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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眾矢之的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


  宋宮四處掛滿了紅色的綾羅綢緞,每一個角落都被裝扮得煥然一新。不錯,今天是當今聖上趙佶的生辰。


  一大早醒來,靈君就被燭慧催促著換衣服,梳妝打扮。靈君還沒睜開眼,就已經被推上了梳妝台。


  看得出來,燭慧相當激動,據這幾件衣服躊躇不定。每次宴會,各宮妃嬪也好,各家公主也罷,每一個人都花枝招展,爭奇鬥豔。燭慧早已把她的公主看作自己的作品,她一定要讓公主驚豔全場。


  剛剛清醒沒多久的靈君癡癡地看著滿頭金光閃閃的首飾,明顯感覺到頭頂越來越重。靈君歎了一口氣:“燭慧,用得著如此繁瑣嗎?怎麽帶這麽多珠寶?”燭慧仍然忙著挑選首飾:“公主,你以為還是你女扮男裝隻需要一支烏木簪的時候啊!今天的壽宴不僅有咱們宮中的女眷,一些重臣的家眷也會來呢,如果讓他們看見您打扮得寒酸了,要笑話好一陣呢!”


  不知為什麽,這番話引得靈君心中沒由來的悲哀:“一支烏木簪又有什麽不好呢?為何非要如此奢華?”似乎燭慧也有同感:“可惜呀,我大宋的民風就是這樣。”


  弄完了頭發,燭慧又忙著挑衣服,她拿了一件金色的拖尾長裙,在靈君身前比劃了一下,很滿意地點點頭:“公主,這一件不錯。”


  看見這拖尾袍是金色的,靈君問道:“是不是太張揚了?”“哎呀!我的好公主。”燭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怎麽還不明白呢?我們不張揚,別人會張揚。而且她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取笑你,聽奴婢的沒錯。”燭慧說著,不由分為靈君更衣起來。


  一主一仆又花了不少時間化妝,直到辰時,兩人才梳妝完畢,從翎環宮前往後庭花園等待。


  經過後花園的鏡湖時,靈君不禁停下了腳步,向湖中的倒影看去,不禁大吃一驚,她從未有一刻感到自己如此華貴,像一隻真正的金羽鳳凰,淡金色的拖尾迤邐逶迤,上麵的五尾鳳振翅欲飛。她嬌豔的紅唇配上眉間一點如烈火的眉心貼,一股皇族的威嚴渾然天成。靈君一直以為自己相貌平平,沒想到經過燭慧的巧手一打扮變得如此漂亮。


  看到湖中那個傾國傾城的自己,靈君不牽扯出一抹淺笑,愈發襯得出她的紅唇那火一般的顏色,“燭慧,謝謝你。”


  公主高興,燭慧也高興:“公主跟燭慧說這樣的話真是見外了,公主待奴婢如姐妹這麽多年,奴婢做這些算什麽呀?公主我們快走吧!”


  壽宴真正開始的時候是傍晚,上午真是讓出席的人們小聚,給他們一些自由的時間,隻有晚上,眾前朝後宮的人才會齊聚。這個主意是皇上繼位這麽多年來,逐漸通過積累想出來的,讓趙佶十分驕傲。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主意,是因為每次有家宴,後宮前朝都經常鬥來鬥去,使趙佶煩不勝煩,最後他想出了這個辦法。表麵是讓大家增進感情,實際上無非就是“你們吵完了再進來”的意思。


  靈君一出現,宮鬥就迎麵而來了。


  遠遠的,靈君就看見有幾個姐妹坐在長廊中等候,靈君走上前,禮道:“各位姐妹們好。”


  她的一聲問候,使得眾多姐妹紛紛抬頭看著她,這是靈君不希望看到的。可是趙巧雲已經鄙視地站起來很不友好地走到了她身邊。


  不出燭慧所料,每一個公主都扮得姹紫嫣紅花枝招展。趙巧雲穿了一件酒紅色的禮服,頭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她沒好氣的打量了靈君一番:“呦!麻雀也怕丟人,打扮成鳳凰了?”此話一出,幾個同她交好的公主立即嘻嘻地笑了。


  燭慧站在一旁氣得臉都脹紅了。可靈君一點都不想惹是生非,看了趙巧雲一眼,繞過她,向石椅走去。


  可是趙巧雲怎會如她所願,在後麵不依不饒起來:“怎麽?我說的不對嗎?去金國曆練一番,還不懂你是什麽身份嗎?今天穿得很心疼吧,把全部家當都拿了出來,可惜你的身份注定你穿什麽都寒酸。”


  靈君心中有些疼,但是自己安慰道,這樣的嘲笑,從她出生開始就從未停止過,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沒什麽可發怒的。


  趙巧雲似乎認定了靈君好欺負,又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說香雲啊!看在我們兩個是姐妹,名字裏又有一個'雲'字的份上,你也不用心疼成這個樣子。以後如果銀子不夠,可以到姐姐這裏來,姐姐銀子多,隻要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心情一好,給你一兩二兩的,你也就有肉吃了。”


  “哦對對對!如果你乖點,不惹我生氣,以後我還能幫你說個好話,也不用巴巴兒地跑到金國受一趟罪,再灰頭土臉地回來,連個接風洗塵的都沒有。嗬嗬!”趙巧雲趾高氣揚,仍覺不夠,又含笑道:“聽說你回宮那天,宮裏全是灰塵,是你和你的那個奴婢一起收拾的吧!啊?”


  旁觀的燭慧都看不下去了,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心中憤恨極了!這個可惡的顯德帝姬,她的靈君公主在金國戰戰兢兢,每天都隻想著大宋的安危,麵對金國王子幾次的胡攪蠻纏,若非獨靈公主出手相助,恐怕靈君早已不測……


  的確,靈君在金國心中無時無刻想的都是大宋江山,每行一步都十分謹慎,大宋江山才得以保全到此時。若不是她仁福帝姬與手握大權的獨靈公主交好,好戰的獨靈早就帶兵攻破大宋都城了。今天,趙巧雲享受著靈君帶來的安逸,卻在這裏心安理得地素口罵人,實在是白眼狼中的極品。


  燭慧越想越來氣,幹脆把頭別過去不看了。


  靈君不想與她吵嚷,卻也不能被這般羞辱,四兩撥千斤道:“姐姐也是大宋公主,如此不依不饒的潑婦樣子像什麽話,珍請姐姐自重。”


  就在這個時候,儀王趙樸走了過來。正如“儀王”這個封號一樣,趙樸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他的眼睛極大,又很幽深,像天上的星子,加上他為人溫文爾雅,所以十分得這些情竇初開的公主們的青睞。看見趙樸來了,趙巧雲也顧不得嘲諷靈君,和其他的公主一起圍過去。


  這情形不禁讓靈君想起了幾周前,她的師傅劉子朔被一群女粉絲圍在中間的情形!

  儀王趙樸注意到了一邊角落裏的趙香雲,這正是他此番前來的目的。在和每個公主都禮貌地道安之後,趙樸走過去彎下身子,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香雲妹妹,好久不見。”


  靈君迅速站起來,福身道:“儀王有禮。”


  儀王趙樸分明看到了麵前這個女孩眼中莫名的警惕和緊張,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表現?儀王趙樸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


  靈君也不知道這位哥哥心中打的是什麽算盤,微微垂下頭,不敢看他。


  有點兒意思!趙樸的嘴角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弧度,他依然溫和地說道:“靈君,在金國的五年,你受苦了。”趙樸對趙巧雲的白眼視而不見。


  然而靈君對趙樸同樣“視而不見”,她低著頭,隻看到自己的裙角,嘴裏說道:“不敢當,相比於那些在沙場上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將士來說,靈君的這點苦算什麽呀!”


  趙樸先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扳起了靈君的下巴。靈君被扳起的頭對視上了趙樸的眼神,不禁被他眼中的霸道和強勢嚇到了,下意識縮回了頭,後退幾步,俯身在一旁不動。


  正當趙樸欲上前時,身邊忽然躥出了一個小太監,在趙樸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樸隻好滿臉陰鬱地離開了。


  他一走,以趙巧雲為首的一些公主妒火中燒,紛紛圍住靈君,趙巧雲從一群公主中脫穎而出,趙巧雲滿臉不屑地說道:“平時不是一直躲在你的寢宮不敢見人嗎?怎麽儀王殿下與你說兩句話就生龍活虎起來了?”靈君心裏咯噔一下,怎麽?她也知道自己經常不出去?好在趙巧雲隻是以為自己抱病呢,靈君暗自鬆了一口氣。


  耳邊,趙巧雲依然喋喋不休,本來剛剛被靈君那樣說就已經很沒麵子了,加上剛剛趙樸哥哥又丟下她去找靈君,這筆帳,趙巧雲肯定是不能輕饒了靈君的:“趙香雲,如果你心真的那麽大,裝的下大宋的江山,你幹脆去學花木蘭女扮男裝上戰場赴死好了,何必在這裏假惺惺地裝作聖母的樣子博取同情呢?呸!”說到最後,趙巧雲狠狠地啐了一口。


  像趙巧雲這樣永遠被捧在手心上卻沒見過大世麵的井底之蛙是永遠不會明白靈君的。普天之下有一種情懷,不需要做作,乾坤之間有一份責任,不可能推卸,這種超越世俗的信念,心係百姓,兼濟天下,從靈君離開故土的那一刻就開始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


  正是因為心中始終存在這樣一份信念,靈君才能渡過金國的種種難關,以至於可以像現在這樣風輕雲淡地麵對來自趙巧雲的羞辱。


  不知道是誰又說了一句:“靈君說的真是危言聳聽,聽起來像我大宋要滅亡了一樣,我們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就是。”“真是晦氣。”幾個公主議論紛紛。


  多少年之後,每一個經曆過靖康之變的公主,在想起自己曾經說過那樣的話時,都會唏噓不已。


  可此時的靈君已經忍不住地嗟歎,她無視了眼前鬧事的一群公主,仰望天空,心中預感,大宋的江山恐怕不久之後會有動蕩。


  當靈君回過神來時,裙子上多了一個腳印。原來是趙巧雲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故意從她的裙子上踩了過去,現在,她裝模作樣地說道:“誒呀,趙香雲,真對不起,你們家就這麽一件穿得出手的裙子還被我踩髒了。沒關係,這種裙子我有的是,改天派人賞你一件。”從趙巧雲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她對靈君的裝扮很不滿,故意使壞讓她出醜。


  “獨靈公主駕到!”


  什麽?靈君大腦一片空白,跟著所有人一起回頭。


  曲曲折折的回廊間,獨靈拖著紅白相間的鳳袍,傲然在眾人的視線裏出現。她那睥睨天下的氣勢,瞬間讓所有精心打扮的公主黯然失色,猶如怒放在山野間的牡丹,在一群野花間大有一枝獨秀的意味。


  獨靈在宋宮中豔壓群芳,唯一可以抗衡的靈君卻少了她那傲視一切的氣勢。獨靈根本不多看其他公主一眼,徑直走到靈君身邊,道:“從前你在我金國時,我陪著你玩遍了金國,現在我到了宋國,你也帶我看看吧!”


  “好。”靈君不卑不亢,走到獨靈身邊,兩人一起離開了這個充滿是非的地方。


  剛走出趙巧雲等人的視線範圍,獨靈就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著靈君說道:“在金國的五年,你還沒學會怎麽保護自己嗎?”


  靈君也跟著停了下來,自嘲地笑笑:“金國隻教會了我隱忍。”


  這番話還真把獨靈噎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想了半天,獨靈才道:“帶我去看看你的寢宮吧,讓我看看你忍到什麽程度?”


  既然她要求,靈君也不拒絕,帶她來到了自己清簡的翎環宮。


  進了翎環宮,獨靈並不驚訝。從靈君剛來金國的第一天,獨靈就從靈君那永遠風輕雲淡的眸子中,讀出了她坎坷的平生。靈君從不講自己的落魄,獨靈也不強迫問,今天能夠來到這裏,也算是走進了靈君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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