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藏不住心底的小

  黃紅旗心裏憋著一股勁，以後再不看莊有成的臉色，更不會在莊家手底下討飯吃。


  棗兒建食品廠要用山楂作原材料，對不起，不伺候。


  就因為他開山采石，莊有成把他的官撤了，還弄得他東躲西藏，在外麵吃盡苦頭。雖然莊有成拿錢幫他擺平了這件事，可他並不領情。


  莊有成哪是為他好，那是想保自己的頭上的烏紗帽呢。


  莊有成不自私嗎？那為什麽用公款一次性采購了自己家五百件木雕？哼，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


  黃紅旗不服呢。


  憑什麽好事都讓你們莊家占著，棗兒辦了木雕廠，又要辦食品廠，名也要利也要，她爺們那點小心思誰看不懂。


  黃紅旗說“棗兒，山上的石頭不能動，我砍自家的果樹也不行？”


  “舅，你說啥呢，不讓你動山上的石頭有錯嗎？”


  “沒錯，都是我的錯，你們爺們全是偉光正。”


  棗兒被他氣笑了，“舅，你就這點覺悟？”


  “我就這點覺悟，要是覺悟高，早就當鎮書記了。”


  “舅啊，我知道你還生我爸的氣，可我姥爺沒得罪你吧？為了保你，他把棺材本拿出來替你交罰款，你回村這麽久了，咋沒去看看他？”


  黃紅旗倒不恨黃河，而是不敢見他。


  聽了棗兒的責問，黃紅旗有些理虧，把山楂樹刨下來，扛在肩上就走。


  棗兒不依不饒地跟在他身後，說“舅，我去你的工作室瞧一眼。”


  黃紅旗停下腳步說“甭去，我在外逃難那麽些日子，你都沒去看過你妗子，這時候去幹嘛？”


  “誰說我沒去過，妗子不讓我進門嘛，”棗兒說，“沒你這樣的，你和我爸鬧別扭，衝我撒什麽氣。”


  黃紅旗說“棗兒，不是你舅小心眼，實在是你爸太不近人情，我當村幹部那些年，處處維護他，逢人便說他的好，他是怎麽對我的？就為幾車石頭，要逮我，還撤了我的職，弄得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你別跟著我，我煩著呢。”


  棗兒說“舅，那是偷采幾車石頭的事嗎？你弄假招商……”


  “誰弄假招商？我有那本事？你咋不問問小亮去？到底你們是一家人，出了事全賴在我頭上，拿我當冤大頭，當我憨啊！”


  棗兒知道他誤會了，說“舅，你想多了，聽我解釋……”


  “不聽。”


  兩個人說著走到了村口，一群人正走上山坡。一個身材高大滿頭白發的老人走在中間，莊有成和祁辰一左一右陪著他。


  黃紅旗裝作沒看見，隻管低著頭向村裏走去。


  莊有成擋在他麵前，“紅旗，刨山楂樹做什麽？”


  “我的樹，想刨就刨。”黃紅旗沒好氣地說。


  “還生我氣呢？”莊有成笑說“紅旗，抽空我們在一起坐一坐，我有話和你說。”


  “給我算賬？我可沒讓你替我交罰款，”黃紅旗一臉怒色說，“當然，不是因為小亮，你也不會出血。”


  莊有成愣了，他沒想到黃紅旗能說出這種話來。


  祁辰聽見黃紅旗的話，讓方一同陪客人先上山，走過來說“黃紅旗，你這話過分了啊！沒有莊書記，你這會兒還在牢裏吃窩窩頭呢。”


  莊有成苦笑著搖搖頭，說“別講了，走吧。”


  莊有成說完轉身離開。


  祁辰站著不動，接著說“黃紅旗，看看你作的這攤子，讓我們多被動。你以為你的事過去了？”


  “不過去能咋的？還能槍斃我？”


  “黃紅旗，我告訴你，別耍三青子，縣裏一直盯著這個項目呢，不把你挖的坑填上，事情完不了。”


  祁辰說“莊書記現在忙得一天當兩天使，還得分出精力想辦法幫你擦屁股，光找投資商接你這個項目，都找了好撥人啦。這不，今天又請來一位老板，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黃紅旗看了一眼剛過去的那群人，說“祁鎮長，肉落千人口，罪過一人擔……”


  他的意思想說假招商的事是小亮弄的，不能怪到他頭上。


  祁辰接口說“是啊，你還知道這個理哪，全鎮那麽多村幹部，誰惹出麻煩最後不都落在莊書記頭上？行了，我還有事，不和你掰扯了。”


  祁辰向前走了兩步，回頭又說“黃紅旗，我告訴你，山楂樹一棵都不能動，人家投資旅遊業，看中的是這兒的環境。這件事要是因為你黃了，你就是千古罪人！”


  聽祁辰說得這樣誇張，黃紅旗嘿嘿笑了，“還千古罪人，我是秦檜呐！”


  棗兒說“舅，你別笑，祁鎮長沒唬你。你啊，要學會換位思考……”


  “一邊去，要你給我上課。”


  棗兒見他軟硬不吃，不禁有些失望，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通情達理，熱情厚道的舅嗎？


  人啊，一牽扯到自身利益，就都藏不住心底的那個小了。


  看來，農村的事情還真是這樣，說得天花亂墜都沒用，關鍵要看你怎麽幹。有些事不能解釋，得用事實去證明誰對誰錯。


  棗兒便不跟著黃紅旗了，她追上祁辰，想看看投資人這次的考察效果。


  這個投資人姓寧，叫寧廷禮，老家是朵山寧莊的，年輕時跟著親戚販賣糧食，後來去新疆包地種棉花，一幹就是四十多年。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寧廷禮開始想家，不止一次動過要落葉歸根的念頭。


  恰好莊有成的戰友在網上看到了棗兒的公開信。他和寧廷禮的兒子關係不錯，知道他們老家是朵山的，就把公開信轉發給他。


  寧廷禮看過後，立刻便動了心，於是通過莊有成戰友牽線，和莊有成接上頭。莊有成便發出邀請，歡迎他回老家來看看。


  寧廷禮帶著兒子來到朵山，和莊有成見麵後聊了很長時間，對莊有成的“朵山複興計劃”很感興趣。


  莊有成希望他能投資封村古村複建項目，可寧廷禮的兒子不同意，他認為在全國範圍，真正保留下來的古村很多，複建一個古村，遊客未必買賬，這麽大的投資風險實在太大。


  寧廷禮認為兒子的話有道理，他老了，不想折騰了，就想建一片園子，有山有水，鳥語花香，該開放給遊客的就開放出去，自己還可以單獨僻一塊地方居住。


  莊有成便想到了東朵山，說“讓你遇著了，正好有這麽一個地方，你可以去東朵山搞開發。那地方原本是縣裏的一個招商項目，因為投資商資金鏈出了問題，剛挖出一個湖就撤資了。”


  寧廷禮的老家寧莊不靠山，但是離南朵山近，他小時候常去南朵山，卻沒到過東朵山。


  “我知道南朵山風景不錯，那地方能不能開發？”


  “你先去看看東朵山嘛。”


  莊有成便把他帶到了東朵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