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凋零
寂靜，整片天空，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點聲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殘破不堪的山穀中，趙無痕躺在一邊，身體幾乎被打殘了，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大地，血紅中，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悲涼。
“小雨，對不起，我回不去了。”他輕輕呢喃著，眼神漸漸失去光彩，嘴中不斷冒血泡，像是泉眼一樣，往外噴血。整個身體不斷的抽搐著。
陸天遊染紅的半截身子，費力的朝前爬去，每移動一米，大地都被染得殷紅。
終於，他爬不動了，歪著頭，睜大著眼睛，緊緊盯著那一步一步朝林孤走去的身影。
“侯莎，啟陣，離開。”他嘴巴蠕動著，細微的聲音傳出，卻隨風吹散，再也傳不出來。
一步一個血印，侯莎慢慢走到林孤身旁，胸腹的傷口，已經有臉盆那麽大，體內五髒六腑幾乎被那毀滅性的能量侵蝕的一幹二淨。
她嘴中不斷噴血，雪白的下巴被染成了血紅色，一對原本靈動的鳳目，一隻已經血肉模糊，黑洞洞的，整隻眼睛都消失了。
另一隻還在不斷滴血。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開始結印，流血的眼睛，爆發出奪目的光芒。
“渡空陣，開啟！”
嗡嗡！
周遭百米範圍，一道道靈光浮現，彼此交織，形成一道法陣。閃爍著奇異的能量。
周圍，更是飛沙走石，魂力風暴不斷，席卷一方，形成一股極其強大的阻礙。
風暴中心，幾道身影正在漸漸扭曲，空氣劇烈蕩漾著，仿佛有清脆的哢嚓聲傳出，那是空間發生了斷裂。
“轟轟轟！”
一道道可怕的攻擊轟擊過來，風暴顫動，大陣翻滾，但並未被破壞。
“陣法嗎？”
一直沒出手的神青海院四太長老，葛渾，低著頭，俯視著下方的兩道身影，良久，輕歎一聲，伸出幹枯的手掌，手指顫了顫，然後緩緩一按。
轟！
風暴爆碎，大陣破裂，侯莎身體巨震，頭部爆出一道血光，她另一隻眼睛直接炸碎。
噗呲！
與此同時，侯莎也噴了口血，她慘然一笑，雙手繼續結印。
遠處，一道道身影林立，霸王，寒冰女，雙劍王，神光體，天道體，火王等人全都趕來，見到這一幕，皆是忍不住眼眶通紅，鼻尖發酸。
“為什麽，都到這了這一步了，為什麽還不放棄？”霸王望著那幾乎血肉模糊的身體，喃喃道。
“侯莎！”寒冰女輕輕的出聲，向來冰冷的語氣，出現一絲顫音。
“我們都錯了，不該心軟。”蕭策聲音低沉。
“真是固執的丫頭啊。”
葛渾輕歎一聲，手指輕按，侯莎頓時癱軟下去，已經初具雛形的陣法再度破裂。
她癱坐在林孤身旁，臉上已經看不到臉色，因為都被鮮血浸透了，甚至連她的身體都殘缺了，葛渾那一按，直接震碎了她的雙腿。
“對不起，不能送你離開了。”侯莎笑著，哭著，鮮血混合著聲音從她嘴中吐出，靈動的眼睛，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色彩，變得暗淡。
她的身體，也從胸腔部位，一點一點的化掉，這是聖域之人的手段，以他們的修為，根本化解不了。
艱難的移動身體，侯莎輕輕依靠在林孤的肩膀上，鮮血染紅了這裏，像是一朵紅豔的曼陀羅，正在緩緩的綻放，然後……一點一點的凋零。
林孤緩緩的轉過頭，剛好對上侯莎那血肉模糊的臉龐，林孤的目光，空洞無神，臉龐更是一片麻木。
印在那一對無神的眼瞳中的是，殘破的正在慢慢分解的身體，那看不清麵容的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目光微微一動，入眼的是不遠處的陸天遊，趴在地上，隻留下半截身子，朝這裏望來，嘴巴蠕動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更遠處是趙無痕，仰麵而躺，感知不到生機，隻能模糊看到，那一對眸子中，黯淡無光，隻有在那最深處，有著一絲深深的留戀與不舍，還有一絲向往。
“怎麽了？”林孤輕輕的開口，聲音嘶啞到了極致，仿佛是悲傷過度，連聲帶都要破碎了。
“死了，都死了。”侯莎笑著開口，她輕輕握起林孤的手，然後提起，那半截截天刀的刀尖，正正對著自己的心髒部位。
“嗬嗬！幫我一下，死你在手中，總比死在被人手中更好。”她笑了，手上漸漸用力，隨著噗呲一聲。
半截刀身，漸漸沒入自己的身體，然後是全部。
截天刀上，染著侯莎的血，從內部看，能清晰看到，她體內僅剩的精血，正在慢慢的對著截天刀匯聚過去。
在吸收了侯莎的精血，截天刀輕微的顫鳴，震動著，仿佛是在奏一曲天地哀歌，鳴唱這天地間最為慘絕人寰的一幕。
低著頭，林孤怔怔的望著從侯莎體內蔓延出來，被染紅的雙手，好半晌，他緩緩抬起頭。望著侯莎。
“就這樣死去，嗬嗬！好像也不錯，林孤，好好活著。”侯莎輕輕的笑著，身體在截天刀的震動，以及傷口上能量的侵蝕，漸漸的化為靈光，徹底消散。
場地中，隻留下一大攤血跡，以及陷入麻木與空洞的林孤和失去生機的金幽幽。
林孤目光怔怔，整個人呆在那裏，仿佛靈魂被抽調了，成為行屍走肉一般。
轟！
遠處風暴襲來，像是沙塵暴一般，瘋狂的橫掃而來。還未接觸，林孤便被掃飛，金幽幽的身體，直接被吸扯進沙塵暴中。
在林孤注視下，仿佛有著碎肉迸射出，那道嬌小的身影，似乎被大力的撕扯，像是洋娃娃一樣，撕扯的支離破碎，被絞碎成血霧。
天空中，葛渾，習炎天，武雲，達摩真見狀，皆是一愣，旋即暗暗搖頭。不言不語。
沙塵暴來得快，走的也快，當一切平靜的時候，那裏恢複了清明，金幽幽的屍體消失了，連一點殘血都沒有，正真意義上的蒸發幹淨。
林孤呆呆的望著這一切的發生，整個人像是傀儡一樣，就這樣看著，無助，蕭索，悲涼，淒婉，以及絕望……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抹猩紅，從他眼中蔓延，一抹瘋狂，從他四肢百骸擴散，一抹邪惡，在他心底生根，一抹死氣，在他胸膛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