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憤怒的人
第一日，韓威並沒有進入到茶樓之中，但是第二日他便帶人來到了茶樓，不過吳恪等人已經走了，而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人已經走了，但是茶樓裏說書的人說的還是那個故事，因為有傳聞說這是關於韓慎的故事，所以聽書的人也越來越多。聽書的人越來越多，議論也越來越多，當傳聞傳到韓慎耳中的時候，故事已經是滿城皆知了。
若是一個尋常的故事，就算這個故事裏有著關於自己的事情，韓慎也隻會一笑置之，但是他聽到的故事中卻是滿含不滿和心酸，這是韓慎最不願表現的一麵，也是雲君最為忌憚的一麵。
韓慎不得不下令城中再不得說這個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有沒有傳到長柳卻是他不知道的。
吳恪回到軍營之後就跟著子息，子息到哪兒他就到哪兒，子息問及城中的事情，他就笑言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
子息心中存有疑惑，卻也不深想，隻是享受現在這難得的時光。
時間一天天過去，城外毫無動靜，城中守軍卻是萬分擔心，他們不知道離軍什麽時候會有動作，不管是否能夠攻破城門，一場戰役必然會有傷亡，誰也不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個。
韓慎剛巡城回到家中書房，韓威就將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
韓慎打開信，臉色越發的陰沉，手捏緊著信。
“那可是他親妹妹啊！”韓慎怒然捏碎手中的書信，韓威握住他因激動而顫抖的手，“將軍不可啊！”
韓慎突然大笑起來，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連自己的情感都不能發泄，他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思。隻是擔心正在長柳的妻子，若是他真的出什麽事兒，他的風兒該怎麽辦。可惡的是當今雲君竟然拿自己的親妹妹當做人質，這怎麽不讓人心寒。
韓威雖沒有看到信，但大概也知道韓慎此番憤怒是為何，他安慰道：“將軍，夫人畢竟是王上的妹妹，王上即使將夫人作為人質也不會為難夫人的，此時離軍仍未攻城，我們該想想如何對付離軍，是否要出城一戰。”
韓慎想到信上所說，雲君就是要讓他出城迎戰，他可以出城，但是是在他確保城能守住的情況下，現在，沒有任何辦法能確保他出城之後城還能保住。
“我馬上上書，說明此地情況，讓王上收回成命。”韓慎想要動筆，韓威卻抓住了他的手，“將軍，王上是在逼我們出城，你的話已經沒用了。”
韓慎愣住，隨即放下手中的筆，頹然的坐下。是啊，沒用了，雲君是在逼他，可是他真的就這麽出城，然後將城拱手讓給太子子息麽，不，他絕不會這麽做。
“我帶人出城，你則守在城中，不管我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得打開城門。”
“要去也是我去，將軍應該守在城中。”
“你沒必要和我一起死！”這座城還需要守著，若真有一個人要死，就讓他死吧。
“將軍，京中來信兒了。”門外管家的聲音讓韓慎一驚，雲君的密令剛至，京中還有什麽訊息。
“進來吧！”
說完，管家領了一人進來，那人道：“將軍，小人是陳大人的人，陳大人讓我趕來通報一聲。”
“什麽事？”
“您家少爺從高處摔下，至今還未蘇醒，您夫人傷痛過度，舊病複發，已經多日不能下床了。”
“什麽？”韓慎怒然看著來人。
那人點頭，證明自己說的沒錯，“這件事情本來是秘而不報的，可是大人覺得此事應該是讓將軍知道，該怎麽做將軍需自己決定。”
陳大人與韓慎向來交好，也多次相助，此番定然也是希望韓慎能夠回家看望妻兒，隻是眼前這般景象，他又怎麽回去見他們呢？
“你們先出去吧！”無言以對，韓慎讓韓威他們出去，他還能說什麽呢，他珍視的一切一點點的失去，他還能希望什麽呢。多年來他鎮守在堯城，很少能與妻兒團聚，他忍受一切的責難，但是誰又放過他了？
他血戰沙場，無人可幫他，他困守堯城，無人可幫他，他妻兒受難，無人可幫他，他為雲國打下天下，又有誰記得他的功勞？
寂靜的將軍府，沒有妻兒的地方，這還能算是家麽？
韓慎走出書房，走出將軍府，登上城樓，看著遠處的天，心卻在這一刻變得清亮。
“將軍！”
韓威跟隨韓慎走上城樓，一聲喚已經能夠代表他要說的話。
“這樣的夜竟然起風了，不知道明日會不會下雨，韓威，我累了，我不知道我的肩還能擔下多少。”
一句累了，是麵對質疑和排擠的無奈，是麵對無可選擇的人生的控訴。
“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
“已經沒有時間了，明日，便出城迎戰吧，不管勝敗如何，我終究是要選擇這個道路。”
已無需再去爭取，也無需再對人生有過多期盼，這一戰他不知道會不會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戰。
一夜的風終究帶來了一場大雨，隻不過這長大雨很快就停了，當城中守軍整裝待發的時候，離軍也已是箭在弦上。
隨著沉悶的聲音響起，城門慢慢的打開，韓慎帶著城中守軍出城。
沒有了韓慎的堯城會是怎樣的沒有人想過，雲君想過要怎樣製服韓慎，恐怕沒有想到想過失去了韓慎他還能守住什麽。
子息為韓慎感到不值，卻也無法改變什麽，就如同他無法改變祁昂的命運一樣，祁昂和韓慎是那樣的相似，千百年後，不知道那些冤死的白骨中會不會有祁昂。
吳恪的計策奏效，韓慎帶兵出城，子息明白真正的死戰就要開始了。
慢慢的騎著馬出城，馬上的韓慎一身鎧甲，目光凝聚，一代名將風範可見，隻是這樣的場景卻是少年的他怎麽都不會想到的。
明知是陷阱，明知出城一戰堯城定然不保，可是韓慎還是選擇了出城。
一將功成萬骨枯，來生但做塵與沙！
多少英雄逃不過一個身敗名裂，多少英雄走不出權力爭奪，可是為何看淡一切的他還是要麵對這樣的結果，韓慎深知這一切卻希望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離國太子子息何在，韓慎要與你一戰！”
黑馬藍衣，子息端坐馬上，慢慢的進入韓慎的視野，應了一聲，“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