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雪天·四
“呼,好在我們動作快。”
李光啟下了自行車,大口吞吐著寒冷的空氣。
疾馳了兩三裏路,李光啟總算是先一步趕到了市中心旁的十字路口處。這裏是比較寬敞的一條馬路,隔著市中心有一條街區。病毒爆發當晚由於大部分車流都集中在對側,所以這條道路相對便沒有那麽擁堵。
“光啟,以我們三個人之力,是絕對無法阻攔他們的!現在趕緊把何津叫出來,說不定還有可能……”
“不行。”
李光啟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
“何津現在懷有身孕,根本不能像我們一樣高強度運動。如果帶她出來,萬一有個什麽事情怎麽辦?而且他們有數倍於我們的人員和機動兵力,我們即使回避也終會被發現!”
“光啟!都什麽時候了,你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隊伍中出現了分歧,遠處的狼組隊伍已經越逼越近……
“你們別吵了,讓我說兩句……”
“說!”
李光啟和趙國強同時氣呼呼地扭開了頭。
“我們雖然不能和狼組正麵抗衡,但敵明我暗,再加上裝備上的優勢,我們對狼組依然可以占據主動權。到時候我們邊打邊退,盡量驚醒被凍住的喪屍,這樣就可以阻隔住狼組了。”
“喪屍!這真是個好主……等等,你啥時候來的?”
李光啟剛要張口稱讚,卻忍不住驚呼出聲音來。原來,剛才發話的不是別人,居然是程墨!
“人家一直都在跟著咱們,是你們光吵架沒注意到而已……”
傑布無奈地捂住了臉。
“程墨,你這樣偷偷跑出來,你妹妹不會介意嗎?”言歸正傳,李光啟正色問道。
畢竟以程雪那個脾氣……
“我妹妹肯定不允許的啦,所以我趁她不注意將她綁住了!怎麽樣,我厲害吧?”程墨昂起了下巴頦,露出了迷之得意的笑容。
“拜托!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得意的!”
“好啦光啟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既然狼組是我們的大敵,那我們便應該協同起來共同麵對。正如你說的那樣,偏安一隅,我們都會死去。”
“你……”
“煽情的話留到等會兒再說吧。現在還有時間,狼組的速度到這裏起碼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快去設伏!”
“嗯!”
……
眾人後方直線距離三百米的街道上。
凜冽的寒風吹刮著,鵝毛般的大雪也隨風席卷著小城廢墟中的一切。
對於沒有保暖能力的喪屍而言,冰凍相比較潮濕對於它們的限製顯然更加強大。隻要是裸露在戶外,被大雪所遮蓋的喪屍,無一例外都進入了休眠之中。群屍的猙獰麵貌被隱匿在一片亮晶晶的潔白之中,遠遠從高空往下看,仿佛滿街都是冰棍。
但如果就這樣忽視它們的威脅,定會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秦默他們這樣走在街上便顯得無比紮眼。
“沒想到這裏居然會下這麽大的雪。”老鼠遠眺白茫茫的蒼穹,不禁皺眉低聲自語。
“下就下吧,正好這些喪屍都動彈不了了。”
車上的秦默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將腿翹得高高的。
在這一群人中,他的模樣是極其神氣的:他身披魚鱗鎧甲,手扶直刃長刀,高高翹起的紅色雞冠發如同古羅馬戰士頭盔上的羽冠。拉遠一看,舉止行為還真有統領千軍的氣場。
如果細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副鎧甲是用汽車外殼剪裁下來,然後用鐵絲連接好的。聚丙烯塑料的硬度可達到鋼鐵的二到五倍,質量也比笨重的輪胎甲輕得很。
這樣一副鎧甲做工複雜,在狼組也隻有位高權重的隊長或者鄧晨安本人才有資格穿。這次隨行的還有其他幾個小隊的隊長,不少還是森鐮的眼線。秦默之所以將它穿出來,就是為了壓壓他們的勢頭,擺擺自己的威風。
不過這麽大的行動,看得過眼的居然隻有一輛三輪車是機動車——其他人無一都是蹬著自行車和手推車,頗為寒酸。按理來說,既然是搜索,更應該配備趁手的交通工具才對。
可是不行,管理載具的家夥和森鐮走得很近。他們在這些交通工具上動點手腳,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自己哭都沒地方哭。他知道最近森鐮一直在謀劃如何利用這次行動讓自己翻車,他別無選擇,隻能調動屬於自己本部的載具。
秦默手下的隊伍主要是步兵,掌控的載具太少了。後麵還有幾輛手推的獨輪車將是稍後的主力運輸單位。
他們現在已經快要到達市中心了,其目的地便是在靠近市中心的地帶搜刮,再順便進行一次掃蕩——這也與李光啟的判斷基本吻合。
如果他們成功跨越了市中心,那麽整個睿荊小區將完全暴露在狼組的麵前!困在小區中的喪屍失去了活動,秦默可以輕而易舉地率軍直接進入到小區。到時候……不管他知不知道這是李光啟的藏身之處,都免不了會踐踏一番。
剛剛出去的探路的騎手,並沒有報告回任何異常。
“默哥,其實我覺得這樣直接穿越市中心這麽近的地方還是不妥的,還是應該按照原定最保險的那個方案逐個進行行動。”走到半道,老鼠又吭聲了。
“哦?怎講?”
“如果我們製造出了過大的動靜,另一個街區的喪屍便有可能……”
“得得得,哪來的那麽多麻煩!”還沒等老鼠說完,秦默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就不信,這麽點聲音能讓兩百米之外的喪屍聽見。”
他的左手稍稍往回收了收,鎖鏈也受牽動,整個拉直。
他那雙散步著些許血絲的眼珠也往鎖鏈的方向稍稍挪動了分毫。
“你說呢?”
……
陳善絲並沒有回答,隻是一言不語,繼續蜷縮在秦默放腳的那個角落。
老大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這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走在前麵後麵側麵的狼組暴徒們紛紛回過頭來,想看看是誰這麽大膽。跟出來的幾個隊長也竊竊私語,看向秦默的目光中有了一絲輕蔑。
“哈哈哈!”
秦默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還笑了。
“你挺剛烈的麽。落在我手上還和我嘴硬到現在的,你可是頭一個。”秦默將她整個人挒到跟前,頂著她的腦袋獰笑道。
陳善絲並沒有回避那恐怖的目光,隻是用無聲默默控訴著他的暴行。
“怎麽,還惦記著程墨呢?他早就喂了喪屍去了!”
“不!沒有!”
陳善絲驟然站起,大聲呐喊道。她的聲音悲楚而堅定,沙啞卻有力。看到一直一言不發的弱女子此刻居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以這樣一種姿態衝老大發火,周圍的狼組暴徒們頓時緊張了起來。
棍棒刀槍紛紛對準了她,更有數不清的弓弩瞄準她的腦袋。
“這聲音……”
遠處店鋪中潛伏著的程墨頓時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被驚醒,忙掏出望遠鏡對準前方。
沒有看錯,那就是陳善絲!
“善絲!”
剛剛還如一塊磐石般一動不動的程墨頓時失去了理智,拿起撬棍就要衝出去——這可嚇壞了李光啟。還是戚衛光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便把他拽了回來,順手堵上了嘴。
“唔……放,放開我!”
“你清醒點啊喂!你這樣我們怎麽敢放!”
李光啟忙給了他一巴掌,扇得他整個人原地旋轉了兩圈。這一巴掌可是夠勁,扇得程墨有點迷糊了。麻木感刺激著臉部皮膚,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沒有了剛剛那種癲狂。
“你發什麽神經,這麽大叫喚會暴露的!”李光啟壓低聲音焦急地手舞足蹈,對麵店鋪中的趙國強也用手勢批評程墨的行為。
“但我不能看著陳善絲被他們折磨死!”
“陳善絲?”
“……對,她是陳警官的女兒。之前我們一起躲避喪屍,是她用手槍擊斃了一頭我沒有注意到的喪屍;被狼組抓住以後,她讓使喚去給勞工做飯,也是她三天兩頭悄悄給我們吃的……沒有她,我們兄妹倆根本活不到今天!”
程墨越說越激動,熱淚也隨著哽咽的聲音從臉龐上滑落,看得李光啟都怪難受的。
一齊從那麽混亂的屍潮中殺出來,又相依為命了這麽長時間……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受苦,想必誰心裏都不會好受吧。
撲通一聲,程墨直接給李光啟跪下了。
“光啟哥,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讓我把善絲救出來!落在狼組那幫家夥手裏,她……她會死不如死的!”
“快起來,大丈夫不許隨便下跪!”
李光啟忙將他扶起,想對他說些正經的話卻又說不出來。
那委屈而無助的表情,再配上自己賜的巴掌印……像犯了錯挨打的孩子。
可他又有什麽錯呢?
“程墨,你聽我說。既然狼組的家夥把她帶出來,就說明她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打好伏擊,隻有這樣才能把仇恨拉到我們身上,到時候才有可能把她救出來。你說呢?”
“嗯,光啟哥,我全聽你的!”
……
“哐!”
秦默鬆開了手,陳善絲連帶著沉重的鎖鏈一同掉在車筐內。
“你就在這乖乖呆著吧。就算你是座冰山,我也能把你化了;就算你渾身是刺,我也一根一根給你拔光。好了,休息結束,全體前進!”
秦默一聲令下,整個龐大的隊伍又恢複了行進。已經進入街道之中了,這條路車少喪屍少,秦默很早就看中了這條交通要道。市中心的巨大屍群現在喪失了威脅,眼下自己通過……
風逆著,越來越大。
秦默的瞳孔驟然放大了,他抬起胳膊,示意身後的隊伍停止行進。因為他發現,現在攔在自己麵前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是……李光啟!
“狼組的混蛋們,乖乖受死吧。”
李光啟捏了捏拳頭,麵露狠色,眉宇間盡是雄霸之氣。那口氣,乍一聽還真會讓人以為是混社會的狠人!
“乖乖受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除去陳善絲還有老鼠,狼組總計五十一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哄堂地笑出了聲。
秦默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淚,抽出了腰間懸著的長刀:“我說你犯什麽二,戴了個摩托車盔拿把撬棍就來了嗎?還‘乖乖受死’,小說看多了吧!”
“哼,不由你說了算!”
李光啟冷笑一聲。他舉起藏在袖中的射釘槍,對準了麵前黑壓壓的如山一般的狼組……
“嗖嗖嗖嗖——”
“啊!我的眼睛!”
扳機扣下,慘叫聲馬上響起。
李光啟與狼組距離有至少二十米,再加上風不小,射出去的釘子飛到其人員麵前時威力已經削減了很多。但是,由於儲氣罐內強壓的推動,李光啟在短短的十秒內便連續射出了近百顆釘子!
這些釘子大部分被輪胎皮甲和鐵皮木盾阻擋,但少數的幾顆飛到他們的臉上,便頓時間鮮血直流——釘子的衝勁再弱,也足矣刺進皮膚,戳爛眼球!
包括秦默本人也挨了一波釘子。雖然飛釘不足矣擊穿他身上的鎧甲,但嵌入進縫隙裏的那幾顆還是令他頭皮發麻。
回過神來,李光啟已經拍拍屁股,扭頭跑了。
食人者們的怒火,被全麵點燃。
“都聽令,給我殺!誰拿到李光啟的頭顱,我賞他洗一個星期熱水澡!”
“殺!”
暴徒們騎上自行車,排山倒海地撲向李光啟。數不清的箭支也穿透雪幕,衝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