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場騙局
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顧錦枝的整個腦子都麻木了,機械一般來到謝淵的床頭,眼淚不受控製的簌簌的往下掉。
謝淵閉著眼睛緩了很久,這才滿嘴是血的開口:“去哪裏了?”
他固執的不肯接過雲重遞過來的漱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錦枝。
那氣若遊絲的聲音,更是讓顧錦枝心如刀絞,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替謝淵拭去他嘴角的血漬,但還沒觸碰到他,她的手臂就已經抖的完全提不起來。
“你別動,我現在就救你!”顧錦枝整個腦子都帶著轟鳴聲,她甚至什麽都思考不了,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他。
見到她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答,謝淵的眸色更加深沉,再次輕輕咳嗽了一聲,嘴角又溢出一股鮮血來。
這一次,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近乎奄奄一息。
他掙紮著伸手握住顧錦枝的手腕,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冰冷至極,竟像是連一點活人的溫度都沒了。
顧錦枝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緊緊的回握住謝淵的手,心中湧出無限的自責。
本以為短暫的換命,能讓謝淵過得好一點,可萬萬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換命的時限就到了。
都怪自己的疏忽!
握著謝淵手腕的手逐漸收緊,顧錦枝抬袖拂去眼眶中蓄著的淚水,當場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就想要劃破手腕,再次給謝淵換命。
冰冷的刀尖剛剛貼上手腕,謝淵攥著她的手就猛的收緊,細微的刺痛感傳來,顧錦枝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
“你幹什麽!”謝淵狠狠的拉了顧錦枝一下,刀尖貼著皮膚劃過去,一下子刺到床沿上。
也許是因為用力過猛,謝淵再次吐了一口血,他強撐著一口氣把立在床上的那把匕首揮開,冰冷的鐵器與地板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謝淵冷笑不止。
“顧錦枝,你這是在做什麽傻事?你是想給我殉葬,還是想死在我前麵,讓我痛不欲生?”
“我不是。”顧錦枝的目光追著那支匕首,忽然冷靜下來,抬頭盯著謝淵的眸子:“我不想讓你死,我現在就給你換命……”
“沒用了。”
換命,一聽就知道肯定對顧錦枝的傷害極大。
謝淵緩緩地靠在床頭上,整個人都有種奄奄一息的感覺,但他嘴角卻帶著笑容,沾著血的手指撫上顧錦枝的臉頰,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我哪裏需要你給我換命,我的身子也就這樣了,再怎麽治都治不好了,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大好的未來,別把沒必要的功夫浪費在我身上。”
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錦枝眉頭緊鎖,謝淵輕笑一聲,長長的歎了口氣:“以後,要好好生活,別像剛剛一樣做傻事,記住了嗎?”
若是以往他能對自己這麽溫柔,顧錦枝必定是開心至極的,可他現在就完完全全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
顧錦枝心中湧出無盡的惶恐,緊緊的握著謝淵的手,將它貼在自己的臉上,試圖溫暖那冰涼的手掌。
“我不許你這麽說!你相信我,隻要我們現在換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說著就要彎腰去撿地上的匕首,但謝淵卻忽然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顧錦枝再也顧不得其他,撲上去緊緊的抱住謝淵,手指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怎麽會這麽突然呢?
毫無預警的,他就要離開自己。
“枝枝……”耳邊傳來氣若遊絲的聲音,顧錦枝越發不願抬頭,將自己的臉緊緊的埋進他的胸膛。
滿心著急惶恐之下,她搖著頭,搜腸刮肚,試圖找到一個能讓謝淵留下來的理由。
“謝淵你不能走,你知不知道,之前夜祁玄就派人對付過我,後來威脅我的人是他,就連這次我們謝府發生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謝淵,你給我振作起來,他是當朝三皇子,他如果執意想要對付我,我該怎麽辦?”
“有你在的時候,他也許會有所收斂,但如果你不在了呢,從此之後便無人護著我,他便能肆無忌憚的羞辱我!”
“謝淵,你要我好好生活,可沒有你,我該怎麽好好生活?”
顧錦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靜的人,可直到看到謝淵離死亡如此之近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保持理智。
頭頂之上久久無人出聲,甚至連耳邊的呼吸都好像淺淡了很多。
顧錦枝心中忽然生出無盡惶恐來,她猛的抬起頭,想要查看謝淵的情況。
可誰知,謝淵竟然緊緊的抱住她,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裏,下巴磕在她的腦袋上,緊接著,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一聲長長的歎息。
謝淵揉著顧錦枝的頭發,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沉穩,不複先前奄奄一息的模樣。
“你那次失蹤,也是他幹的?”
顧錦枝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稍稍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以及一絲微不可見的歡喜。
“你……”驚訝於這忽然的反轉,顧錦枝掙紮著想要從謝淵懷裏離開。
謝淵猶豫了一下,稍稍抿唇,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你沒事?”疑惑的語調裏帶著憤怒,這極度的大喜大悲,讓顧錦枝一時間找不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情緒。
心裏帶著一陣陣鈍痛的麻木還未完全散去,便被歡喜衝的頭暈腦脹,緊接著帶著被欺騙後的憤怒,一並衝刷著她緊繃的神經。
“對不起。”謝淵頭一回開口道歉,從床上起身想要走過去擁住顧錦枝。
顧錦枝下意識的逃避,謝淵眼睛裏帶著受傷,還是把堵在自己心口許久的那句話問了出來。
“也就是說,你其實並不是主動離開的對嗎?你隻是迫不得已,不想離開我對不對?”
心中的歡喜立即將這幾日的煩躁鬱悶與猜疑一並洗刷幹淨,連帶著鋪天蓋地的愧疚與愛意,謝淵忽然就有種劫後餘生的輕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