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言相對歡
對於柏明,彌清有很多的疑惑,從柏明的年紀和能力來看應該隻是瀾花手下的一個小人物而已,可是其他人對於柏明的恭敬的態度讓彌清很不能理解。就是因為如此,他才特別的注意著這個人。因此對於他此次的梵希之行,彌清不得不警惕。
軍隊行進的速度不算慢,彌清卻總能看到柏明的身影,似乎他是特意在等著他們。彌清對於他這樣心中多有不滿,於是趁著大家休息的當口,他走向了柏明。
柏明本來是想休息一下養養精神,卻沒想到聽到了腳步聲,而這個人就是彌清。
“是不是又在想什麽招折磨我呢?”想到彌清的手段柏明就恨不得殺了這人,自己明明什麽都說了,他還要用刑,好在少爺及時趕到,不然他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你為何事去梵希?又為何出現在平西?”
“如果我說我是柯國人,此去梵希是為了殺你們的國君,你信麽?”柏明就當什麽都沒說,很自在的看著彌清的反應。
“我自然不信,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出了什麽事情,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你!”
“如果是那樣,也不用勞煩彌清將軍。”一個翻身起來,柏明不想和這個人囉嗦,抖抖衣服就走開了。
彌清本來還想說什麽,但是人已經走遠了,他忽然間覺得或許柏明隻是小孩子心性,隻希望真的如此。
兩人一會麵,柏明竟然就這麽消失了,直到回到梵希,彌清再也沒見到柏明。
對於跟隨著大軍行進的人,祁昂毫不關心,他就是想知道他的子息在哪裏。平西的那段時間的相處,子息應該已經消氣了,可是人還是不見了,這讓祁昂不知道子息到底想要什麽。
回到梵希,祁昂直接就進宮了,等他回到將軍府時日已西沉。抬頭看著子息曾經住的那間房,隱約竟有燈火。祁昂疾步走過去,推開門卻遲遲不敢進去,他怕隻是個幻影,他怕自己又陷入悲痛。
“將軍怎麽不敢進來麽?”這聲音是子息發出的,錯不了。
抬腳進到屋內,屋內的人也站起來望向祁昂,那如星光的眼睛,即使是這樣昏黑的晚上,依舊絢爛。
“子息!”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皇帝沒賞你個美女?”子息笑謔道,祁昂抱起他打了個旋兒,就將人放在了床上。
“你心還真急。”
“怎麽,我這麽壞你還回來?”子息伸手摸著祁昂的臉,道:“我想試試繼續愛你,就像飛靈說的,或許你是真的很愛我,如果我不回來,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
“似乎你跟她很熟呀。”祁昂很驚訝的看著子息。
“她是好女子,你不該那樣對她。”子息越說聲音越小,他是很感激飛靈,可是讓他將祁昂分一半給別人,他真的很痛。他不明白愛是否真的可以分割。
祁昂覺察出子息的小心思,手指刮了一下子息的鼻子,“傻瓜,愛是不可能分割的,我愛你,所以我給不了她愛。欠她的我會還,但愛我隻給你。”子息笑笑,忽又想起什麽,將祁昂推開。
“你又怎麽了?”
“我是離國太子,你是敖國將軍,我和你——”
“我和你一起去衝破這一切,子息,你是我的,誰也奪不走。你回來不就是想通了麽?”子息想想或許他們可以有更好的辦法,於是主動湊在祁昂身邊,雙手環住祁昂的脖子,“好,我和你一起努力。”
回到將軍府,子息和飛靈的關係竟然好得出奇,經常是兩人坐在亭中聊天,一聊就是半天。祁昂要找子息還得問問有沒有空,祁昂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苦惱。和飛靈關係好沒什麽不好的,隻是一有空子息就去找飛靈,倒是把祁昂忘在一旁。
這天祁昂又來到子息的房中,依舊是隻有紫環一個人在那裏練字。紫環見是將軍,忙起身,“奴婢這就給將軍沏茶去。”
“不必了。”祁昂招手讓她坐回原來的位置,讓她繼續寫字。祁昂就在一旁看著,這丫頭的確聰慧,幾個月前還是大字不識一個,子息在的日子倒是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你的字寫得不錯。”
“都是爾仲少爺教得好。”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祁昂並沒有說出子息的身份,府上的人還是照舊叫他爾仲。祁昂看著紫環的神情,竟有種酸酸的感覺,子息在他的身邊總是有很多悲傷,反是在這些丫環麵前毫無顧忌,神清氣爽。
“今兒是什麽日子啊,你沒上朝?”
“皇上龍體欠安,我們就回來了。”
“我看是又想著怎麽玩去了,你們也真夠沉得住氣,就任憑小娃娃呼來喚去。”
“那是我的國君。”言下之意是讓子息別說了,子息見再說也沒趣,也就不再言語。安靜了一會兒就聽到飛靈的聲音,等她走進來,三個人又愣在那兒了。雖說飛靈和子息的關係很好,這樣三人共處一處還是頭一回,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子息拉著飛靈坐下,吩咐紫環道:“泡一壺夫人最愛喝的茶。”
“你終歸是大將軍,難道要在這兒聽我們說話?”子息給祁昂使了個眼色,祁昂不服氣每次都被趕走,道:“我為什麽不可以聽?”
“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飛靈起身就要走,仔細忙攔住,祁昂也上前拉住她,飛靈見此,心中更是說不出來的傷心,甩開兩人的手,奔了出去。
“你去看看她。”祁昂點點頭也出去了。紫環端著茶進來,見人都走了,道:“少爺,這茶——”
“拿過來我喝,你也喝,總不能浪費了。”子息說著話,可心卻跟著祁昂出去了,或許他已經追上飛靈了,而後那個柔弱的女子就哭了,被他摟緊,他發覺了她的好,然後——子息不敢想,他明明才是那個破壞了他們之間幸福的那個人,可他不願意就這樣離開,把祁昂的心交給別人。
“少爺,你看我的字怎麽樣啊?”紫環見子息微有異樣,怕他又想到什麽傷心的事,就想著讓他轉移下心思。子息自然是知道這個女孩的心思,拿過紙,笑道:“你的字真是越來越好了,過幾天就要趕上我了。”
“少爺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要不是少爺,我現在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
“主要是你用心,今天我放你一天假,你想去哪兒就去那兒。”
“謝謝少爺,我先寫完這些字。”看著紫環的認真勁兒,子息心中寬慰,他總算還對得起這個丫頭。
祁昂追出去後就看到了抽泣的飛靈,自從他和子息在一起之後還是第一次和這個女子靠這麽近。輕輕摟住她,祁昂知道自己是最沒有權利安慰她的,隻希望這個擁抱可以給她一絲安慰。
飛靈漸漸止住了哭聲,擦幹眼淚,道:“我沒事兒,你還是回去吧。”
“飛靈,是我的錯,我一直在想如何補償你,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去做。”
“將軍府有的王府難道沒有麽,我要的隻是你的心。”用手拍拍祁昂的心口,“可這裏沒有我。”祁昂似乎記得也是這樣一個日子,靜王府的後花園,飛靈回頭燦然一笑,他便被迷住了,無法自拔,一心想著要把飛靈娶回家。那時的自己整個心裏裝的都是她,可如今他連一分一毫都不願分給他。最殘忍的那個人永遠是自己。
“對不起!”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隻是我不是你真正愛的那個罷了。”
那夜祁昂沒有去子息那裏,紫環拿著燈籠看了好幾次,依舊沒有人影,子息喚她回去休息,自己則拎著燈籠在花園裏走著。他知道祁昂現在在哪裏,而自己傻愣愣的竟向著飛靈房間的位置走到了園門口。正想回頭,一陣女子的呻吟聲傳到他的耳朵裏,手上的燈籠也掉在了地上。
他忘了飛靈才是將軍府的夫人,他忘了祁昂曾經是怎樣的迷戀飛靈,他忘了女人的脆弱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的,他口口聲聲說要把祁昂分一半給飛靈,可在他自私的心裏,希望祁昂永遠隻屬於他一個人。
守在園子外的家丁聽到聲音跑過來,見是子息,忙道“爾仲少爺你怎麽來了,天這麽黑了,您該休息了。”說著撿起燈籠遞給子息,“將軍好久沒來了,今兒剛來把夫人樂壞了,爾仲少爺,你什麽時候也娶個少奶奶呀。”一直到子息休息的地方,那個家丁才停住說話,問了聲安,就回去了。
子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屋子的,也不知道途中磕磕碰碰弄倒了多少東西。第二天醒來時,紫環看著滿屋子的東西東倒西歪的,子息更是弄得滿身的瘀青。
“少爺,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兒,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以後您要是想去哪兒我領你去,回來時也好照應著,怎麽能弄出這麽多傷呢。”見紫環哭得難過,子息忙用手去擦她的眼淚,“傻丫頭,我一個大男人,身上有點傷有什麽事兒,你倒哭成這樣。要是我死了,你還不知要怎樣呢。”
“少爺你又亂說話,好好的又說死,你若死了,紫環也不活了。”子息見紫環越哭越猛,忙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傻丫頭,我們都不會死的。”等紫環幫子息塗好藥膏,又吩咐廚房做了幾樣小菜,說是能活血化淤,子息也不知這法子有多大效果,看著紫環張羅的樣子,隻覺得心裏暖洋洋的。這不是祁昂給他的如火一般的暖,而是一種從心底慢慢升騰起的舒暢。
“中午我再吩咐廚房做幾樣兒,少爺,你就別出去了,要做什麽我替你幹了。”
“走廊那兒的花好幾日沒澆水了,你去澆一下,今兒天也不熱,澆完花,你進來,我們下盤棋。”紫環一一應允。
走廊那兒有幾盆花,都是子息在街上買的,花不是名貴的花,子息卻像寶貝般護著。此時正是開花的勝季,小小的花靜靜地開放,看久了竟比那些名貴的花還好看。
“爾仲少爺醒了麽?”祁昂很想和紫環說些什麽,可一出口就是一句廢話。
“少爺正在看書,將軍您去便是。”祁昂點頭進了園子,子息以為是紫環澆好了花,道:“你快來,我又琢磨出一招。”來人不應,隻是往他的方向走,他知不是紫環,等祁昂站到他麵前,他竟有些無措。
“我今天進宮去請戰了。”一句話,沒有對昨晚的解釋,沒有交代,他真的可以把心分給別人,而自己的心呢,完完全全地給了祁昂。
“我本想進攻喬國該是最好的,可是我實在找不出一個出戰喬國的借口,皇上說要我去攻打冉國,你覺得怎麽樣?”
“冉國是外強中幹,人心十分不穩,隻要能動搖他們君臣之心,滅了安冉國指日可待。”
“上次打柯國是料定了柯君必定會為保國奉上土地,可冉君未必肯,何況戰事持續太長,後防空虛,恐有國趁虛而入。”
“你可以和其他幾國組成聯盟,柯國新敗短時間內不會對敖有威脅,你自可引為同盟。晉國與冉國是宿敵,你可讓兩軍組成盟軍,還可多些人組織後防。方法是在這兒,就得看將軍如何說服他們幫你了。”
“我這就去稟告皇上,此去冉國隻能勝不能敗。”快要走時,氣昂忽然道:“還有——昨晚的事兒——對不起!”說得很低,但足以讓子息聽到。子息以為祁昂擔心國事並沒注意到其他,其實祁昂進門時就看到子息的精神並不大好,靠近他更是看到子息的身上有瘀傷,定是昨日聽到什麽聲音,一時心亂才會有的。本來一醒過來他就想來看子息的,可看園子的家丁說子息昨晚去了園子,心裏竟有些怯懦,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正好借著和子息討論軍情的時候說出自己的悔意。
子息聽完祁昂的話,不覺心裏甜甜的,祁昂總是會猜到他的小心思,總是讓他即使有火也發不出來。僅僅一句對不起就足以把子息從深穀中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