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渾水就不要蹚了
第六十一章渾水就不要蹚了
皇帝是頭一回用父皇的身份跟清嘉說話，說的時候頗為不好意思有些露怯，可這架子說什麽也是不能丟的硬生生端著了。
清嘉頭一回聽到皇帝用這樣的口吻跟自己交流備感陌生，也不好有多餘的表情，默念著按著規矩總是沒錯的。
“清嘉有一事不解，父皇怎會賞此物於清嘉。”清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是那一大盒的香料。
“投其所好罷了，你不是向來喜歡這些。無須顧忌其他，如今的你已然優秀，昨日朕已經見到了。朕既然給了你，收下便是。”
“是，清嘉遵旨。”
走在園林裏的石子路上，清嘉突然間停下了腳步，腦子裏萌生出了一個想法。
於是，她轉過身對婢女說，“葉女傅的住所在何處？”
“公主，你……你沒有跟我說笑吧……”
羅錦書聽到清嘉的請求，壓根淡定不了了，張著嘴巴眨了幾下眼睛十分錯愕。
“清嘉絕無玩笑之意。”清嘉一本正經的看著羅錦書。
羅錦書砸吧砸吧嘴，把手裏的冰酥酪先放在了桌子上。
得虧她手穩才沒掉，不然還沒得吃了。
“這事……誒……我……”羅錦書都不知道該怎麽在她一個尚在閨閣之中的姑娘麵前，開口說這個。
“公主，錦書冒昧一問，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母後並未提起過，但是清嘉看得出母後有此心願。當年母後為了父皇征戰沙場受了重傷，雖保全了性命卻難以再有子嗣。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清嘉才想求羅醫女幫這個忙。”
羅錦書搖了搖頭，好言相勸，“公主，既然皇後娘娘都沒有提起過這個，公主作為局外人更不該去揣測皇後娘娘的心思。”
“並非是清嘉隨意揣測，母後隻是不願提起罷了……”清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皇後娘娘將公主視如己出，這個羅錦書一樣能看的到。公主對娘娘心存感激，想了卻皇後娘娘的心願亦無錯。”羅錦書真覺得清嘉也是一根筋，怎那麽容易犯傻，“隻是錦書鄙見，如今這樣的狀態非常的平衡，公主為何要去打破了。皇後娘娘一旦有孕，任何東西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會給公主帶來什麽影響，公主冰雪聰明自能想到。”
“若非深思熟慮，清嘉豈會有此決定。多謝羅醫女替清嘉著想，清嘉心領了。”
“既如此，我便不多說了。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得看皇後娘娘的意思，若皇後娘娘不願，日後也請公主收回這個心思。”
送走了清嘉，羅錦書進屋翻找自己帶來的書籍，順帶琢磨琢磨這話要怎麽說。
葉韶景在外溜達了一圈渾身是汗的回來了，順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揮，抓起蒲扇用力地扇著。
“這書我看你都帶來大半月了，沒翻過一次。今兒咋刻苦起來了，想著要找它們了？”
“此一時彼一時，涉及到我不擅長的東西，可不得翻書找一找。”羅錦書扭頭看了她一眼，抱著一摞書出來了。
“別忙別忙，我先把這酥酪挪個位置，別灑了。”葉韶景放下蒲扇，理了桌子，“好了好了，就這就這，放吧放吧。”
“清嘉公主方才來了，來拜托我件事。我想著說給你聽聽，你給我掂量掂量？”
“你一向有自己的主見，自己拿定主意便可，我就不摻和了。”
羅錦書打了她一下，“說正經的！我是真不擅長。”
葉韶景拿她沒轍了，妥協了，“好好好，我聽聽。”
於是，羅錦書就把清嘉拜托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了葉韶景聽。
葉韶景同樣一愣，清嘉竟有這樣的想法，匪夷所思。
“錦書，清嘉公主雖是好心，我們身為外人不要去幹涉的好。尤其，這還跟皇後娘娘有關。”
換做之前，葉韶景定會十分支持羅錦書幫這個忙。可在太學裏經曆的種種，讓她學會了謹慎二字。即便，清嘉是她帶的學子，她對清嘉的品行深信不疑。
“那……直接找個由頭搪塞過去嗎？”
“不然呢？皇宮裏的風起雲湧你亦是見過，一旦做了難保日後說得清楚。嘖，你當時怎麽不直接拒絕清嘉公主？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羅錦書慢條斯理地翻著書頁，回了一句，“上回欠的人情還沒還呢。”
“那就下次再還，亦不遲。當然，你若還是不死心，可以旁敲側擊問下皇後宮裏的婢女。”葉韶景看她這樣估摸著不死心，又給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旁敲側擊倒不如光明正大，不然更不知道會給人汙蔑成什麽樣了。”
“師兄就一句話，不要摻和。”
當這裏的兩個人還在考慮，不該再涉足險境之事時，事態的發展之快早已讓所有的人措手不及。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權謀者的眼中，打亂了一切才能製定新的規則。
京城，安陽家
安陽楓處理好了雜事，特意喊來了安陽瑞真來陪他練會字。
“前幾日，你約陸太傅出城騎馬了？”
安陽瑞真點頭，“是。”
安陽楓道，“騎馬好啊，多出去走走總比呆在府中練字看書來得有趣。”
“偶爾罷了，父親不必擔心瑞真有什麽不該想的念頭。”安陽瑞真寫完了最後一步，收回了手挺直了腰板，“已成定局，無人可改。”
“看來，你的心中仍是放不下讓你棄武從文的事。”
“瑞真非是聖人。”
安陽楓緊接著放下了毛筆，鬆了挽住的寬大衣袖，單手負背，“可惜，你依舊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要記便記著吧，我也不怕你記著。”
“父親喊我來作陪，難道是為了吵嘴？若是為了吵嘴，瑞真失陪了。”
“是你小子如今脾氣見長，說都說不得。我方才可說了半句不讓你騎馬的話？你若是想，天天想可以。”
“是，父親所言極是。”安陽瑞真有些激動，“父親貴人多忘事，想必是不記得瑞真的腿，兒時可是被硬生生打斷過。騎馬，那也是一種奢望。”
“心不靜，練不好字。回去吧，我就不該喊你來。”
“瑞真失禮了。”
安陽瑞真的心裏忍著一股子的氣，刻在骨子裏的教養，隻能讓他默默忍下它而非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