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民國人販子生存倒記時（1）
“小姐暈倒了！”
隨著一陣驚呼，女子暈倒在地，烈日下，站在一旁的下人都默不作聲起來。
“顏顏？”
李挽顏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又憔悴了幾分，“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顏顏。”或許是剛起來的緣故，李挽顏的語氣很衝。
“阿爹都聽說了，顏顏乖。”男人笑了笑，露出一抹看起來很是別扭的笑，隨即轉頭，凶神惡煞的看著麵前的下人“今天是哪個不長眼的撞了小姐？”
“回老爺，是昨日剛來的。”站在男人麵前的是一個13、4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眸子如一灘死水，她垂著頭，對於男人，她表現出來的是絕對的服從。
“嘖…”李挽顏別過頭，又是這些事！老頭子老是做人口的生意，哪一天出了事，那就是活該！越想越氣，李挽顏索性蒙起頭獨自生悶氣。
李老爹（前文的男人）看了看不想理自己的李挽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隻一瞬，他恢複了往日的威嚴，轉身出門。
小女孩看著這個樣子的李老爹，低頭也準備緊跟著出去。
“呸，走狗。”李挽顏掀開被子，她早就憋不住了，如今看到屋子裏隻有小女孩，下意識的罵出聲。
“小姐。”小女孩扯了扯嘴皮，“老爺也是為了您好。”一板一眼，若不是真的見到，李挽顏壓根不相信這個小女孩是自己那個沒有良心的爹所栽培的人。
自己在這個年紀是在做什麽？
李挽顏心裏一閃而過的悲哀如曇花般隻現了一刹，如此，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李老爹不是一個好人，以後也肯定是要下地獄的人，自己也是一樣的。
好人，壞人。
李挽顏突然想起來自己看過的一折戲，戲裏講的是癡男怨女，不過恰巧，裏麵一個小配角正好有著和她老爹一樣的“工作”-——販賣人口。
那出戲當真是無趣，不過配角的命運李挽顏倒是記的很清楚，都死了。大快人心！
真是想到哪裏就是哪裏。再回過神來，李挽顏懊惱的拍了拍頭，語氣裏盡是不耐“行了！你先下去吧。”
皺皺眉後，李挽顏又繼續了一天的日子。看會兒話本，出去走走，回家。她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普普通通如常人一般。
到了晚上的時候，李挽顏又抱著枕頭發愁，她在每天夜裏都會做噩夢，關於李老頭的，神乎奇跡的每次都夢到李老爹被槍斃了。半夜驚醒，李挽顏是又哭又笑，哭的是害怕夢成真，笑的是自己知道李老頭還沒有事。
做壞事的人可是會遭報應的啊…
又一天晴陽，李挽顏出乎意料的看見了那個他們口中的，前幾天到的“貨”，瘦的隻剩下皮包骨了，看起來是真的不怎麽好看。
“真醜。”李挽顏停下腳步，俯身看著那個趴在地上不能動的家夥，“你知道每天想要逃出去的有多少人嗎？這裏，就是地獄。”
後麵的一句話讓李挽顏下意識的壓低，眼前的小家夥也真的瞪大的眼珠子，李挽顏一陣好笑，人販子裏怎麽出來了這樣純粹的嚇唬？當真是幼稚之極。
“給他改個名字，叫筷子。”李挽顏起身，她的話很輕，筷子？唔…還真沒意思，不過，一個總要走的人，名字有什麽用？
筷子（小家夥）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盯著李挽顏，他看起來很是平靜，李挽顏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幾天才罵過的小女孩，真像啊。
快步生風，李挽顏隻覺得自己臉上戴著的人皮麵具真是越來越不舒服了。要不回屋換個新的？隻覺得主意好的李挽顏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了不少。
晚飯的時候李老爹回來了，身上是皂角的味道，特別濃。
“啪嗒”李挽顏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眼前小心翼翼的男子更是讓她火大，“我要喝湯！”
再多的皂角都洗不淨血的味道，李挽顏心裏壓抑的緊，這次又是誰死了？每次出去送貨回來總會少幾個人，雖說如今治安不成，可興安的警察也不全是擺設。
“顏顏。”李老爹看著凶巴巴的李挽顏，笑的滿臉的褶子，“想買什麽讓下人去買，看上衣服了就買，咱家不缺錢。”
“……”
一瞬間，李挽顏所有的火氣都消了，“老頭，不如我丟了人皮麵具吧。要是被揭穿了，我們一起死。”
“爹可以死，你不行。”李老爹晃了晃食指，“丫頭才16，以後還要嫁人的，怎麽能和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相比？”
“你才45。”李挽顏不由的反駁，嘴裏的食物如蠟一般無味了，“拐賣人口是犯法的，你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
李老爹看著眼前神色飄忽的女兒，吐出一口濁氣，“這件事你別管，爹會自己做幹淨。”
“幹淨？”李挽顏拔高音調，可一觸碰到李老爹的目光，她的聲音卻弱了下來，帶著哭腔“這是犯法的…被抓住是要槍斃的…”
最後自然又是不歡而散，李挽顏不是不知道李老爹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她就是看不下去。自己遭了罪，怎麽還要別人遭罪？世間從來都沒有這個理。
李挽顏清楚的記著她被拉進巷子的那一天李老爹的無助，那天過的很快，不一會雲就卷起來了，一團一團的，紅漆漆的一片。
那天她喊了好多聲“爹”，喊了好多聲“救命”，背後明明就是鬧市卻沒人來看一眼聲嘶力竭的自己。那時，自己14歲。
如今，兩年的時間，李老爹做起了人販子，威風的不得了，戴著人皮麵具自己也不會被人斥罵是醜人多作怪了。
一切，好了嗎？
李挽顏自己也不清楚，她在院子裏看了太多如同筷子的小家夥，一個小家夥就是一條罪孽。李挽顏記了一個本子的人，名字起的不用心，可她都記下了。說來也是巧，筷子正好是第398個。
這數字還真沒什麽特別意義……
躺在床上發呆的李挽顏看著天花板，思緒亂飛。什麽時候再去看看那個筷子吧，李老爹一群都是男人，粗糙的大老爺們怎麽能照顧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