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
“???”安徒生隱隱覺得石心的話奇怪極了。
他往後退了幾步, 躲避開了石心的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都是自己來的?”石心把沾上安徒生血液的手帕抖了抖,疊好, 收入了自己的懷中。
“我可不像殿下您,有無數的仆人和貼心的愛慕者幫你打點一切。”安徒生皺了皺鼻子隻覺得原先的疼痛消失了, 但是鼻子卻有些奇怪的發癢起來,“我當然是自己來的啊。”
他也沒理石心, 直接去到盥洗室想要洗把臉。
可是洗手台上方懸掛著的鏡子, 卻讓他楞住了。
鏡子裏的安徒生,臉上不但沒有任何血痕,甚至鼻子完好如初看不出來一點兒受傷的跡象。
安徒生猛地靠近了鏡子。
剛才石心那一下子其實很疼的,安徒生甚至有幾分鍾疼到感覺不出自己鼻子的存在了。他心裏估算了下, 自己的鼻子十有八九是腫起來了。
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一道青色的細痕突然浮現在了他鼻尖的皮膚上, 鼻腔裏又傳來了一種難忍的癢癢感。
混蛋。
石心又做了什麽?
安徒生低下頭,讓冰冷的水衝刷著自己的鼻子裏。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覺得好些了。
“我的鼻子怎麽了?”安徒生皺著眉頭踏進了自己的臥室。
下一刻孤弱寡聞的小漢斯楞在了原地。
就在他洗臉的這短短五分鍾裏, 臥室裏已經點滿了上百根蠟燭。蠟燭從窗台上一路擺到了床頭櫃, 淡淡的香味彌漫在了空中。蠟燭的柔光讓原本有些簡陋的房間籠罩在了一層暖意中。
地上鋪滿了玫瑰花瓣。
柔軟的白色長毛地毯鋪在了原本老舊的木地板上,安徒生幾乎不敢下腳去踩,怕不小心弄髒了一點。
床單和枕頭換成了乳白色的。石心穿著黑色長袍睡衣,正躺在安徒生的床上, 借著和矮小床頭櫃完全不相趁的華麗金質大燭台散發的明亮光線聚精會神地看著信件。
聽到了安徒生的詢問, 石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隨意地說道:“別拘謹,隨便坐。”
那姿態輕鬆自在極了,甚至讓安徒生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剛才穿過的盥洗室大門是某種空間物品,這裏其實是石心的臥室。
掃了一眼窗外晃過的人影,安徒生問道:“剛才有多少人來布置?”
“布置?”石心伸出手,拿起了旁邊冒著熱氣的茶杯。麵具上的霧氣稍淡了些,露出了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唇色略淡的嘴唇,“真是掃興的話題啊。你不覺得,這應該是個浪漫的夜晚嗎?”
“浪漫?”安徒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是你把我打出了鼻血浪漫?還是剛才有十幾個陌生壯漢在我房間點蠟燭換床單鋪地毯撒玫瑰浪漫?”
他拿出了一枚金幣,皺眉說道:“你在這上麵動了什麽手腳?”
石心喝了口熱茶,慢悠悠地問道:“我的茶是什麽味道的?”
“我怎麽會知……”安徒生的話還未說完,一股極淡的橘子香味從床鋪的方向傳來。
安徒生隻覺得鼻子又癢了起來,不過這次十分輕微,並不會讓他覺得難受。與此同時,他突然從那股橘子味裏分辨出了更多細微的東西來。
泛酸的橘子,蜂蜜,還有酸檸檬……
"你在喝水果茶!"安徒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增強了我的嗅覺?需要混進血液中?所以你把能讓我增強嗅覺的東西弄在了金幣上故意把我打出了鼻血?”
石心聳了聳肩:“不客氣。”
“……“安徒生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其複雜起來。
能夠快速增強嗅覺的東西,又是石心拿出來的,不用想肯定是有市無價的寶物。
出色的嗅覺能力可以讓安徒生的自保能力變得更強。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安徒生卻始終無法對石心說出那句“謝謝”,甚至……有點像想要打他。
“怎麽了?在構思如何向我表達感謝?”石心麵具上的笑臉看起來有些邪魅,他拍了拍自己身旁,“語言太過蒼白,不如就用行動來表示。過來,我來教你。”
安徒生歎了口氣並沒有走過去。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色和時不時晃動著的樹林,輕聲說道:“下次你想要表示出對我的關心,能不能不用這樣拐彎又扭曲的方式。我……不喜歡這樣。”
“我沒關心你。”石心的雙臂抱在了胸前,他笑臉的弧度慢慢朝下移動了四十五度。
“表露情感並不是什麽懦弱的行為。"安徒生說,“我覺得反而很勇敢。”
“你應該改個名字。”石心站了起來,語氣明顯冷淡了幾分,“哲學演講說完了嗎?安格拉底?”
安徒生歎了口氣:“金幣上到底有什麽?我感到自己的賬單似乎變得越來越長了。”
“某種□□。”石心言簡意賅地說道。他走到安徒生身邊,看著外麵朦朧的月亮,低下頭,貼緊安徒生的耳邊輕聲說道,“今天的月亮很美,適合付一些利息。”
安徒生的手指動了動,幾縷微弱的精神力纏繞在他指尖,可瞬間卻消散了,像是被什麽隔絕了一般。
安徒生麵不改色地問道:“你想要什麽當利息?”
說話的時候,安徒生的手腕微微抖動了下,一柄極小的小匕首滑落在了他的手掌中。
巫術攻擊無效的話,物理攻擊說不定能夠產生奇效。
“剛才我說過了。”石心站直了身體,推開了窗戶。清新的空氣讓人精神一振,“語言太過蒼白,不如就用行動來表示。”
安徒生握緊匕首,精神高度集中,隻要石心說出了安徒生想象中的那句話,他就準備先一步捅上去。
【絕對不能讓他為所欲為!】格瑞的亡魂似乎在安徒生耳邊尖叫著,【輕易得到的就不會珍惜!】
就聽到石心說:“唱首歌給我聽。”
“不行!我們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安徒生緊張地脫口而出道。
咦,等等!石心隻是讓他唱首歌?
臉,在瞬間變得火辣辣的。
“?”石心歪了歪頭,“我出錢。”
“好。”安徒生說,“一首歌五……”銀幣兩個字還未說完,一個沉甸甸的黑絲絨混金絲錢袋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錢袋裏,五十枚金光閃閃的金幣,讓安徒生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謝謝殿下。”足足數了三遍後,安徒生這才把錢袋收到了戒指了。
他可從來沒想過,石心居然有這麽大方的時刻,五十枚金幣唱一首歌!這就像是饑餓難耐的人突然被天上掉落的粗硬法式麵包棍砸中一樣,幸運地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五枚銅幣一首歌。”石心說,“你收了我五十枚金幣,需要給我唱二十萬首歌歌。每天一首的話,希望你能夠努力活到八十歲。”
安徒生睜大了眼睛。
他就知道,石心怎麽會這麽好。
“不唱金幣還我。”石心伸出了手。
“咳咳。”安徒生清了清嗓子,低聲地唱了起來。他還沒唱幾句,卻被石心打斷了。
“我要聽你剛才唱得那首歌。”石心說。
安徒生唱了兩遍後,突然聽到了一聲輕輕的歎息。他心中一動,問道:“這首歌對你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嗯。”石心淡淡地說道,“這首歌是我母親小時候唱給我聽的。這原本是一首英國的民間小調,後來我母親唱給我以後,漸漸地就傳開了。”
所以……石心的母親原來是英國人?
安徒生把這點記在了心裏。
就聽到石心繼續說道:“你的那位朋友怎麽樣了?”
“圖裏帕?“安徒生說,”挺好的,不過現在太晚了,我們會吵到他的。”所以咱們不唱歌了,你也注意點不要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
石心發出了一聲輕笑:“放心,就算你喊得床板都塌了,你的朋友也不會發現的。”
“他出去了。”
“你說什麽?”安徒生雖然一直在房間裏,可是他的精神力卻一直關注著房子的周圍。就這樣,安徒生居然連圖裏帕什麽時候出去的都沒有察覺。
他飛快地跑到圖裏帕的房間中,發現他真的不在。盥洗室和研究小屋裏,也沒有圖裏帕的蹤影。
完蛋,圖裏帕難道真的去找那位伯爵的麻煩了?
安徒生一時間心急如焚。
圖裏帕雖然有各種科學工具,可他怎麽可能是護衛周全的伯爵的對手?要是被伯爵抓住,發現了他身體的異樣……
“你什麽時候看到圖裏帕出去的?”安徒生問道。
“給我再唱首歌,我就告訴你。”石心慢悠悠地說道。
唱個P啊!
安徒生著急地說道:“我很擔心他的安全,況且……”
“再唱一首。”石心略有些強硬地說道,“你的朋友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安徒生皺了皺眉頭:“既然他是安全的,那我也不急著去找他了。”他輕咳了兩聲,摸了摸鼻子,“現在已經太晚了,殿下你還是回去吧。”
不管怎麽說,石心今晚用金幣砸自己鼻子的舉動,還是讓安徒生心中窩了一股子火。
這樣被迫接受的好意,也讓他覺得十分不自在。
“好吧。”出乎意料的,石心居然幹脆地推開了窗戶。
安徒生狐疑地看著他,居然就這麽輕易的走了?這可不像是石心的風格啊。
石心伸了個懶腰,直接從窗戶中跳入了外麵的黑暗裏。他的聲音傳進了安徒生的耳中,讓安徒生覺得腦子一下子就炸開了。
石心說:“他去召【嘰】你也無所謂嗎?”
“什麽!”安徒生扒在了窗台上,著急地說道,“不可能,圖裏帕不會去做出那種事的。”
石心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跑遠了。
安徒生咬了咬嘴唇,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石心已經不知所蹤,而院子外麵被森林包圍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你在哪裏?”安徒生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林地裏,微弱的回聲響起,似乎石心已經離開了。
安徒生歎口氣。
這個人……為什麽老是這樣既別扭又可惡呢?
他清了清嗓子,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輕聲唱起了石心喜歡的那首歌。
一曲唱完,安徒生突然點亮了路燈。
溫柔的光照亮了附近的樹木,在他前方,石心正站在一根樹枝上抱臂看著他。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安徒生輕聲問道。
“他去找克魯索伯爵了。”石心的聲音裏帶著惡作劇得逞後的笑意,“也許是死人的直覺吧,他居然找到了便服出門去喝個小酒的克魯索。”
“我離得遠遠的看到,你那位朋友拿出了十枚銀幣扔到了克魯索的臉上,拉著他的領子,宣稱要包他一晚。”說道這裏,石心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當時整個酒吧都轟動了呢。”
“我這麽好心的立刻來通知你,就是怕你著急。”
“……”安徒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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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魯索伯爵:召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