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逢大事有靜氣
棗兒一上車，小劉就踩下了油門。
滿小山的摩托車刹得急，後輪在青石板路上一打滑，摩托車掉頭甩尾，對著莊有成的汽車就撞了過去。
小劉慌忙刹車，可是隻聽“嘭”的一聲，兩輛車還是撞到了一起。
莊有成沒看清騎摩托車的人是誰，以為是村裏人，顧不上批評小劉，趕緊推開車門下了車。
周羽和孟慶照已經把滿小山扶了起來，棗兒看清是滿小山，跳下車關切地問：“小山哥，怎麽是你，傷著沒有？”
滿小山的腿上胳膊上全蹭破了皮，血跡慢慢從磨破的衣服裏滲出來。
莊有成沒好氣地說：“滿主任，你可真夠拚的。”
棗兒顫聲說：“都出血了，爸，快送他去醫院吧。”
滿小山活動了一下胳膊腿，說：“沒事，就蹭破點皮，抹點紫藥水就行。”
“真沒事？”莊有成問。
“真沒事。”
棗兒輕輕扶著小山的胳膊，說：“還是趕緊去醫院吧，好好檢查一下。”
滿小山衝棗兒一笑說：“我沒那麽嬌貴。”
方一同想趁機把滿小山拉走，對周羽說：“你是開車來的吧？還愣著幹啥，快把你們主任扶上車。”
周羽看著傷痕累累的滿小山，說：“走吧，我看你傷得怪重，先去醫院把傷口處理了。”
滿小山搖搖頭，撇開眾人，邊向莊冬至院裏走邊問：“家裏有酒精藥水什麽的嗎？”
莊有成見滿小山犯起了倔，知道要不和他好好談談，他是不會罷休的，便打祁辰的手機，讓他招待好王一等人，隨後進了家。
陶三喜看得一愣一愣的，問方一同：“方主任，這是唱得哪出？”
“你在這兒看戲哪？該幹嘛幹嘛去吧。”
陶三喜衝圍觀的村民說：“散了散了，都回家吃飯去吧。”
孟慶照問陶三喜，“陶支書，到你的地盤了，不管飯嗎？”
這句話提醒了陶三喜，立即給餘進江打電話，想要他把準備好的飯菜送過來。
餘進江正在和蘭花談轉讓珍禽園的事，手機擱在店裏，沒有聽到。
他見縣領導前來視察，怕蘭花改變主意，就追著蘭花想先把轉讓協議簽了。
陶三喜聯係不上餘進江，掉過頭來打陶甜甜的手機。
“快讓餘進江開火，不去朵子西吃了，讓他把飯菜送到朵子東來……做多少菜？我算算……莊書記爺仨，方主任，信用社三個……照十個人的量做。”
陶甜甜聽到還有信用社三個人，心裏一動，問：“信用社的人也在嗎？都是誰啊？”
“打聽這麽細幹嘛，快去通知餘進江。”陶三喜不耐煩地說。
陶三喜進院的時候，滿小山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莊冬至常年幹木工活，黃紅很細心，在家裏備了急救箱。
莊有成當兵時學過簡單的傷口處理，在滿小山身上摸了摸，順便狠狠掐了兩把，問：“疼不疼？”
“你掐我能不疼嗎？”滿小山吸溜著嘴說。
“我問你骨頭疼不疼？”
“莊書記，你扣我肋骨幹啥，沒斷也讓你掰斷了，故意打擊報複我是吧？”滿小山苦著臉說。
“你不懂，醫生都是這樣摸骨的。”莊有成若無其事地說。
棗兒看滿小山疼得呲牙咧嘴，說：“爸，你輕著點……小山哥沒傷著筋骨吧？”
“他的骨頭硬著呢。”莊有成說。
莊有成說完看了棗兒一眼，心想，她咋和滿小山這樣熟，還小山哥小山哥的，滿小山別是為了那筆貸款的事，拿棗兒做文章吧。
莊有成作弄完滿小山，見他沒傷到筋骨，就擦點酒精，抹上紫藥水，說：“這點傷就不用包紮了，包上就成木乃伊了。”
方一同等莊有成洗完手，說：“莊書記，王部長還在鎮上等著呢……”
滿小山說：“我想和莊書記聊幾句，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你先回去換件衣服，我接待完縣領導，下午在辦公室等你。”莊有成說。
滿小山當然不相信他的話，說：“莊書記，我都這樣了……”
棗兒這才恍然大悟，滿小山急衝衝跑到山裏來，是找爸爸談事的。
她有些奇怪，既然是工作上的事，為何不去辦公室談呢。
“是啊，小山哥，你這樣子可不雅觀，什麽事這麽急，不能等到下午？”棗兒說。
莊有成聽著“小山哥”這三個字很刺耳，說：“什麽小山哥，叫他滿主任，別和人家亂套近乎。”
滿小山說：“我這個主任幹不了幾天啦，叫了以後還得改口。我是個孤兒，沒有兄弟姐妹，棗兒叫我哥挺好，除非莊書記認為我不配做她的哥哥。”
莊有成聽到這番話，心裏軟下來，問：“怎麽？要高升了？”
“縣社領導派我來朵山，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年底如果扭轉不了被動局麵，朵山社還得撤並，我也就辭職了。”
方一同知道莊有成不待見滿小山，繼續催道：“莊書記，讓王部長等著不太好……”
莊有成說：“走吧，朵山社撤不撤我管不了，你辭不辭職我也管不了。誰的事誰幹好，我現在的工作就是接待好縣領導。”
滿小山攔在莊有成麵前：“莊書記，你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聽你說，你要還是糾纏那筆貸款，就去縣裏找，你不夠級別的話就讓你們梁主任去，明白嗎？年輕人，有些事根本不是你能辦到的。”
莊有成推開滿小山，快步走出屋去。
滿小山被推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棗兒趕緊扶住他，看著他為了工作弄了一身的傷，還被爸爸施以冷言冷語，不由心酸。
“爸，接待縣領導就那麽重要？信用社真要是撤了你臉上好看？”棗兒嚷道。
“爸爸的事你少多嘴，跟我走。”莊有成在屋門外站定了瞪著棗兒說。
“爸——”
方一同勸道：“棗兒，你不了解情況，快跟莊書記走吧。”
“我不走。”棗兒執拗地說。
周羽一直在旁邊冷眼觀察，見棗兒對滿小山十分親近，一時想不明白他們兩個是怎麽搭上關係的，不禁吃醋起來。
他不想棗兒和滿小山有過多的交集，說：“棗兒妹妹，別惹你爸生氣，我們下午去鎮上談一樣的。”
棗兒白了他一眼，說：“你是哪頭的？”
周羽訕笑著說：“大局為重嘛。”
莊有成見棗兒和信用社的兩個主任都很熟，而且態度鮮明地偏向滿小山，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火氣漸漸壓不住了。
若不是一眼看到父親站在旁邊，他肯定會失去理智爆發出來。
莊有成強顏歡笑，和莊冬至說：“爸，我鎮上還有事，今天就不陪你吃飯了，讓棗兒留下來陪你。”
莊冬至說：“每逢大事要有靜氣，摟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