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最後的畫麵
大須彌界的年輕天才下界，這件事影響太大了，如此規模，如此時限的集中，從未有過。
曾經兩界連通，往來不像現在這般艱難，但也從未出現過今天這般盛況，這簡直就是不給上界年輕天才活路啊。
究竟為何會造成今天這般局麵，這一點，上界的人誰也不知道，出乎意料。
整個上界，一度人心惶惶，擔心是否會有大亂。
而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聖戰域，在恐慌未來的時候，林孤三人進入了迷霧區。
迷霧區，常年籠罩迷霧，沒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因為 從來沒人敢真正探測過。
這些霧好像天地初開時便存在一般，有種莫名的能量法則流淌，而在其另一邊，便是通往下界的通道，像是兩個世界之間的狹小間隙一般。
三人都非常謹慎的戒備四周，能見度隻有千米，對他們這個級別的人來說，敵人真要發動攻擊，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幾乎是沒辦法防禦的。
橫渡了約莫數十裏的距離，林孤在地麵上發現了血跡，不是純粹的血，而魂力所演化的。
“是趙無痕。”林孤瞳孔收縮，哪怕是血跡中的活性流逝幹淨，他也一眼看出，這是趙無痕所留。
“沒錯，就是這裏，當年我就把他送到這裏的。”青雕說道，遙想當年分開之際，趙無痕那副模樣，它至今心悸。
一個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人，卻是硬生生撐了很多天，在青雕看來，那簡直是魔鬼。
沿著血跡，三人走了半個多小時，到後麵，血跡愈發的少了，有時要走上數十米才能見到一滴血。
最後三人停住，在不遠處，立著一道石碑，石碑之上，有著幾行血字。
逆天尋路身化魔，欲讓西南血染天，可歎老天不憐我，半死半殘心半絕。
上蒼不仁，大道不公，欲染青天，空留遺恨。我不甘心，真想再戰五百年。
落款處：趙無痕絕筆。
林孤撫摸著石碑，順著那一個個字跡，仿佛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趙無痕那絕望不甘的內心。
化身成魔，逆天而行，嗜血殺戮，歸來複仇，卻最終失敗，最後帶著半死半殘，半絕望之心，留下深深的遺憾。
“至死，你都不曾絕望。”林孤揚起頭，讓眼中聚集的淚水倒流回去，眼淚，永遠是這世間最沒用的東西，他不需要。
“真的很難想象，他當年究竟經曆了什麽，執念竟是如此之深，至死都那麽濃烈。”青瑤一聲輕歎。
林孤隻是大體的講了些曾經的經曆，很多東西都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因此青瑤並不是很清楚。
“小辮子，你能再現當年這裏的場景嗎？”林孤看向青瑤，輕聲道：“我想看一看，他死前的最後一幕。”
青瑤臻首輕點，雙目之中，赤光緩緩凝聚，然後慢慢的如同液體般流淌，懸浮在空中，順著那些血跡，形成個複雜的圖案。
“神瞳逆時空，碎片再現。”
一聲輕喝，圖案發光，在天空倒映出一副畫麵，畫麵中出現一個人，他扛著一塊巨石，削成石碑，矗立在此。
這個人準確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人形了，是一尊戰魂體，腦袋被削掉半邊，身體破爛，布滿著恐怖的傷痕，一根魂力所化的矛頭，插在他的腦部，矛頭之上，蕩漾著一種充滿神聖的能量法則。
胸膛像是被人撕開一樣，血肉往外翻，一滴滴魂力化成的血液不斷從他身上滴下。
“聖人出手的，他居然能撐到現在？”青瑤臉上露出震色，這太超出她的想象，身為高階半聖，連她都在那魂力所化的矛頭上感受到一股由衷心悸的能量法則，顯然，這是真正的聖人手段。
“隔著很遠發出的一擊，當擊中時，力量已經大減了。”林孤輕聲道，望著那道身影。
他能想象到趙無痕當年有多麽慘，是真的戰至力竭了，被聖人擊中而不死，除卻趙無痕本身逆天外，最主要原因是當時聖人隔著很遠，攻擊力銳減大半。
可即便如此，趙無痕依舊無力躲避，可見他當年，真的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沒錯，林孤現在確定，當年趙無痕成為了半聖，拚死了幾尊強大的半聖，最後被聖人重傷，無法行動，被青雕駝到此地。
畫麵中，趙無痕坐在石碑上，很久不曾動一下，他的目光，變得灰暗。
又過了一段時間，體內似乎積聚了些許力量，他仰天呐喊，最後在石碑上留下這麽一段話。
然後他繼續遠行，一步一顫的向前走，步伐越來越慢，到最後，甚至走一步，都要耗掉他很多的力氣。
漸漸的，他的身形愈發佝僂了，身上的血已經流幹了，戰魂體變得幹枯起來，但他仍舊慢慢的前行。
“流幹了血，也要向前走去，究竟是為何？”青瑤喃喃的出聲。
最終，他艱難的走出迷霧區，進入了一片星空，不遠處，石梯浮現，那是生死兩界梯，當年他們便是以此進入上界的。
趙無痕拖著殘軀，一步一步的朝生死兩界梯上走去，在距離石梯十幾米處，他停了下來，身體的力量被耗光了，再也走不動了，倒在星空中。
他多麽想登上石梯，然後回到下界，可惜，他真的沒力氣了，連動一下都不行了。
最後的畫麵，他躺在星空中，扭頭看向石梯，將目光投到石梯後方的一個方位，眼中有著無限的向往與留戀。
“我的故鄉，回不去了，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一刹那，趙無痕眼中亮起璀璨的光芒，遙望下界，一陣充滿著悲涼與淒婉的哭聲，在星空中，緩緩回蕩……
聽著，讓人肝腸寸斷。
最後，他臉上揚起燦爛溫和的笑容，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帶著一絲安詳。
在寧靜滿足中，徹底沉寂。
趙無痕化道了，戰魂體分解開來。
忽然，星空中浮現大片黑霧，黑霧中，隱隱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然後將即將分解的趙無痕收了進去。
畫麵，在這一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