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生⑷
餘漫有點兒狐疑，這聲音……也不像一把年紀的……
管他的，反正都得進，她沒有再多想什麽，抬手推開了門。
濃鬱的酒香混著若有似無的桃花香撲了餘漫一臉，這才看清裏麵的場景，酒香來自露了一半的實木桌子上，桃花香來自旁邊的活桃樹，越過幾株景觀桃花樹，她終於在看見了人，也就是所謂的“先生”。
餘漫一路上都在做心裏建設，在心裏描繪了無數個可能的形象，卻隻能從一些小細節李得出一些很片麵的看法，比如，許世嘉和文雯（小文）的雖浮於表麵卻也算是盡力的唯命是從，以及他們的尊敬口氣，要麽是這位“先生”有恩於他們，要麽就是這位“先生”在別的方麵實在是讓人無可指摘，否則，一個婚內出軌養著個小姑娘的男人，無論他什麽財富地位，都很難讓知道這件事的人真心實意敬佩他的。
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似乎兩不沾？
他正在低頭喝水，茂密都黑發和勻稱的體態，看起來甚至不太像小文說的那個年紀，藏青色西服解了扣子，露出裏麵的白色襯衫，精致的袖扣在燈光下閃著光，那是不同於他年齡的活躍，有種奇妙的反差，卻又好像在他落落大方任人看的姿態下顯得無比正常。
餘漫細看了眼，卻剛好對上抬頭的“先生”，看清臉之後，當即就呆住了。
不是，這位“先生”，他是不是年輕了點兒？
從麵上看，頂天也不過是不惑之年，棱角分明的下頜，深邃的眼睛，略顯隨意的頭發，乍一看幾乎不存在的皺紋，哪兒都看不出來這人的實際年齡，關鍵是，就這張臉都能進娛樂圈了，又是個不缺錢的主兒，用得著養著個鄭語曼那樣的小情人？倒不是她對鄭語曼有意見，而是小文他們口中的鄭語曼，除了一張臉，真的找不到什麽俗世認同的難能可貴的特質！
餘漫沒見過“先生”，小文也沒有他的照片，鄭語曼自己的手機裏也沒有，她甚至都難以確定這人是不是那位“先生”。
木了三秒，餘漫躊躇著不敢上前，默默往旁邊一人高的桃花樹邊上挪了挪。
“不是要見我嗎？你有什麽事？”
餘漫頭皮一麻，這意思是，他們一般情況下不見麵？不是說金主嗎？不見麵，養著當人形盆栽使？
她進門前打好的腹稿全沒用了，僵著脖子，努力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卻還是沒想好怎麽接這句話，咬了咬牙，在第二遍打量的目光投過來時，她說：“先生，我覺得那個被撞的小姑娘跟我挺有緣的，他們都說我們長得像，所以，我想墊付她的醫藥費，不過我的錢都是先生的，這種事我覺得還是問問您比較好……”
不知道是不是餘漫的錯覺，她總覺得她一開口，“先生”的手就頓了一下，她越說，對方的神態就更像是大寫的“我就靜靜地看著”。
“長得像？有多像？”就在她被自己的猜測嚇出來了一腦門的冷汗時，他終於說話了。
餘漫抿了抿唇，她說：“他們都說像是雙胞胎，說不定是我妹妹呢！”
她看過鄭語曼的戶口本，上麵隻有鄭語曼一個人，而鄭語曼所有的轉賬記錄和聊天記錄裏都沒有出現過家人，但小文又說她有家人，所以，很可能他們的關係其實並不和睦，所以，非要扯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其實上不可能的，餘漫不僅僅見過自己的父母而已，還不至於現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是哪家的女兒，但她願不願意認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餘漫話音剛落，“先生”忽然抬頭看了眼她，緊接著就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看得她渾身都不舒坦了，這才說：“坐，隨便你。”
她暫時鬆了一口氣，可剛坐下，就被遞了菜單本，對麵的人人：“看看你想吃點兒什麽。”
餘漫拿著菜單，仿佛捧著個定時炸彈，她還沒來得及問小文這倆人有沒有忌口，忌什麽口……
硬著頭皮翻開菜單，餘漫看著上麵的繁體字，艱難辨認菜名，最後還是看不懂，隻能依托於下麵的英文小字注解。
她就記得個黃花魚，這該怎麽點？
餘漫知道這頓飯會吃得很危險但是她怎麽知道從她進門開始，每一秒都是在地雷陣裏跳舞！！
“還是給我吧，這家的特色菜你沒吃過。”男人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終於在女人無暇顧及他的時候漏了深藏在眼底的狂熱和眷戀，又在都在頃刻間收回，神態自若的討要菜單。
餘漫長鬆一口氣，恨不得雙手奉上，忙不迭遞過去。
而“先生”打開一看，赫然在列的是一道以黃花魚為主的湯，當即就冷了臉，毫不猶豫剔除了這道菜，徑直勾了一個套餐，摁鈴叫了服務生過來。
餘漫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人，不是說鄭語曼喜歡黃花魚？那這道菜有什麽問題？
她不敢吭聲，戰戰兢兢低著頭，忍不住想，如果她弄黃了鄭語曼的金主該怎麽辦？按這個形式發展，估計今天晚上就得黃……
白月山莊上菜速度很快，很大程度上解救了餘漫岌岌可危的脆弱心髒。
一桌子菜堆上來，光看著，那每一盤都是值得測評博主滔滔不絕連誇三分鍾不帶停的，餘漫卻頂著爆棚的求生欲努力辨認這都是什麽食材，至少吃完這頓她得知道這人忌什麽口，可這東西量少又過分精美了，她愣是一道都沒看出來。
“快吃，我待會兒還有個會。”
隔著一桌子菜，餘漫都能感覺到“先生”的不悅，拿著筷子的手都不怎麽敢動，又得時時刻刻記著對方的筷子落在哪兒，隻覺得這輩子還能這麽吃頓飯也是她運氣炸裂了。
“你怕我下毒？”放下筷子，男人抬眼看過去，從女人進門時便察覺到的不同此刻正在一點點放大，眼裏終於有了這女人模糊又具體的反常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