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女 人的小心思
陶甜甜在磊山賓館訂了一個包間。
當年陳猛的企業紅火時，幾乎把磊山賓館當作第二個家，每個月有二十天吃住在那裏。陶甜甜每個季度去結一次賬，因此和賓館的許多人都熟。
陳猛的企業被查封時，仍然欠著磊山賓館的賬，不過並不多。那些年賓館從陳猛手裏賺了不少錢，經理和陳猛的關係又非常鐵，那點欠債就不值一提了。
陶甜甜知道陳猛和賓館經理之間的貓膩，她要在賓館請朋友吃飯，賓館經理自然對她特別客氣，不僅留出一個最好的包間，還表示一切費用全免。
宋慶國已經給家裏打過電話。
聽說滿小山要帶女朋友回家吃飯，楚慧高興壞了，趁著菜市場還沒收攤，打了車過去，買一條羊腿，殺一隻小笨雞，對蝦螃蟹鮑魚一樣不少，回到家趕緊張羅著燒菜。
滿小山怕的就是楚慧麻煩，在車上和宋慶國說，要請她和楚姨到外麵吃。
宋慶國不同意，說：“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出去吃幹什麽？不去。”
陶甜甜瞥了滿小山一眼，故意逗他，“就是，在家裏吃飯多溫馨。”
滿小山冷冷地看著陶甜甜。陶甜甜扮個鬼臉，和宋慶國說：“叔，小山哥說了，難得過個周末，不想讓阿姨受累，咱還是去飯店吃吧。”
“你阿姨天天跟著電視節目學燒菜，不怕累，就怕沒處施展才藝。”
“有啊，有啊，縣城不是要開一家大超市嘛，正在招收銀員，我準備應聘呢，要是能被錄取，以後歇班就去跟阿姨學燒菜。”
“那就太好了。”
滿小山說：“你真會聊天。”
陶甜甜明白這是嫌她話多了，衝滿小山一笑說：“謝謝誇獎。”
這段時間滿小山一直愁眉不展，宋慶國被他影響得心情也很壓抑。
陶甜甜的歡聲笑語，讓他很解壓。
滿小山身邊就缺一個給他帶去生活樂趣的人，因此宋慶國對陶甜甜很滿意。
“今天就讓你嚐嚐你阿姨的手藝。”宋慶國說。
“可是，我已經在磊山賓館訂了包間，訂金都轉過去啦，不去吃也不給退的。”
聽到不能退錢，宋慶國不言語了。
征得他的默許，滿小山趕緊給楚慧打電話，兩人在電話裏爭執半天，直到滿小山用上陶甜甜的招數，才把楚慧說服。
宋慶國越發覺得這倆孩子情投意合，是天生的一對。
滿小山不想讓陶甜甜去宋慶國的家，他對陶甜甜表現出來的過於熱情有些忌憚。
滿小山讓陶甜甜把車開進磊山賓館，拉著她下車，讓宋慶國單獨去接楚慧。
兩人在包間裏等人的時間裏，滿小山說：“小陶，宋叔和楚姨都是特別善良的人，我們不能欺騙他們，麻煩你不要以我女朋友自居。”
“我不善良嗎？”
“我並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你不要相信社會上的傳言……有些人嫉妒我的盛世美顏，有些人想占我的便宜，所以他們汙蔑我。一個人長得漂亮有錯嗎？時間久了，你就會知道，我也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滿小山說：“我對你沒有任何偏見，但也不想去了解你。”
“哼，我明白，你看不起我。”
“沒有。”
“就有，你肯定知道我姐夫的事。他是他，我是我，我又不欠你們的貸款，別把我當騙子！”
“你姐夫是誰？”
滿小山見她主動提到陳猛，心裏一陣竊喜。
“你不是不想了解我嗎？”
“隨便問問，你可以不用回答。”
陶甜甜果然就不吭聲了。
賓館經理進來和陶甜甜打招呼，看了滿小山一眼，問：“這位是你男朋友吧？啥時候喝你們的喜酒？酒席一定要放在這兒啊，我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你想哪去了，我欠他的人情，今天請客還人情呢。”
“哦，是這樣啊，明白了。”
陶甜甜隨他出去，把酒菜敲定，轉身正要回包間，卻見莊棗兒從另一個包間裏出來。
陶甜甜假裝沒看見她，但棗兒卻叫住她說：“嗨，這麽巧，你也在這裏吃飯。”
“呃，是很巧。”
棗兒見她很冷淡，就誇了句“你這件裙子真漂亮”，然後向院裏走去。
謝媛媛今天過生日，他老公財大氣粗，在磊山賓館擺了幾桌酒，謝媛媛又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就親自開車把棗兒接了過來。
棗兒本不想湊這個熱鬧，可謝媛媛幫過她很多忙，而且前段時間還送她一身衣服做生日禮物，謝媛媛過生日她自然得捧場。
蘭花也來了，不過因為路長順摔傷了腰，在家裏靜臥幾天仍然不見好，啟明不放心就把他接到縣醫院住院治療，蘭花吃了幾口飯，去醫院陪路長順了。
棗兒和謝媛媛的朋友都不太熟，坐在席間無聊，因此出來透透氣。
這時宋慶國開著車也進了賓館的院子，滿小山和陶甜甜出來迎接，棗兒站在院子一角的小花園裏看得真切。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棗兒心裏不由犯了猜疑。
楚慧一進包間就埋怨滿小山，“你這孩子，瞎花什麽錢呢，我在家裏把菜全準備好了，飯店裏的菜好吃咋的？”
“孩子們的一片心意嘛。”宋慶國在上首坐下說：“不要點太多菜啊，我們就四個人，別太浪費。”
陶甜甜抿著嘴笑，“叔叔阿姨，你們了解小山哥，他會不會過日子呀？”
朵山人講“會不會過日子”就是“會不會攢錢”的意思。
十裏不同俗，三裏改規矩。磊山縣城卻不是這個意思，會過日子就是懂生活，把小日子過得有情有調的意思。
楚慧說：“小山是個老實孩子，花言巧語一點不會。雖然不會過日子，可他也沒那些個花花腸子呀，丫頭，你要是嫁給他……”
滿小山趕緊說：“楚姨，她不會嫁給我的，我們有代溝。”
“小陶，你今年多大？”楚慧問。
“二十六歲。”
“你們倆才差六歲，哪來的代溝？”楚慧說。
“就是，我看他還像個十**歲的小男孩呢。”陶甜甜說。
“嗯，是有點像，在婚姻這個問題上很不成熟。”宋慶國說。
滿小山不想宋慶國老兩口誤會他和陶甜甜的關係，打算把他和陶甜甜交往的動機和他講清楚，就說：“宋叔，你出來我和你說兩句話。”
“有什麽話在這裏說，背著我們幹什麽。”楚慧說。
滿小山笑笑：“工作上的事。”
“你們爺倆天天在一起，什麽工作上的事非要在這裏說。”楚慧不滿地說。
宋慶國說：“是啊，好好吃飯，其他事先放一邊。”
服務員把酒菜送進來。
賓館經理已經知道今天的客人都有誰，以為陶甜甜受了陳猛的委托，在和信用社的領導協調貸款的事，麵子自然給得足足的。
光是酒水就準備了好幾樣，白酒有茅台五糧液，葡萄酒有白的紅的，飲料上了熱牛奶和鮮榨果汁。菜肴更不必說，當家菜澳洲大龍蝦，海參鮑魚三文魚刺身，燕窩湯一人一盅。
宋慶國愣了，定定地看著滿小山，問：“你幹什麽？是不是有什麽事？”
滿小山也愣了，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陶甜甜，問：“你這是幹什麽？”
楚慧又心疼又生氣，說：“小山，你把我和你叔當什麽人啦？”
陶甜甜笑著解釋，“叔叔阿姨，別怪小山哥，全是我自作主張。我想著第一次見阿姨，總得隆重些才能表達誠意……叔叔是做過大官的，我怕太寒酸了小山哥沒麵子……”
她這樣一講，宋慶國就理解了。奢侈是奢侈了些，不過正說明他們老兩口在小山心裏的分量很重。
宋慶國說：“我們早把小山當一家人了，一家人講這些排場幹什麽？不過呢，既然酒菜上來了，咱們就‘**’一回。先說好，這頓飯我請。小山呢，早就該成家了，今天見到小陶，我和你阿姨就放心了，喜事盈門，該隆重的慶祝一下。快把酒打開，咱們都喝點。”
楚慧是見過世麵的，老伴把話說到這份上，便立刻換上笑臉說：“是啊，是啊，小山找到這麽好的女朋友，我們高興呢，給我也倒一杯白酒。”
滿小山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這頓飯隻能他請，無論宋慶國還是陶甜甜買單，他就會從此背上良心債。
喝完兩杯酒，滿小山找個借口出了包間，想到吧台把單買了。
棗兒從旁邊轉出來，說：“滿主任，好巧啊。”
滿小山看了看周圍，沒發現其他熟人，奇怪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嗬，你這話說的，好像隻有你有人請吃飯，我就沒人請似的。”
“對不起，我講錯話了，你爸是莊書記嘛。”滿小山不無嘲諷地說。
“你什麽意思？”
“沒啥意思，回聊。”滿小山正一腦子官司，無心與棗兒周旋。
“不行，你得把話說清楚。”棗兒生起氣來。
滿小山笑了笑，繞過她來到吧台，要把飯錢結了。
收銀員說：“陶甜甜已經預付過了。”
滿小山把銀行卡遞過去說：“等會兒把她的預付款退給她，刷我的卡。”
“對不起，錢劃到賬上退不出來。”
賓館經理已經交待過收銀員，所以滿小山磨了半天，仍是徒勞。
滿小山問：“喝了一瓶茅台，一共多少錢？”
收銀員算了一下回答：“大概六千多吧。”
棗兒在旁邊驚呼起來：“你們一頓飯吃了六千多？滿小山，看不出來啊，你……”
滿小山不願聽她在大廳裏嚷嚷，板著臉扭頭就走。
棗兒追上去問：“陶甜甜請你吃飯？她為什麽花這麽多錢請你吃飯？”
“你是誰啊？管得著嗎？”滿小山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上樓去了。
棗兒站在樓梯口，呆了半晌，眼裏不知不覺溢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