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的嫁妝
這聲音蘇錦繡算是熟悉,也隻有那咋咋呼呼的蘇錦華而已。
想來也是那些大房的婆子瞧見了她的去向,蘇錦華大老遠的過來當攪屎棍了,無非就是想蘇錦繡不要落得任何的好處罷了。
但蘇老太爺心中打的是什麽盤算,蘇錦繡已經知曉個七八分,憑著蘇錦華這番鬧,也無傷大雅。
蘇老太爺的臉色顯然已經沉了下來,盯著蘇錦華跑進門的方向,心中滿是不悅,平日裏就受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始終學不會沉澱,若不是看在她是大房的千金,隻怕現在下場比蘇錦繡好不到哪兒去。
平日裏的蘇老太爺定是會緊著蘇錦華這孫女的,隻是今非昔比,這節骨眼上她來,不就是添亂嗎?
蘇錦華提著羅裙的裙擺,急急忙忙的衝進來,身旁的婆子奴婢的,攔都攔不住,站在她身後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
上頭的人,可是蘇家最權威的老太爺啊。
“什麽事兒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蘇老太爺嗔怪道,但字裏行間的溫柔蘇錦繡算是聽出來了。
合著這麽一大家子,就隻有他們二房才是外人。
但蘇錦繡也不以為然,不說原主和蘇家到底有沒有感情,反正她這個後來者是肯定沒有感情的。
蘇老太爺頭一回這麽嗔她,蘇錦華心裏的委屈就更大了,且不說孫氏回來後隻字不語,連祖父都要嗔她一句,他們這定都是被蘇錦繡這妖女給糊住了!
“祖父,您可一定要幫孫女做主!”蘇錦華說著,臉色都氣得紅彤彤的:“前幾日在蘇錦繡的院子裏,這女人竟敢為了一個丫鬟出手打我,還扣押了孫女的丫鬟!昨日母親去同蘇錦繡理論,卻也被嗆聲,母親氣得不輕,身子骨都差了許多!”
說的時候,蘇錦華還不忘多瞪了幾眼蘇錦繡背後的七巧,指著她就是一通控訴:“就是她!祖父,就是這個吃裏扒外的奴才,此事孫女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祖父還孫女一個公道!”
有了孫氏碰壁的前車之鑒,蘇錦華再不知輕重,也不敢再去蘇錦繡身邊兒拿七巧說事,一個奴才罷了,她就是要看蘇錦繡過得不好,她心裏才舒坦。
孫氏是個什麽樣的性格,這蘇錦華是個什麽樣的性格,蘇老太爺豈會不知?可是這娘倆偏生就是蘇家的寶,是他的心尖兒肉。
但今個兒正巧蘇錦繡是個明事理的,同他說著陪嫁之事也沒什麽過分之處,蘇老太爺無論如何也不想在緊要關頭破壞了這樁美事。
“好了,這無緣無故,錦繡怎麽會在她院子中對你出手?你若是不尋釁,去她院中作甚?此事就當是你們姐妹之間小打小鬧,莫要再提!”
蘇老太爺一臉的嚴肅,隻想快些把這事兒揭過去就得了,眼看大婚吉日也無需多日,待蘇錦繡嫁出去了,他這顆懸著的心就能徹底的放下去,他可不想看著節骨眼上再出什麽岔子。
但蘇錦華那腦中沒有二兩經文的,哪兒能明白蘇老太爺的用心?
當即的在老太爺的跟前,就鬧了起來:“祖父,您可是最疼我的!如今卻不肯為孫女做主,任由蘇錦繡這二房養的欺辱到孫女頭上,您未免也太有失偏頗了!”
蘇老太爺的手都握成了拳,眼看就要火氣上來了,蘇錦繡眼珠一轉,眉目和悅地拱手道:“祖父莫要生氣,興許是二姐姐想來瞧瞧您,又怕擾您雅興惹您生氣,才找了個由頭罷了。”
反正蘇錦華她打也打了,如今蘇老太爺也答應了七巧一家隨她陪嫁,蘇錦繡也沒什麽特別的願望了,也懶得和蘇錦華鬧,不如當一當她爺孫倆的和事佬。
但在蘇錦華看來,卻又是一番禍事,她想也不想,指著蘇錦繡鼻子就罵:“你這個小賤人,要不是看你對我姐姐還有點用處,你以為蘇家稀得伺候你!我都說了蘇錦繡,你不過是個庶子的女兒,你父親見了我也得讓步,你算個什麽東西!”
這下倒好,這不中聽的話,就擱在蘇老太爺的眼皮子底下說了,婆子丫鬟的,是捂也沒地兒捂了,隻恨為何沒有攔住蘇錦華。
蘇錦華這張不把門的嘴,真是個損人害己的利器。
蘇老太爺是個清廉的文人,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而如今卻一股腦的讓蘇錦華給洗刷幹淨了。這不就是明擺著打他這個老頭子的臉嗎?
嫡庶有別是沒錯,但蘇老太爺也不至於不把二房當自己的孩子,他火氣都已經憋到了胸口,就差沒舉起杯子扔在蘇錦華的臉上了。
“放肆,真是反了!”蘇老太爺一拍桌子,嚇得當場的人都不敢再動,蘇錦華也不敢再繼續說了,老太爺的臉黑的可怕:“還不快把二姑娘帶下去,讓她在自己院中閉門思過,四姑娘出嫁前,再不得教她踏出院門半步!”
不管蘇錦華再怎麽嚷嚷,還是抵不過老太爺養的家丁,沒一會兒功夫就給扭送了回去。
蘇錦繡心中暗喜,這蘇錦華分明就是想來讓蘇老太爺怪罪自己的,若不是自己早來半個鍾,和蘇老太爺說了許多,隻怕今天蘇老太爺可真要治她的罪。
她心裏確實門兒清,並不是蘇老太爺不疼蘇錦華,而是她今日的言辭確實會影響到蘇家的名聲,若不是蘇老太爺還算喜愛蘇錦華這孫女,今日可非要提著掃帚給她攆出家門不可,哪兒能落到隻是閉門思過這麽鬆快的懲罰。
說得好聽是閉門思過,說得不好聽便是蘇老太爺不想再讓蘇錦華衝到蘇錦繡的麵門上去說道了,到時候蘇錦繡若是又改變了主意,那就不是一家奴仆這麽好打發的了。
等人都走了,蘇老太爺似乎才鬆了口氣,收斂眼中無奈轉頭看向蘇錦繡:“讓你見笑了,你二姐姐的話,可莫要往心裏去,姐妹之間小打小鬧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蘇老太爺既然已經答應了的事,蘇錦繡沒什麽可擔心的,她也不用再揪著蘇錦華不放,反正再過一陣子,橋歸橋路歸路誰也礙不著誰。
看蘇錦繡久久地沒有回話,蘇老太爺沉著氣,再允諾了一番:“等你出嫁之日,祖父定會為你再帶些上好的嫁妝過去,定會讓你挺直了腰板,就當是,祖父補償你的。”
蘇錦繡心中有些不屑,說白了,所謂補償不過是維護著蘇老太爺這張臉麵罷了。
“那孫女,就謝過祖父了。”
有了蘇老太爺撐腰,蘇錦繡心中是踏實了,也能抬得起頭,風光了,這倒是讓孫氏在屋中氣憤不已。
孫氏把自己鎖在屋中,粒米不進的,索性還打碎了好幾個碗盤子,下人哀怨連天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默默地收拾下去,讓廚房再做新的上來。
吳家媳婦知曉她心中煩悶,也隻得慢慢兒地規勸:“太太,您莫要氣壞了身子,就算四姑娘如今風頭盛,老太爺也答應了她的嫁妝置辦,但忍一時風調雨順不是,待四姑娘嫁出去了,這蘇家還是指哪兒都您說了算!”
孫氏就是心氣兒高,眼裏也容不下沙子的人,遇事兒喜歡鑽牛角尖,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吳家媳婦曉得,自家奴仆也都順著,但偏生那二房的四姑娘卻回回都往她槍口上撞。
“之前我就說什麽來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尋思著等她蘇錦繡出嫁之時,安排些莊稼土地金銀細軟的,就當個高門妾侍的禮數打發了,我作為大房的當家主母,我也沒有虧待她吧?她倒好!跑去老太爺那兒撈好處,如今還要了一家子的陪嫁仆從!”
陪嫁,還有那些老太爺決定著下來的嫁妝,那風光,都快比得上她嫁入蘇家時的嫁妝了,蘇錦繡不過是一個二房的女兒,她憑什麽?
不過不管如何,孫氏生氣歸生氣,她還沒有不理智到去找老太爺理論,有些道理她都懂,雖然她也不太清楚蘇錦繡到底和老太爺說了些什麽,總之也是個有手段有心機的,否則以老太爺的智謀,也不能吃了這個啞虧。
吳家媳婦也隻能在一旁安慰,勸著,總歸是不能讓孫氏一個人悶著生氣的:“太太,若是心頭不爽利,那就讓四姑娘成親那日嚐嚐點苦頭也就算了,如今四姑娘還真是風頭上,動不得,動不得的啊!”
孫氏的脾氣,吳家媳婦最是了解了,現如今隻能先勸著,出點別的主意。
看孫氏似乎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了,吳家媳婦才試探著問:“那太太若是心中有主意了,就先傳膳吧?自個兒的身子,可不要耽誤嘍。”
“傳吧!”
所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剛過午時,府上廚房都在忙碌著收拾打整,蘇老太爺院裏的婆子,拿著幾封發黃的身契,抱著一個黑色的匣子,就去了蘇錦繡的院子裏。
誰也不曉得她們到底送了啥過去,倒是守門的婆子眼尖極了,外頭發黃的身契,一看就是大房那邊仆從的。
不消一炷香的時間,整個蘇家似乎都曉得了,蘇老太爺讓大房的仆從,去給蘇錦繡陪嫁的事兒。
都想著,這回蘇錦繡不鬧了,可是風光了,不過那程家好歹是個鄉紳,蘇錦繡就算是個二房庶女,也算得是下嫁了,給這些個嫁妝真是可惜了。
這離婚期越來越近,黃道吉日也是蘇老太爺親自定下的,搞得蘇錦繡也稍稍的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