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困君心
祁昂已經打了勝戰，可是彌清卻還沒醒過來。龍堃的那一刀雖然沒有太深，可是對彌清的傷害似乎很大，雖然軍醫已經看過了，可是彌清依舊無法蘇醒，就好像突然之間陷入了昏迷之中。祁昂想或許彌清真的是昏迷了，他正在一個夢中，一個甜蜜的夢中，所以他不願意醒過來。
祁昂不知道，雖然他和彌情從小便認識，可是他還是不了解彌清。他隻知道當他做任何的事情的時候彌清都會在他的身邊，彌清說因為這是他的責任，可是祁昂卻覺得這是因為他們是兄弟。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變成這樣，祁昂的心中自然是不好受。他已經記不得彌清救了自己多少次了，每次他都覺得是最後一次了，可是新的危機來臨的時候，彌清還是會比他更加的清醒。
祁昂坐在遠離軍營的地方，他想讓冷風吹走他所有的心緒，讓他可以平靜的麵對戰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有太多的心緒。他發現戰爭到了這個地步，他的心卻慢慢的開始老了，他人還未老去，可是心已經老了，他似乎已經很難承受戰場上發生的事情了，又或者他是難以承受戰爭最後的結局，因為總有人會失去一切。他不希望這個人是他自己，也不希望這個人是子息，可就如同他們之前雙雙被抓時發生的事情一樣，子息不會再愛他，也不會和他一起創造未來，那麽他們中必然有一個人會失去一切。人生最苦或許就是如此，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人的心都是會痛的。
“將軍！”
寒劍很少會這麽出現，祁昂覺察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你現在找我有什麽事兒麽？”
“坤永讓殺手盟去殺子息！”
祁昂心頭一緊，隻覺心痛難忍，沒想到坤永的計策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竟然要寒劍才去殺子息，而看寒劍的臉色便知道這一次不僅僅是派幾個人這麽簡單。
“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的私心自然是不願對子息下手，但是隻要將軍你讓我去我就一定會去！”
“我又怎知該如何去做。”
“隻要將軍說的寒劍一定會去做。”
“我自然明白，可是你認為我就一定能夠做出決定麽？”
寒劍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祁昂啞然失笑，說道：“那就按坤永說的去做吧，畢竟天下局勢不是能夠完全被我所控製的，既然命運到了這樣的地步，那就順其自然吧！”
沒有再多的話語，祁昂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了。他無法告訴寒劍他內心的焦灼，無法讓別人明白他對戰場的厭惡，他隻能一次次的做著違心的事情，一次次的看著自己的心碎裂。
寒劍真的離開了，坤永也離開了。祁昂其實不明白為什麽坤永一直的針對子息，似乎對他而言子息的威脅要比龍堃大，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置子息於死地。
祁昂發現其實自己真的是無法控製所有的事情，他渴望有這樣的能力，可是到了最後他能握住的不過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祁昂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彌清，已經很長時間了，彌清還是沒有蘇醒。龍堃的人馬並沒有離開，顯然龍堃並沒有放棄，他覺得他還有機會爭奪宋國。但好在他暫時還沒有什麽舉動，祁昂自然也就不必太費心。
祁昂走到彌清的身邊坐下，突然之間有很多的話想要對彌清講，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因為他們相識的時間真的是太長太長了。
“我自小便不負管教，從來都是調皮頑劣的，而你則從小就很穩重，在我犯錯之後幫助我。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我是將軍，你是我的副將，我們一起上陣殺敵，有過危險，但是最終還是能夠躲過。那個時候我們無欲無求，該我們要做的事情我們就會去做，其他的事情便和我們不相幹。如今，你我都遇上了自己所愛之人，都交付了心，但人卻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了。彌清，你告訴我，是這個亂世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自己改變了自己。”
祁昂等待著，可是沒有回應，這個沉睡的人是他最好的兄弟，是他可以交托生命的人，可是他躺著，睡著，將外麵的世界都拋棄了。此時此刻，祁昂多麽希望自己也能夠如此，那就不用再去管這個天下是誰的了。
祁昂守著彌清，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彌清已經不在床上了。他走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彌清清冷的身影。這天真的是突然之間就變得很冷了，似乎不讓人知道一下寒意就不罷休。
祁昂走了過去，彌清沒有回頭，卻兀自的說道：“將軍，我夢到柏明了。”
不用想祁昂也明白彌清此刻心中最想的隻有柏明。
“他覺得我們該是可以幸福的，就算在現實中不可能了，最起碼在夢中可以這樣。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因為夢境再真實也是不存在的，就算我在夢中得到了幸福又能怎樣，我無法永遠沉浸在夢中，我還有去守護柏明。那個寒冷的地方他呆著會很冷的，我還等著去陪著他呢。”
彌清越說越悲哀，而祁昂能做的隻是聽著，他雖然和子息都還活著，可是他們所麵對的確是更大的悲哀，一個生死相搏的局麵。他很想有人告訴他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和子息不必再相互傷害，可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將軍，就算真的奪得了天下又能怎樣呢？”
祁昂不知道，就算他打下了天下，這個天下也不是他的。他隻知道他在盡一個臣子的義務。既然他是敖的大將軍，他就必須這麽做，沒有任何的借口。
“將軍，若有一天真的要殺子息，你真的會下的去手麽？”
祁昂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寒劍和坤永不是已經去殺子息了麽，他應該因此而感到傷心才對，可是不知為何他沒有，似乎他希望子息死，那樣他就可以像彌清這樣懷念著子息，而不是一次次的不知所措，可是如果子息真的死了，他還能活得下去麽，這個問題祁昂真的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