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木秀於林
“好了，你去忙吧。我也要回房間休息了。”
“那女兒告退。”葉寧目送葉鬆走遠，嘴角冷冷的抽動著，眸光閃過一絲冷意。
有了葉鬆的警告，鬱香這些日子明顯安分了不少。葉寧也難得過上幾天消停日子。
然而，一切的安分與平靜都是假象。
房間裏，鬱香狠狠將一個青花瓷摔到地上，那清脆的聲響卻難以消減她心頭的憤怒。
丫鬟們無一敢上前，紛紛躲在房間的角落裏，看著鬱香將一個個的上好瓷器摔了個稀巴爛。
“葉寧，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洗腳丫鬟生出來的孽種！”
鬱香破口大罵著，仿佛這樣就能消減她心頭的憤怒一般。
一想到葉寧此時深受葉鬆的喜愛，而她的蘭兒卻被隔離在後院偏房，就連她這個母親都不得見上一麵。
而聽到她這肆無忌憚的辱罵，新來的丫鬟趕忙上前扯了扯鬱香的手臂，小心的提醒著：“夫人，謹言慎行啊。這話若是讓老爺聽到了，那對夫人可不好。”
鬱香本想發作，但冷靜下來一思量，覺得她說的確實有道理，自己竟然一時口不擇言，險些釀成大禍。
漸漸冷靜下來的鬱香放下了手中的花瓶，整個人脫力了一般的癱坐在床上，嘴裏喃喃念著：“那我的蘭兒，我的蘭兒該怎麽辦啊！”
一想到葉蘭，鬱香的心裏就如同針紮一般，心疼不已。
新來的丫鬟抿了抿唇，低聲獻計著：“夫人，既然老爺現在這般重視二小姐，您不如就趁機討好一下二小姐，把她哄開心了，讓她跟老爺求求情，大小姐不就出來了嗎？”
聽到要她去討好葉寧，鬱香的臉色瞬間陰沉，很是不悅，滿眼的嫌棄：“要我去討好她？不可能！我堂堂正房夫人去討好一個庶出的小姐，傳出去我還怎麽管理家事。”
鬱香顯然對這個提議頗為不滿，要她拉低身份去討好葉寧，那對她來講比登天還要難！
丫鬟見鬱香麵露不滿，趕忙好言相勸著：“夫人，您好好想想，您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可是就能救大小姐出來，隻要大小姐被放出來，您倒是再……”
後麵的話隱晦的沒有說出來，但鬱香已經漸漸懂了她的意思。
鬱香暗自思量著，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很對，也隻有這樣能讓她的蘭兒早點被放出來。可是要她討好葉寧，這又確實讓她覺得難上加難。
心緒煩亂，鬱香衝那些丫鬟們揮揮手，冷聲吩咐著：“都下去吧！”
丫鬟們紛紛走出房間，幫鬱香將門掩好。偌大的屋子裏，鬱香一個人坐在床榻上，滿心的糾結。
今天的太陽似乎是打西邊出來了。一大清早的便有丫鬟絡繹不絕的送上一些小玩意兒到葉寧的屋子裏，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送這些小玩意兒的人竟然是最恨不得弄死葉寧的鬱香。
此刻，葉寧淡淡掃了一眼那些布匹綢緞以及胭脂水粉，沒有半點興趣。
她們還真的以為這些胭脂水粉能入的了她的眼嗎？若她真的是那個鄉下來的丫頭還說不準會覺得新奇，可惜她是新世紀見過大世麵的人，就這些東西都不夠她瞧得，虧得鬱香葉蘭當這些為寶貝，幾次耍這番心思。
而相比於她的淡定個，小玉反倒更像是鄉下來的。
“哇！小姐，這可是上好的錦緞誒！我聽說咱們府上一共就兩匹，一匹送去了大夫人那裏，另一匹送去了大小姐那兒。”小玉滿眼的驚奇，伸手摸著那光滑柔軟的麵料，激動不已。
葉寧卻隻是淡淡掃了一眼，神色黯然，還冷嘲熱諷著：“不愧是掌管家事的正房夫人，什麽好東西都能第一時間留給自己，還不忘留出一份給自己的女兒，其他殘破的，她不稀罕再分給其他房，還會收著人家的感謝。那臉皮真的是堪比城牆了。”
葉寧的一番話將小玉逗得咯咯笑個不停，心裏暗想若是大夫人聽見自家小姐這話想必會氣得七竅生煙的。
葉寧卻是不以為然，看著又有幾個丫鬟抱著幾個青瓷瓶小心的走進來，心裏暗生一計。
故意站在門口，看到那些丫鬟款款走近自己，在最後一個丫鬟進門的瞬間踩住她的裙擺，那丫鬟一個踉蹌向前麵的人身上撲去，前麵的人又向前麵撲去。如此下來，四個丫鬟一個疊一個的摔倒在地上，手裏那青瓷瓶早就摔倒地上碎成廢瓷片了。
丫鬟們起身後看到地上那碎瓷片頓時滿眼恐慌，更有甚者居然哭出聲來。
葉寧不禁沒有出聲安慰，反而緩緩蹲下身，輕輕拾起地上的一塊青瓷碎片，嘖嘖歎著：“呀，真是可惜啊！這麽貴重的瓷器，不知道你們幾個小丫鬟是否能賠得起呢？這可是你們大夫人的東西，我這還沒收，就碎了。難不成是你們大夫人其實不願給我？”
她的話一出口，幾個小丫鬟的臉色瞬間蒼白，看向葉寧的目光帶著乞求。她們都深知就算她們把自己賣了也不值任何一個青瓷瓶的錢。
葉寧卻不打算一笑了之，起身當著對那些丫鬟們說道：“回去轉告你們夫人，好意我收下了，隻是這青瓷瓶似乎並不適合挪動。”
“二小姐……”
幾個小丫鬟齊齊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這話若是如實說給大夫人聽，怕是她們也難逃一頓毒打。
小玉深知當奴婢的不容易，偷偷扯著葉寧的袖子，壓低聲音小聲勸道：“小姐，她們也隻是丫鬟，是聽主子吩咐辦事的，你就別為難她們了。”
葉寧淡然一笑，她豈是那種連累無辜的人？衝小玉微微一笑，解釋著：“放心，大夫人不會把她們怎麽樣的。”
話說完，也不顧小玉詫異的目光，轉過身故作肅然的斥著：“還愣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去！”
她的一聲斥，那些小丫鬟慌忙離開。看著她們慌亂的身影，小玉不禁喃喃問著：“小姐，她們真的不會被刁難吧？”
葉寧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嘴角的笑意很是耀眼。
房間裏，四個小丫鬟並排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將葉寧說的話轉述給鬱香，眼看著鬱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聽到四個小丫鬟的轉述，鬱香的臉色由紅到青，雙拳也緊緊握著，長指甲嵌進肉裏也渾然未覺，滿腔的惱怒已然衝昏了她的頭腦。
可是為了她的蘭兒能早日被放出來，此刻她卻隻能忍下。那口悶氣就堵在胸口，讓她感覺到胸口悶痛不已，她粗粗喘了幾口氣，沒有好腔調的衝那些丫鬟道：“都出去吧。”
本以為會免不了一場毒打的四個小丫鬟對鬱香此刻甚至都沒有責罵很是訝異，生怕她反悔一般逃也般離開。
鬱香恨恨的唾了一口，忿然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心中暗罵：“這個賤女人，明知我現在有求於她，不敢對她露出絲毫不滿，居然真的就騎到我脖子上來了。還真當我不敢把她怎麽樣！”
但其實，她此刻真的不敢將葉寧怎樣。
且不說她有求於葉寧，就說葉鬆那關她就難過。葉鬆對她的威脅警告還句句在耳邊縈繞，無時不刻不提醒著鬱香不能對葉寧做出任何有傷害的事。甚至連言語都要謹慎小心，生怕被哪個聽牆角的人聽了去。
心情浮躁至極，鬱香隨手端起桌麵上的茶杯，剛想喝上一口茶，才發現裏麵的茶水已經涼了。心中的怒火更是添了幾分，重重將茶杯摔回桌子上，咬牙切齒道：“葉寧，你給我等著！”
此時此刻，葉寧正慵懶的靠在床欄上，突然打了個噴嚏，不由揉了揉鼻子，毫不在意。
目光瞥向那些將大夫人送來的小玩意兒搬到院子裏的丫鬟們，覺得很是無趣，不覺間打了個哈欠，困意漸漸襲來。
小玉看著那上好的錦緞被嫌棄的扔到院子裏，心裏不由一痛，跑到床邊，扯了扯葉寧的袖子，很是不舍。
“小姐，大夫人送你的東西都被搬到院子裏去了，你真的一件都不留啊？你不怕大夫人借這個由頭找我們不痛快啊？”小玉試探著問著，畢竟那些東西都是大夫人親自派人送過來的，怎麽說也是一番心意，她擔心葉寧不收反倒被大夫人冠上個“無禮”的罪名。
葉寧倒是不以為然，伸了個懶腰，連眼皮都懶得抬。
對與大夫人突然送東西給她，不用就知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才怪了。用腳趾頭都知道一定是有求於她。而能讓鬱香放下身份來討好她的也就隻有葉蘭的事了。
想到葉蘭，葉寧緩緩睜開眼，若有所思的問道：“葉蘭是不是還被關在後院？”
她突然問出這麽個問題倒是讓小玉一時愕然，半晌才應著：“是。自從被老爺關在後院之後每天四個侍衛看守著，聽說就連大夫人也不能進去探望呢！”
“嗯，這樣啊，難怪。”葉寧隻道了這幾個字，冷嗤一聲，心中已然明了。
小玉卻是一頭霧水，見葉寧又閉上了眼，不禁暗暗琢磨著葉寧剛剛的話，又聯想到葉寧剛問起葉蘭的事，頓時恍然。
“小姐，原來大夫人是想讓你幫忙求情放大小姐出來！”
對於小玉的後知後覺，葉寧已經習慣了，卻還是忍不住輕笑，點頭肯定著：“嗯，你倒是終於明白了。還覺得這些東西扔掉心疼嗎？”
小玉搖搖頭，更加鄙夷起大夫人來：“本來還以為她是想跟小姐表示友好，聽從老爺的話不再刁難小姐，卻不想竟然是另有私心。若是大小姐被放出來，免不了又是要針對小姐。”
小玉暗暗想著，可是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抬眸疑惑的望向葉寧，小心的問著：“可是大小姐也不會被老爺關上一輩子啊！早晚會放出來。若是小姐你這時不幫她們，日後她們萬一更加記恨你怎麽辦？”
葉寧笑笑，她不得不承認小玉的腦筋越轉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