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滿小山的心病
“有小亮哥的消息了？”棗兒問李晴。
“昨天夜裏他給我打電話，說在東州做了一個很賺錢的生意，讓我辭職去找他。”
“什麽生意？”
“他不肯告訴我，隻說我去了就知道啦，很賺錢的，一年能賺二百萬。”
“不可能，他和紅旗舅就帶了二三十萬塊錢走的，能投資什麽樣的大生意？”
“是啊，我也懷疑呢。”
“你沒告訴他，他的案子結了，讓他回來？”
“說了，他說等賺了大錢再回來。”
棗兒問出小亮的手機號碼，打過去卻關機了。
“做大生意的人手機怎麽能關機呢？”棗兒起了疑心，“別是被人騙去做傳銷了吧？”
“啊，不會吧？小亮很精明的……”李晴驚懼地瞪大了眼睛。
“他精明？能精過搞傳銷的？”棗兒問，“他告訴你在什麽地方了嗎？”
“沒有，隻說讓我到了東州給他發信息，他到火車站接我。”
這樣神神秘秘的，哪是做正經生意的樣子。
棗兒堅信小亮被傳銷團夥控製了。
“怎麽辦，怎麽辦？”李晴六神無主。
“還能怎麽辦，報警吧，等下我陪你去找王超。”
開完座談會，宋慶國把路長順攔下，問他滿家宅基地的情況。
“老路，棗兒想把滿家的宅基地利用起來，建幼兒園，你覺得成不成？”
“不成。”路長順點上一支煙說。
“村委會挨著一片廢墟，很不雅觀，在這兒建起幼兒園不好嗎？”
“小山每年都到這兒給他爸上香呢。”
宋慶國心裏一驚，十幾年過去了，可滿小山心裏的那個坎一直沒過去。
十幾年了，滿小山把自己活得不溫不火，鬱鬱寡歡。那場無妄之災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如果和他提起征用宅基地的事，會不會再次傷害到他呢。
“他除了給父親上墳，好像不怎麽回朵子西，”宋慶國說，“我記得以前你們兩家關係特別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路長順看著滿家店的廢墟，幽幽地說“人一死就不能說話了，好多事隻有大倉兄弟能說得清。我每天到這兒來看一眼，和大倉兄弟說說話，說了十幾年，他明白我呢。”
滿家店的廢墟是路長順的精神支柱，村裏人說閑話也罷，滿小山誤解他也罷，隻要他一靠進這片廢墟，再多的委屈就都沒了。
因為他一直認為滿大倉還活著，就天天守在滿家店裏，他一有心事，就到這兒和滿大倉念叨念叨。
他很感激滿小山留著這片廢墟，他也願意守著這片廢墟。
“你認為小山會同意讓出宅基地嗎？”
“村裏有那麽多的空閑地，為什麽非打這兒的主意？”
路長順瞧了一眼在遠處和李晴說話的棗兒，眼裏滿是幽怨。
宋慶國猜出其中必有隱情，不好再問下去。
他和棗兒商量，建議另找地方建幼兒園。
棗兒堅決不同意，說“現在正開展美麗鄉村建設，按照規劃，那片廢墟必須得清理掉。”
宋慶國苦笑說“所以你把難題扔給我了？你真是人小鬼大。”
“鎮裏也可以和滿小山談啊，不過我認為，建幼兒園是好事，而且小綠姐願意捐建，這時候若滿小山主動把宅基地貢獻出來，顯得他多高尚。”
宋慶國覺得有道理，決定先試探一下滿小山的口風。
回到信用社，恰好滿小山已經回來了，宋慶國和他聊了聊工作上的事，話頭一轉，問他，“農村在搞美麗鄉村建設，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老家的房子打算怎麽處置？要不要翻蓋一下？”
滿小山奇怪地看著宋慶國，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剛看了新聞，美麗鄉村建設，第一條就是整治村容村貌，我好像記得你們家的代銷店就處在村委會旁邊……”
“我想在那裏建一座廟。”
宋慶國明白他的用意，沉吟了一下說“恐怕不行，這不符合有關文件精神。”
“那就建祠堂。”
“十幾年了，還沒放下那件事？”
“放不下，我爸死得不明不白……”
“孩子，有些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人啊，不能老是糾結於改變不了的事情，你父親若有九泉之下有知，恐怕也不希望你活得這麽累。”
“宋叔，是不是有人找你說了什麽？”
“沒有人和我說什麽，”宋慶國說，“我今天去了趟朵子西，看到幼兒園放在村委會裏，村裏一些閑人也在村委會裏打牌，烏七八糟的，對孩子們的成長很不利。我忽然想到，何不為村裏做點好事，利用你家的宅基地建一座幼兒園，給山裏的孩子打造一個好的生活學習環境。”
滿小山在心裏打了個問號，他怎麽突然去了朵子西呢。
“是路長順請你去的村裏？”滿小山問。
“他不幹村支書了，你不知道？”宋慶國說“前段時間有位畫家住進西朵山，你該聽說了吧。她賣出一批畫，賣了三十萬塊錢，要捐給朵子西建幼兒園，我陪她去看看場地。”
“住在蘭花家裏那個畫家？”
“是。”
滿小山立刻憤怒起來，他認為是蘭花要借機報複他，想把他的印跡從朵子西抹掉。
“建幼兒園我支持，但我爸住過的老宅子不能動。”滿小山冷冷地說。
“小山……”
“宋叔，別說了，這件事沒商量。”
滿小山想了一下，問，“莊有成找我也是因為這件事吧？”
“不知道。”
滿小山決定不去見莊有成了。
方一同卻又找上門來，“滿主任，你的架子好大啊，我得三顧茅廬才能請得動你嗎？”
“哪裏敢，你們政府機關門檻高，我不敢進去。”
“小山，方主任來找你兩趟，肯定有重要的事，你快去吧。”宋慶國勸道。
“什麽事？”滿小山問方一同。
“不知道，怎麽，莊書記要見你還得提前預約嗎？”方一同有些不高興。
“縣社有重要工作安排，我得先和信貸員開個會，麻煩你和莊書記說一聲……”滿小山推托說。
方一同立馬火了，撥通莊有成的電話，說“莊書記，滿主任忙著呢，我請不動他。”
宋慶國見情況不好，批評滿小山，“小山，你的態度不對啊……”
不等他的話說完，滿小山說“宋叔，你去忙你的，我知道該怎麽做。”
宋慶國沒想到他這樣對自己，冷著臉扭頭就走。
莊有成讓方一同把手機交給滿小山，“滿主任，怎麽啦，那筆貸款不打算解決了嗎？”
滿小山以為莊有成要拿貸款的事要挾他讓出宅基地，倔勁頓時上來了，“當然要解決，不過貸款的事由分管副主任負責，我讓周羽過去……。”
莊有成握著電話聽筒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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