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放風
孟北燒得莫名其妙，而且一連住了好幾天的院，點滴一瓶接一瓶往進輸，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餘漫偷偷拍了一下藥瓶，上網一搜卻發現不是抗感染的就是補營養素的，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而餘漫背到永遠遇不上負責的那個醫生，也沒人能問，至於那個本人，不好意思，並不是很想問。
比起病因，餘漫更關心孟北這個病會不會影響腦子，會不會燒壞呢？
如果不是太匪夷所思，餘漫都要以為：因為她半夜過去把孟北“逼”到醫院，所以，孟北為了“報恩”，打算“以身相許”？
可就是這麽匪夷所思，比起之前的養豬式投喂和百般縱容，餘漫孟北現在對她的態度更像是依賴。
“你怎麽了？”
“啊——”餘漫回過神，低頭看了眼被自己推出來放風孟北，“你說什麽？”
孟北的氣色看起來挺好，如果不是身上穿著統一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在這小花園裏，他看起來甚至不像是個病人，倒像是醫院微服私訪的行政幹部。
“我想喝水，他那種的。”
餘漫順著孟北的指引看了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說什麽，“你是小孩子嗎？”
“姐姐，不行嗎？”孟北瞥了眼花叢後的人影，回頭看餘漫，勾唇一笑，柔聲道。
“……行！”餘漫咬牙。
不就是別人手上的同款氣泡水嗎？小問題！
隻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麽這人看起來正經得很，實際上一把年紀還能撒嬌的！？還這麽自然？
餘漫忿忿想，認命般把輪椅推去小涼亭裏停好，然後去醫院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碰運氣了。
見餘漫已經走遠，孟北麵無表情發了條微信，片刻之後，花叢後竄出來個人，正是他的主治醫師郝主任。
一上來，郝主任還是那一句：“真的不打算告訴你愛人？”
“她年紀小，告訴她了，然後她跑了怎麽辦？”
“……”才不惑之年的主任嘴角一抽，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先同情誰才好。
“可是她有知情權……”
“我離婚了。”
“那你前妻還能來——”
“她不是我前妻。”
“……那你女朋友？”
“那也不是。”
“……”郝主任遭受了太多，一時間根本說不說話來。
而皮夠了的孟北卻不管他，一刀切進正題——什麽時候能出院。
“老一套就別說了，我知道結果是什麽，我就一個問題，什麽時候能出院。”
郝主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就是個大夫，一把年紀了為什麽還要跟這種患者打交道？不就是捐了棟樓外加十幾套設備嗎！？有錢了不起啊？！！
胡子翹了又翹，郝主任敗下陣來，還是承認了有錢了不起……
那頭去給某個黏人的人買氣泡水的餘漫運氣不錯，這家便利店裏還真的有一模一樣的，她挑了兩瓶常溫的，去收銀台付款。
出門一扭頭，遇上從急診大樓側門出來趙賀。
餘漫：“……”
人倒黴了，真是喝口水都塞牙。
餘漫不想理他，每每遇上趙賀，就不會有什麽好事，而且，每每都要提醒她一回她不是鄭語曼，這還需要別人提醒？她不清楚嗎？趁著對方沒怎麽看清她就直接拐進小花園了，險些一腳踩死了花壇邊的蘭花。
捫心自問，趙賀說的未必沒有道理，但是，在披著鄭語曼的皮的大前提下，餘漫得多有病才會一直頂著鄭語曼的原本身份繼續生活？反正她想通了，後者跟取代人格也沒什麽差別，她不是演員，幹不來，也沒這閑情逸致。
所以，鄭語曼的老熟人們，她還是敬而遠之的好，更何況是老情人……
格外想的開的餘漫抱著兩瓶氣泡水回了小涼亭，孟北果然還在亭子裏，似乎連輪椅的角度都沒有變過，她放輕腳步，慢慢溜過去。
這輪椅是住院病房的，倒不是孟北不能走，而是他不肯下樓，亦或是說，不肯動彈，餘漫說了半天，這才勉強答應了，這還是建立在病房輪椅有多餘的情況下。
一手一瓶氣泡水，餘漫站在孟北身後，輕輕拍了一下左邊肩膀，然後把手往右邊探，還沒拍到右邊，就被抓住了——氣泡水的瓶子被抓住了。
餘漫掙了掙，掙不開，順勢鬆了手。
“你怎麽知道是我？”
“直覺。”
“……頭一回聽說男人第六感還挺準的。”餘漫嘀咕著，轉到前麵去在欄杆下的長石凳上坐下。
孟北看了眼坐自己旁邊的餘漫，笑了笑沒說話。
“要不要換？”餘漫擰開了瓶蓋，剛要嚐個味道，就看見孟北拿到氣泡水了卻並沒有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力氣，她試探著問。
孟北看著已經杵到自己眼前的飲料瓶，又瞥了眼自己手上那個一模一樣的，點了點頭。
看上去的確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換過來的這個，已經鬆了，是擰開了的。
“你真的不走？”
“為什麽要走？”餘漫一臉莫名其妙。
“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做？”孟北喝了一口，慢慢擰上瓶蓋，扭頭問。
“沒有。”餘漫果斷的回到。
畫室最近在忙著安排學生參賽，鑒於之前其他老師請假的時候隻有餘漫一個人在教學，現在輪到她休息了，工資照發，但是有一個半月的假期。
她自己呢，對比賽也沒什麽興趣，更不打算成為亞洲的畢加索，對目前的工作也沒有什麽不滿，自然也沒有給自己報名。
又是沉默。
餘漫看著孟北的側臉，真的很想扒下來看看，想趕她走，又不是很堅決，但凡再果決一點兒再冷漠一點兒再堅定一點兒，她早就走了。
可他沒有。
就跟網上的渣男海王一樣一樣的，忽遠又忽近，不說拒絕也不談負責，態度模棱兩可，態度不清不楚，以餘漫的段位，那是根本捉摸不透。
餘漫自己也知道。
“你是真的希望我離開嗎？”餘漫忽然問。
孟北的手指一僵，沒反對也沒承認。
“其實，正常人就算是無聊，也不會天天往醫院跑吧。”餘漫吐了口氣，“不過我的確很無聊就是了，我想弄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