今兒七夕，街上好生熱鬧，錦簇的生意比平日還要好許多。好多人到護城河裏放花燈，花燈飄在河麵上可真好看，若你在，便陪我去放上一盞，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中元節到了，我陪著母親去給父親上了香，求父親保佑夫君在南地平平安安的，成功給我帶糖炒栗子回來吃！”
“八月初九，馬上就是中秋了，我在院子裏種的果樹結果子了！就是太小太酸，花匠說頭兩年生的果子都吃不了，但我想著拿去做菜應該不錯！”
“九月十八，霜降，京都還真是四季分明，已經開始冷起來了，也不知道初雪之前你能不能回來，若是不能回來，我便堆個雪人叫琉鈺給你送去！若半路化了，便扣琉鈺的月俸咱倆去買糖葫蘆吃！”
“昨兒夜裏下雪了，早上起來屋外白茫茫一片，十分的好看，我想要出去玩雪，可是沒人陪我一起，你快些回來，我一個人待著好無聊的！”
“這天兒越來越冷了，我懶得動筆，便不和你多說了，你得空了記得給我多寫些家書。夫君，我想你了。”
……
顧錦枝將最後一封信寫完，顫著手將筆墨放到一旁。
地上盡是寫廢的信紙，她身體越來越虛弱，如今站不起來不說，連筆都拿不穩，寫出來的字也帶著顫意，謝淵心細，她要寫得工整些，方能不叫謝淵察覺。
“將信封起來差人送去吧。”
流蘇看得雙眼泛紅，卻是強忍著不敢哭出來，怕主子看了更是難過。
待封好信，流蘇將最厚的大氅拿來給顧錦枝披上，又將窗戶都嚴嚴實實的關起來、爐子裏加了炭火，確定顧錦枝不會受涼，這才稍作歇息。
“你說他這個時候在做什麽呢？他的身子不好，南地又偏冷，早知道就多給他備些大氅帶上了。”
流蘇自然知道自家少夫人問的是誰，笑著將她身上的大氅拉得嚴實些。
“少爺身邊有三位副將，又有雲重貼身照顧，必然不會著涼，少夫人別擔心。前日聽說有捷報傳回來，想必南地戰事也快結束了，少爺很快就回來，到時候少夫人便能同少爺團聚了。”
要回來了……沒有這麽快吧，所有人對她都是報喜不報憂，傳來的全是南地捷報，山匪狡猾擅使暗招，謝淵又是初次帶兵，隻怕吃了不少悶虧。她能想得到，隻是眼下這身子，也實在顧及不上謝淵，隻要知道他無性命之虞，便算是安心了。
顧錦枝扶著流蘇的手勉強站起來向著外間走去，她一整日裏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要多，眼下好不容易精神好些，想起來走走，流蘇倒也不攔。
隻是在她要出門看雪的時候猶豫起來。
顧錦枝虛弱的笑了笑。
“你便讓我看看吧，從前沒怎麽見過雪，如今得見了，便想要多看看。”
漫天白雪紛紛揚揚的落下，在地上厚厚的積了一層，上一次看見這樣的大雪，還是在候府的時候，那時候謝淵陪在她身邊，站在廊下看著她滿院子的跑，在雪地裏留下腳印，縱有些無奈也由著她玩鬧。
最後兩人被謝夫人喚過去教訓一通，說日後必要留下頑疾，那時顧錦枝不當回事兒，麵上乖巧的聽著謝夫人責罵，暗中卻同謝淵吐舌，隻覺她那樣好的身體，還要禍害謝淵許多年的，哪裏能有什麽頑疾。
沒想到那一次，隻怕是她最後一次在雪中那般肆意歡快的玩鬧。
顧錦枝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醒過來，也是心口處劇烈疼痛疼醒的，她蜷縮成一團的顫抖，那痛意也不減半分。
謝夫人看了一次這場景便險些急得暈過去，之後馮媽媽她們也不敢讓謝夫人陪在顧錦枝床前了。宮中來了太醫為顧錦枝診治，最後也隻能搖頭道藥石無醫，所有人便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印光大師身上。
顧錦枝最後一封信傳到南地手裏的時候，謝淵正在同副將商議明日進攻烈山之事。
幾位副將借機請辭離開，給謝淵留了些看信的時間。
其實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是少將軍不放心，這才要重新重申一遍明日各自的任務和進攻的線路，若沒有少將軍夫人這一封信，今夜少將軍隻怕又要為明日之事思慮到半夜了。
營帳中，謝淵手中拿著似乎還帶著餘香的書信，一字一句看下去，似乎能想象到這丫頭寫信時是如何眉飛色舞。
看著謝淵將信放在盒中收好，並沒有回信的意思，雲重忍不住開口。
“少爺不給少夫人回信嗎？”
少夫人寄信來的時間越隔越久，少爺一直不給回信，少夫人隻怕要失望。
謝淵搖頭。
“明日便要攻山，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盡快平定戰亂，便可早日回京見她。
“早些去歇息，今夜我來值守，明日攻山，你要做的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