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歸思
回到自己的國家，子息覺得一切都太不真實了，他還記得離開的時候他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渴望，因為那個時候鄴風還在他的身邊，可是如今他回來了，而他的身邊卻再沒有鄴風的身影。進宮的路上，他總會因為所看到的而想到鄴風，想到那個他願意與之相伴一生的人，眼中蓄滿淚水，卻終究沒有流下。
自從知道子息要回來後，離君也很是期盼，他知道子息為了保護離國做了什麽，身為父親，他不願子息再戰沙場，但是身為離君，他卻沒有選擇。
見過離君之後，子息回到了雍宮，遠遠的就聽到孩子啼哭的聲音，他一時詫異，問身邊的宮人，“哪裏來的孩兒啼哭？”
“是長孫殿下。”
子息心思流轉，一時竟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心中的喜悅讓子息奔向聲音的源頭，卻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太子殿下！”看到子息的宮娥跪了下去，子息則走向了馨兒。
馨兒抱著孩子，看著子息一步步走進，卻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子息走到馨兒身邊，馨兒將孩子放到子息懷中，子息看著懷中纖弱的孩子，想到這是自己的孩子，心中的喜悅不言而喻。
看著子息因為看到孩子而舒展的笑容，馨兒心中無比欣慰，鄴風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她便明白子息的心也跟著死了，她從不企求子息能夠愛上自己，但是他希望子息能夠活下去，而這個孩子會是子息好好活下去的動力。
“謝謝你，馨兒！”
這一聲謝讓馨兒覺得她的人生已經足夠完滿了，子息的心裏裝不下自己，但最起碼他再她身邊，看到了她的努力。
“他還沒起名字呢，父王說等你回來再取。”
“就叫寧吧。”
“這個名字好。”
“你喜歡就好！”
馨兒的臉不禁紅了，子息每一句溫柔的話語都讓她感到滿足，她會用她全部的愛保護和嗬護他們的孩子。
寧兒還小，一會兒就又睡了，子息將寧兒交給馨兒，便進了內室，目光所及竟是鄴風的一件舊衣，懶懶的掛在屏風之上。他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到內室，這衣物已經在這兒懸了太久的時間了。
子息走過去，將衣物拿下，撣掉灰塵，坐在台階之上，目光似乎能透過這件衣物看到鄴風。
最初的相遇估計他們都沒想到會有之後的種種糾纏，那個時候的子息的心中隻有祁昂。
將衣物放在鼻下，似乎還能嗅到鄴風的氣息，而後淚水就再也抑製不住傾瀉了，每一個他們相處的地方都成了牢籠，而他甚至都不願離開。
他與祁昂之間從頭到尾都充滿了欺騙和無奈，而和鄴風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他不需要擔心什麽，不需要害怕什麽，因為那顆心完完全全的就在他的身上，從未遠離。
“殿下，君上讓你過去！”
宮人左思右想，最後還是進來了，雖然他知道這麽做肯定會惹惱太子。
子息知道這種狀況之下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肆意責怪他人的人，他揮一揮手，示意宮人先回去。然後他站起來，慢慢的走回去，將鄴風的衣服重新的掛好。他似乎能夠看到鄴風在他麵前的樣子，可是這一切從此之後都隻會存在於他的夢中了。
轉身離開，子息覺得好似就這樣離開了鄴風，他能感知到鄴風的一切，卻無法觸摸到他。生死相隔是如此的疼痛，而他所能做的卻是活下去，為了離，為了那些還在乎他的人，活下去。
子息走入大殿的時候，隻看到了他父皇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裏。許久不見，子息發覺他的父皇又蒼老了許多。若是在盛世，他該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君王吧，但是這個亂世讓一切都變了味道。
“父皇！”子息輕輕叫了一聲，離君回神，看著自己的兒子，露出久違的笑容，“你來了！”
“不知道父皇讓兒臣過來所謂何事？”
“我們父子之間就不能靜下來聊一聊麽？”
離君很少會向子息表達自己的心情，或許是因為子息母親的緣故，他曾疏遠子息，但是他清楚子息的能為，離國的將來隻能依靠子息。
離君從龍座上下來，坐在地台階上，揮揮手，示意子息過去。
子息坐在了離君的旁邊，突然覺得兩人真的更像父子了。
“邊疆叛亂，我朝中卻沒有人能夠鎮壓，若非是你，這離恐怕就快亡了！”
“父皇何出此言，朝中能打仗的將士很多，隻是有些事情隻能兒臣來做而已。”
“你不必過謙，朝野上下都知道你太子子息的厲害，天下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子息，父皇隻是想將離交給你。”
子息雖是太子，可是這樣的話離君還是第一次說，子息覺得他的父皇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想問卻又不敢問，隻能靜心聽著。
“父皇老了，其他的兒子都太不爭氣了，隻有你朝廷之上朝野之外都在努力，天下局勢已經很明朗了，不過是敖，離，楚三國之爭，現又是以敖所占最多，龍堃則是驍勇之將，而你卻要以一己之力護得離國周全。子息，若有一日離國保不住了，你是放棄吧。”
子息怎麽都沒想到離君會說這樣的話，他記憶中的父皇雖然沒有沙場上將士的血氣，但是卻還是堅信離國能夠立足的，可如今這般言語實在是讓子息無法相信。
“我並非是覺得離不能夠生存，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活的太累！”
說完，離君就起身了，然後揮手示意子息離開，甚至都不給子息一個說話的機會。子息心中了然，也沒有堅持，直接就離開了。
子息心想或許此刻的離君心中並沒有什麽天下，他所想不過是他的兒子能夠平平安安，這樣的一個父皇是子息陌生的，卻又是子息一直期盼的。子息覺得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母親還沒有離開的時候。
彼時花開四野，萬紫千紅，母親含笑將他們兄弟二人擁入懷中，而此刻卻是寒涼淒切，不複從前。終究，有些事情是無法回到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