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澤蘭院
顧錦枝是替嫁入的謝府，這件事被謝夫人壓了下去，任誰都不可多言一句，事情傳到清荷郡主耳中，叫她想要借此將顧錦枝趕走也是不能了。
畢竟如今還能在這府裏住下去，借著的，不過是謝家表小姐的身份。
若是惹怒了謝夫人，差人將她送回京都，那她可就再也見不到表哥了。
“郡主，咱們回去吧？”
眼下清荷站在院子裏，看著門外謝淵抬手扶了顧錦枝下馬車，二人又並肩回了內宅，這心裏的一陣陣的酸澀煩躁。
“你方才可看見了？表哥對我都從未露出過那樣溫柔的眼神來！她顧錦枝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鄉間村婦，何德何能做表哥的正妻？”
她身邊的丫鬟歎了口氣，卻也隻能勸自家主子。
“郡主消消氣，表少爺的婚事全由長公主做主，誰都不敢多說半句，郡主這樣的話還是少說，莫叫長公主聽去了，平白壞了長公主同郡主之間的情分。”
這丫頭的話，叫清荷更覺心中鬱悶不已，無奈這話在理，她也沒有反駁的理由，隻能閉了嘴，站在那裏自顧自的生悶氣罷了。
……
“少夫人，夫人喚您去澤蘭院一趟。”
才將回了院子，謝夫人身邊的丫頭便過來傳話。
顧錦枝對謝府不熟悉，隻當這澤蘭院是什麽觀景的院子，想著謝夫人喚她過去，不過是問問今日回門之事罷了，隻是沒想到這一路走著，離了三進門，竟是到了外院地界。
她雖一直生活在鄉裏，但高門大戶裏這些規矩還是懂的。
內院女眷若無要緊事，輕易不得出府，亦不可隨意到外院，畢竟此處還住著許多外男。
眼下謝夫人喚她來此，是要做什麽？
心下才疑惑著，那邊半個時辰前才同她分手回了謝夫人院子的馮媽媽便迎了過來。
“少夫人，快往這邊走，夫人已經在院內等著少夫人了！”
顧錦枝跟著馮媽媽幾步小跑的進了那院子，又走進內屋，一眼便見坐在主位上的謝夫人。
“夫人。”
顧錦枝給謝夫人恭恭敬敬見了禮，餘光打量起四下來。
這屋子同她在這謝家見過的別的屋子都不同，別的屋子放置的，或是古色古香的各類桌椅櫃子，或是各色花草盆栽，亦有金銀玉器等，而眼前這間屋子一眼看去空蕩蕩的，細看之下卻令人稱奇。
屋中設一桌椅，桌案奇大，兩側放著兩個巨大的書架，其上放置的盡是些薄紙本子，看起來不像是書卷，也不知是何物。
叫顧錦枝更為好奇的，不是那些本子，而是四下鑲嵌進牆壁之內的無數匣子，像是藥房放置和儲存藥物的藥櫃一般。
難不成謝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可進來這半響，也沒聞見個中藥的味道啊。
謝夫人見她四下打量，便也隻笑著喝茶，不打斷她，見她打量得差不多了，這才放下杯盞開了口。
“今日你們在顧家之事，我聽馮媽媽說了。你那大伯母是個見錢眼開的，你沒了爹娘扶持，在她手下過活，想必受了不少委屈，被親人如此對待，心裏必然是難受的。”
一根亡母留下的銀簪，都要埋在地下才能保存下來，這樣的心酸，也就這孩子自己心裏知道。
顧錦枝一心都在四下那些匣子上，想要去看看那些匣子裏麵都放了些什麽，眼下聽了謝夫人的話，便也隻顧著搖頭。
“大伯母沒有將我當成一家人，我自然也不會將她們當成家人，既不是家人，她如何說、如何做，我便都不在意，隻要將母親留下的遺物帶在身邊，去到哪裏，便都算是有家的。”
實則從一開始，她也沒打算在那顧家多待。
縱使不來到謝家，她也必然會找機會離開那家人，如今這般將親戚之間這點情份鬧斷了，於她來說反倒是好事，日後獨自一人來去自由的，豈不快活？
見她這般有孝心，亦是心思清明之人，日後也不會被那等親戚利用，或是教唆著做些不該做的事兒，謝夫人再滿意不過的點點頭。
“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你既能想通，我便也不必多說。從前在家中可學過什麽？亦或是讀過什麽書？”
謝夫人如此問，顧錦枝自然不會傻到，覺得謝夫人是問她有沒有學過除草砍柴、燒火做飯這些事。
“回夫人，稍識得幾個字，也看過一些書。”
看過的書不少，好歹也是接受過二十多年高等教育的人，且生於道家，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她多少都了解些，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隻是不知道這謝夫人想要她看的，是什麽書了。
見她識字，謝夫人麵上一喜，也不糾結她還學過別的什麽沒有，眉眼帶笑的將手邊一本本子遞過來。
“既學過字便是最好的，看看，這裏麵所寫的能不能看懂？”
顧錦枝接過那本子，一翻開頓時一愣，這是賬簿？
雖記賬方式不太能看得懂，但紋銀、黃金等字她還是能看懂的。
再抬眸看看那兩扇巨大架子上堆滿的本子，本本都如她手中這本一樣，合著這澤蘭院是謝府的賬房啊。
“字倒是能看懂，就是如何記的，記的是些什麽，不太明白。”
知道什麽，顧錦枝便直說什麽。
這謝夫人一看便是人精，與其在這不懂裝懂的叫人看笑話，還不如說實話。
果然，那邊謝夫人不但沒半點失望，且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能看懂字，便一切都好說，這東西學起來不難，隻要你肯用心。”
說罷，起身走到牆邊那些匣子麵前，接過馮媽媽手中的鑰匙，打開離她最近的一個。
“這裏麵放置的，都是咱們府上近幾年來的賬目本子，這邊這些是府裏的開銷賬目，那邊那些是莊子的賬，再過去是店鋪、生意上的賬本，日後管賬，這些東西你都要找時間看一遍才是。”
顧錦枝拿著那賬本，愣在原地。
“夫人，我從未學過記賬管賬。”
將這些事情交到她手中，到時候若出了什麽事兒，她可擔不起這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