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父子⑴
“你到底要做什麽！？居然讓那個女人進門！”
“就因為一張臉！？”
樓下客廳裏，一對完全不相像的父子在進行單方麵的爭吵，年輕的兒子一腳踹翻了茶幾，砰的一響，嚇得想上去勸架的女傭都被管家攔住了，然後雙雙退回去。
小年輕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怒火從每一個毛孔散發出來，就像一頭氣急了的小獅子，滿心焦躁在原地來來回回走動，仿佛能隨地爆炸。
反觀父親，他現在就像是半個小時前看前妻在這裏拆家一樣淡定，看起來是十足十的八風不動，穩穩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倒在自己腳邊，瓜果滾了一地。
“這就是事實，你阻止不了。”孟北終於開口了，抬眼看著兒子。
小年輕抓了一把本就已經毛躁了都頭發，根本不想說話。
“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不叫她媽。”
“……”小年輕掏了掏耳朵，轉過身來，滿臉難以置信，“你原本還打算我管她叫媽是嗎？”
“孟北先生，你如果非要讓那個女人進門我也沒得選，但是！”他深吸一口氣，質問道：“但是，你知道那場車禍裏的受害人是誰嗎？！”
孟北敏銳的抓住了其中一個重點，適當退步，他說：“你現在可以不叫，以後也可以。”
“……你們已經領證了？”
“那倒沒有。”
暴躁的小獅子豎著毛，抿著唇，再問了一遍：“你知道受害人是誰嗎？”
“警方查過了，那是意外，她也是受害人，嚴格來說，甚至可以索賠。”
小獅子定定看著父親，忽然笑了，他勾著嘴角，一字一句說：“我不同意，雖然這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但是，你記得看好這個女人，落在我手裏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行政拘留沒待夠？”孟北想起前幾天聽到的消息，一句教訓還沒出口就被兒子搶先了。
“用不到您來贖我就對了，孟先生。”看起來小獅子已經自己順了所有的毛，卻在亮自己的爪子，他說，“您好好享受二婚，我就不礙人眼了，這就帶著我媽走人。”
話音未落，徐薇響亮的叫了一聲“兒子”，然後飛一般的下樓了，牢牢抓住兒子的胳膊，滿臉笑容。
“行李收拾好了？”兒子的襯衫被抓出來幾道褶皺，他隨口問道。
徐薇雀躍不已，宛如二八少女，頻頻點頭：“對啊！”
“那就走了，搬家公司和司機都在門口。”他一手拿著手機，發了幾條消息，說。
“等等！”
“怎麽了？”
徐薇拽著兒子的手不放，扭扭捏捏著說：“我們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跟新來的那個女人吵一架再走？”
“一定要走？”徐薇拚命暗示，甚至是明示，對方卻根本不搭茬，轉而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心不在焉的說：“那你問他，孟先生願意讓你留下來，那就我一個人走。”
徐薇抿著唇，這有什麽好問的？她梗著脖子，不肯就範，可她還沒梗一分鍾，就有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進來了，然後在她兒子的指引下，徑直跟女傭上了二樓。
她急了，拽著兒子的胳膊要說什麽，卻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他說：“一個小時還有十分鍾，再不搬我們就搬不完了。”
“可是我們——”
“男人嘛，向來都是隻聞新人笑的，你不知道？”小年輕滿不在乎的笑笑，“我們孟先生什麽時候有變卦的時候？咱們不老實滾出去，就得被滾出去了。”
這話聽在耳朵裏是真的不舒服，徐薇卻無比認同，終於相信了她是非得搬走了，也是終於想起來了一件事——
“誒！我的那個小箱子你們不能碰的啊！裏麵的東西可金貴了！”徐薇忽然反應過來，拉住一個從這邊經過的搬家公司員工就說。
“哪個小箱子？”被拉住的搬家公司員工一臉茫然，機械的重複了一遍。
小年輕一邊翻看手機一邊說：“媽，他們認不得，你自己去看看嘛，他們哪有你細心呢，看著他們搬，免得回頭漏了什麽，去吧，忙完了我們晚上去吃那家日料，你上次說的那家。”
徐薇頓時被這幾句又是誇她又透露著在意的話哄得心花怒放，轉身就往樓上走。
然後，徐薇看著拐角處安靜如雞的女人就是一聲尖叫，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會兒她覺得自己有人撐腰了就有了信心，還是想在兒子麵前詆毀對方一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後，沒好氣的罵道：“你要死嗎？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擋路？！”
“人品有問題，現在眼睛也有問題？還是說，本來就是腦子不好？”
“還不快讓開？！你聾了嗎？”
餘漫被一把推開，差點兒撞上搬箱子下來的搬家師傅，她終於回過神，扶了一下牆，扭頭就往回走。
“跑什麽啊！”徐薇眼珠一轉，一下子擋在前麵堵住路，麵朝台階，抱著手，陰陽怪氣的說：“兒子，你後媽你不來看一眼嗎？頭一次見麵，也得表示表示吧？好歹是長輩呢！”
“媽……你跟這種馬路殺手有什麽計較的？”說著，他還是抬頭看了眼。
餘漫垂著頭，恨不得遁地，但徐薇顯然不會讓她如願，死死攔住路，趾高氣昂，伸手來拽餘漫，她說：“走嘛走嘛，以後也算是你兒子的，說起來很有緣啊，隻比你小兩歲呢！”
按戶口本算，鄭語曼今年24歲，餘漫20。
被連拉帶拽拖下樓的餘漫渾身僵硬，卻還是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年輕，徐薇所謂的兒子，也就是孟北的兒子。
“好久不見啊，鄭小姐。”他半是嘲諷半是譏謾的說。
餘漫緩緩吐了口氣，終於開口：“的確。”
“可上次見麵的時候，鄭小姐可不是這麽冷漠的呢！”
餘漫看著對方的臉，聽著這意有所指的話，根本沒有精力再去維護鄭語曼的形象和人設，因為，這個人她認識，他叫孟斯南……
也就是餘漫那位相戀多年、一到法定年齡就即將結婚的男友，更是她親手打電話舉報被抓的公子哥兒，還是在她出事後以丈夫身份承擔她在ICU病房一應開支的那個人。
“一個小時還有一分鍾，你們怎麽還在這裏？”餘漫動了動嘴唇，她聽見自己對沙發上的孟北這樣說，盡管那句話無論是從口氣還是人稱內容，都應該是對孟斯南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