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謝淵的懊惱
顧錦枝心裏有數，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現在也隻不過是同謝淵吐槽一下，聲音壓的很低，自然不會讓旁人聽到，以免惹禍上身。
謝淵的身子稍稍僵硬了一下，皺眉朝這邊看了一眼，那目光裏帶著無盡的疏離與冷漠，仿佛片刻之間換了個人似的。
隻瞥了這一眼，謝淵便重新收回目光，垂眸淡淡的盯著自己麵前的食盤，不言語也不動彈，全身都寫著四個大字——“旁人勿近”。
顧錦枝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心中些許忐忑，小心翼翼的去扯謝淵的袖子想要道歉，卻被不動聲色的扯了回去。
看著空蕩蕩的手指，顧錦枝的喉嚨像是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不上不下的，噎的難受。
一個人的分享欲是建立在另外一個人也想聽的前提下的，顧錦枝看著謝淵這副模樣，忽然之間覺得無話可說，低頭默默的吃菜。
謝淵盯著自己蒼白的指尖瞧，麵上毫無表情，心中卻懊惱至極。
他幹嘛要同她發脾氣呢？
他方才反反複複的想著要找機會放她離開的事情，不能繼續連累她，可她隻不過是稍稍提了一句，如果她自己身處皇宮之中的這種假設，謝淵便渾身不自在起來。
就好似.……
就好似顧錦枝下一刻便會舍棄自己，進宮去當後宮嬪妃一般。
想到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會陪在自己身邊，謝淵的一顆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的捅了一下似的，血淋淋的疼。
謝淵側目去看身旁的顧錦枝，顧錦枝正低著頭認真的拿筷子去戳盤子裏的食物。
此時大殿之中的人正高談闊論、阿諛奉承，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顧錦枝的失禮便也不算是失禮了。
許是察覺到了謝淵的目光，顧錦枝也側目看過來。
兩個人目光相對，謝淵忽然冷哼了一聲，側過頭去。
顧錦枝的目光黯淡了下去，重新低下頭盯著盤子裏的菜。
謝淵心中不可謂不懊惱。
天地可鑒，他方才是想同她道歉來著。
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謝淵的手指動彈了一下，徒勞的想要伸出去，但最後卻一絲力氣都沒有。
他真是.……沒用極了！
這是發自內心的自我厭惡。
小夫妻之間的小矛盾，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嘉貴妃不愧是冠寵後宮的女人，就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就是許多妃嬪都比不上的。
她嘴裏說著許多夜祁玄小時候的趣事，想要重新喚醒皇帝對夜祁玄的父愛。
“皇上還記不記得玄兒五歲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挖了一隻大幹蘑菇，非要說是千年靈芝，自己跑到禦膳房裏偷偷給陛下煮了，兩隻手抱著食盒子在書房外麵等了陛下很久呢。”
提到這件事，皇帝眼中也忍不住浮現出一抹懷念。
他記得沒錯的話，那時候還是冬天，夜祁玄被凍的鼻涕吸溜吸溜的，像個小雪人一樣。
當然最後，那碗所謂的千年靈芝湯皇帝也沒有喝，但他對夜祁玄的態度確實是緩和了不少。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在京城呆著罷，你離京許久，祁王府有需要修繕的地方去找工部便是，缺的東西直接告訴朕。”
到現在為止，皇帝終於有了慈父的語氣，不過臉上的笑容終究是淡淡的，並沒有方才對太子那般熱情。
確實，立功和出風頭的都是太子，自己隻不過是當了別人的踏板而已。
夜祁玄表麵上說著謝恩的話，心中卻把夜祁玉暗自淩遲了許多遍。
嘉貴妃還想說些什麽，皇後淡淡的開口：“太子幼時時常跟著他父皇在禦書房裏讀書，閑下來便去找威遠候習武，與祁王殿下的關係確實生疏不少，現在讓他們兄弟二人多多接觸也是好的，陛下有心了。”
什麽叫四兩撥千金？
嘉貴妃拿小時候夜祁玄的孝心來說事，皇後便解釋了當時夜祁玉的所作所為。
其他的皇子可以無限去討好皇帝，但夜祁玉不需要。
他是一朝太子，他要做的是無休止的學習。
但能安安靜靜的陪在皇帝身邊，也是一種孝心，也是他區別於其他皇子的地方。
乖巧又懂事，在與皇帝的關係上，無形的碾壓了夜祁玄。
最後又以謝恩收尾，端的是無可挑剔。
嘉貴妃臉上的笑容幾乎繃不住，夜祁玉也格外沉穩地對夜祁玄舉了舉杯子：“本王也是最近方才幫著父皇處理事物，本王是個習武的粗人，不如三皇弟細心，還請三皇弟多多指教了。”
這太子還真是有趣，顧錦枝和夜祁玄交過手，知道能讓夜祁玄吃癟的人不多。
看來要重新給夜祁玉定位了。
夜祁玄煩躁的不得了，他素來不喜歡有人壓在自己頭上，可從小到大，自己的這個兄長永遠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他當然不會認為是夜祁玉比他優秀的，論心計手段，他碾壓了夜祁玉無數條街。
隻是……看著嘉貴妃花枝招展的臉，夜祁玄忽然生出一股煩躁來。
他的母妃縱然是冠寵後宮，但終究還是有些上不了台麵。
如若他的生母是皇後，便是沒有嘉貴妃身後那強悍的母族，他也一定會比夜祁玉做得更好。
不過現在也不差。
皇帝現在這麽放心夜祁玉，不過是因為皇後的出身一般罷了。
日後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稍稍回神，夜祁玄終究沒有忘記自己這次進宮的最終目的。
有些事急不得，有些事他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
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顧錦枝身上，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夜祁玄笑道：“說來今日兒臣進宮，還是托了五妹的福。”
皇帝忍不住皺起眉頭，夜祁玄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般，自顧自的開口：“早就聽聞謝表弟的身子不太好，今日原本是想著去瞧一瞧謝表弟的，卻沒想到竟在威遠侯府遇到了五妹。”
話題自然而然地引到了白月身上，太子開口想要阻止夜祁玄，卻不想夜祁玄早已托著腮，笑眯眯地對皇帝道：
“父皇猜猜，兒臣在威遠侯府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什麽事？”皇帝威嚴的開口。
今天的心情不錯，便也縱容了夜祁玄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