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者也
雖然改變了相貌，雖然離得那樣遠，但是在他身邊長大的我，又怎麼認不出呢？
他想除掉者也，是因為我么？寧可殺錯，也不放過？
者也被揮出，定格在魔域大門上，大門立即伸出像觸角般的魔氣，吞噬著他。幸好，者也是真真切切的妖族之人。
雖然他不會被魔氣立刻化為灰燼，但那一瞬間的主僕靈識讓我感覺到無比痛苦，也就一瞬間，者也便切斷了主僕連接。
我手握著拳，感覺忍耐到極限了，我很擔心他，可楊柳攔住我，「沒有必要為了不相干的3人，出頭，不值得」
不相干？那是我的家人，被阿爹選中遺棄到妖界卧底的者也，如何算是不想乾的人。
看我未被說服，他說「妖皇不會讓她死」
我知道，可是，我賭不起也輸不起。那個女人，我不了解，也信不過，我的人，自然由自己守護。
者也的話在耳邊想起「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如果不忍心，便轉頭，視而不見吧」
「者也，我做不到」
者也說「你能做到，落落，你是我的主上，而我，有一方城民，救一人，毀千萬人，是為魔」
可是，者也，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魔，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魔。
神的愛，是大愛，主張眾生平等，殺一人救千萬人，為大仁，而救一人死千萬人，為不仁不義。
可是，命里親疏有別，救自己在乎的人，又有何過？我問過自己，因何執劍，非天下蒼生，只是為了守護我的家人，在黑暗中撐起他們在乎光明。
我的執念，讓我無法跳脫三界，與神佛，註定無緣。
「我就是要救你」
者也「你是把我推向死路，再無生機」
「你還期盼著她會救你么？」
者也「她做的對，不負我千年的教導，倒是你。。」
「用你的命，換回妖皇至高無上的權力，她倒是捨得」
者也「我說過，她能打敗我，便是妖界真正的主人」
「一個，用自己恩師的命，換來王權富貴的人，如何做妖界之主」
者也「主上，這是我的選擇」
者也難受的呻吟聲，我只能裝作沒發現，可我再也不忍心刺激他了，所以我選擇沉默。
我知道，如果我太過悲傷，太過憤怒，他只會壓抑自己，直到死去，我握緊拳頭，後退一步，楊柳自然的擋在我的前面。
眼前只剩下，楊柳的背影。我頭頂著楊柳的背，眼淚，直接落在地上。我在檢討，我不是一個好主上，我保護不了他們，除了哭，我竟無能為力。
者也「不要哭，不值得」
「我沒哭，那是你的選擇，我有什麼好難過？」
者也「那就好」
我這才聽到他的叫喚，我抬起頭，向右移了一點點，順著一點點縫隙，向下望去，魔氣，已融化了他的五臟六腑，很疼，對不對？你會死，你知不知道？讓我看著你死，很殘忍，你知不知道？
這邊，大將軍走來，我們讓開一條道來，我毫不猶豫的將腰間的信件趁機附與他的身上，對不起了，不管你是楊柳什麼人，我們註定是敵人。
打鬥聲傳來，有人來劫人。可是，他們不過是徒勞。大將軍率領衛兵圍剿，一批批人倒下，可是，他們依然堅定向前，不曾後退。
者也，這是你的城民，你也不管了么？
妖族的血是綠色的，在地上蔓延開來，向下望去像是青青草地。
這邊的女官，抬手起勢，每個人都掏出弓箭。我和楊柳也只好有樣學樣。
者也被救下，可他們依舊逃不掉的，因為帝君不允許。奈何幾番試探，者也都不曾暴露，他是我的暗衛。
妖皇最終撿到了將軍身上掉落的信件，她把拿著信件的手背在身後，比了手勢，女官竟讓女兵收起弓箭。也許，那個女的，心裡是有者也的。
者也最終跑掉了，難以置信。帝君看著妖皇，不知道想著什麼？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也許，者也心中所想，會落空。
這個女孩看似擺脫了者也的控制，其實從現在起，妖族將真正陷入危機，它將被帝君接管。什麼妖界的主人，她受不起。
帝君轉身，坐入妖皇來時的鸞車，妖皇只能站在鸞車的一旁，只有阿洛，傻傻的站著，一動不動。周圍異常乾淨，就連剛剛的混亂，他在中間，卻像局外人，冷眼相看。
這樣的阿洛，真冷啊，似乎，天下，已經沒有他在意的東西了。
他抬起頭，朝我這邊望了一眼，只是一眼，很快就回過頭。他沒了感知的能力，對我的行蹤發現不了的。
簡單來說，任何一個與我長相一般的女子，他用感覺已分辨不出。那種愛我的感覺，消失了。
帝君應該是用了傳音，我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是最後帝君離開，阿洛和妖皇留了下來，帶著大將軍，朝我們飛來。
幸好，妖族不興跪拜，不然我這膝下有黃金，還真不知如何處理。
忽然，妖界軍隊集合的聲音響起，我居然沒有半點不適，才想起來，這輩子，我轉生成一隻小妖精，花妖。
我聽懂了號令，而有幾個衛兵七孔流血的倒下，我猜測，非妖界之人，這號令能驗明正身。
環顧四周，很多生靈顯現原本的容貌，我不情願的變成一朵，「鳳凰花」，畢竟扮成鳥類，我的翅膀太顯眼了。
我才發現，地上的石頭，樹木，有很多都是妖族隱蔽在萬物中的探子，這種身法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令我靈感噴涌。妖界，最出名的便是隱藏的本事，但任何事都有死穴。
我和楊柳為了不引人注目，變得很小，藏在一棵樹的樹冠中。楊柳變成了一隻「狗？」
楊柳是殷姬的女兒，難怪隱匿之術尤為厲害。
妖皇說「殿下，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阿洛環顧四周，尤其看了天上的飛鳥，可惜，沒什麼發現。
在找我？我了解他，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
我想了想，拔下我的一片葉子，事實上是一根羽毛，餵給樹上鳥窩中其中一隻剛成型的雛鳥。雛鳥吃完后，法力大增，又長大許多。
我和楊柳藏好后，用石子彈飛鳥窩，雛鳥受到驚嚇，落地前幻化成人，果然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她被帶到他們跟前。阿洛打量了她，問道「楚落落？」
那隻雛鳥不說話，只是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阿洛，這番模樣真的像極了識時務的本尊。
阿洛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應該認不出吧？
對於他來說，是誰，又有什麼分別。
我現在情緒有點複雜，我自己都搞不懂了。我想現身，去到他的身邊，可是又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去到他的身邊。我想他發現那不是我，但又慶幸他認不出我。
身邊的妖都化為人形，楊柳也帶著我化為人形。我穿過人群看著阿洛，在天山上，我們總是第一眼就能看見對方，而後毫不猶豫的奔赴。
我們之間明明沒有爭吵，沒有死別，可是卻感覺物是人非，我依然第一眼認出他，而他的眼裡只有那隻和我相像的雛鳥。
阿洛，你已經認不出我了，是么？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要苦苦堅持？
我很自私的，你不愛我了，我便會毫無安全感，我變得多疑，沒有自信，我甚至隨時想要離開你的身邊。
我的感情很廉價，對不對？阿洛，我受了傷，可是，你感覺不到。不是任何話，都能說出口，不是任何事都能輕易的坦誠相待，當我發現，你不愛我了，或者沒那麼愛我了，我就退卻了，你不在乎，我說的再多也是惘然。
我相信，你不會真的娶了彼岸和妖皇，倒不是你見不得我受傷，而是，你娶了我，便會對我負責，只要我不願意，你絕不會娶她們。
可是，以前的阿洛，無論何時，都不會答應那樣的話，因為，他會想著，如果這件事，傳到我耳邊，我會有多難過。
我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唯獨，開不起這樣的玩笑。
天山上，我曾說過，我能堅持是因為你的堅持，你能堅持是因為我的回應。可是，現在變了，現在的我們，到底能不能攜手千年萬載。
我，到底願不願意，千年萬世的呆在一個不再愛我，只剩下責任的男人身邊。
阿洛，現在的我，居然也是願意的，可以後呢？我們會和別人一樣，從兩情相悅變成兩看生厭么？
阿洛，我想呆在你身邊，又害怕繼續留在這樣的你身邊，因為我發現，我的快樂和笑容慢慢的變少了，我的害怕和憂心多了，我的笑已經沒那麼真心了。
阿洛，我怕我們的感情，你救我的奮不顧身，我都會忘記。
我說過，我的記性很不好的，我是當真害怕呀。
當你扶著雛鳥的那個我，進入王帳，我的心，似乎也跟著走了。
我張了張口，最終將口邊的阿洛咽回。
你知道，為什麼，我的小夥伴們，都叫你阿洛么？因為他們說，天天被我洗腦，就覺得，阿洛就是你的名字。
本來變扭的名字，硬生生讓我叫順口了。阿洛，阿洛，我的阿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