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趙闊海緊咬著後槽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這麽直接言明。他很擔心彭月生一怒之下會突然翻臉不認人，於是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然而，彭月生卻並沒有按他預想的那種反應。相反，還笑了起來，隨手把旁邊的一個文件擺到自己的麵前。
“自從一個月前你主動說你不是你爹的親生兒子開始，我就覺得自己對你了解的還不夠多，所以派人又查了查你的底細”他拿起來，舉在半空中說，“這裏麵記錄了你迄今為止的所有生平，我都看過了。所以，不要再找這種借口了。”
“您的意思是，即便我有那些過去，也絲毫不介意？”趙闊海反問道。
“我為什麽要介意？你明明是連家倒行逆施的受害者，理應受到同情。不過我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所以希望你和我的女兒在一起。我最近發現，她好像很喜歡和你打交道。”
“大小姐願意和卑職相處，是卑職的榮幸。但我確實不能從命，因為我的青梅竹馬在……”
“在連合安手裏，對吧？”彭月生不耐煩地擺了下手，好像很嫌棄他這種固執，“年輕人，不要那麽死腦筋。既然你們兩個有緣無分，那就不要再抓著不放了。”
“可我和雨晴兩小無猜，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她……”
“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她，為什麽會拋下那個女孩，一個人站在我的麵前呢？”
趙闊海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被這麽問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是啊，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把她帶走，搏一搏是有可能一起逃出生天的，而自己當時卻隻想著怎麽逃離追捕，絲毫沒有想到雨晴的出路。他低下頭，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心愛著周雨晴。可要不是真心愛她，還會真心愛誰呢？
“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在那種情況下，確實應該舍棄一些東西。”彭月生突然提高調門，把他從沉思中驚醒，“現在你已經棄暗投明了！到了我的麾下，你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在那邊，你隻是一個警衛連長，拚盡全力救了他們連家的大少爺，也沒得到什麽賞賜。這樣的邪惡家族，就應該徹底消滅！”
“沒錯，確實應該消滅……”
夜漸漸深了，趙闊海的大腦已經越來越疲倦，幾近沉睡狀態。他感覺自己的判斷力越來越弱，覺得彭月生說的話是那麽地正當，那麽地不容拒絕。此時此刻，坐在他麵前的好像並不是鹽政使，而是一位會妖術的法師。不過，遠處鍾樓傳來的撞鍾聲，仿佛一聲驚雷，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彭長官，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心裏一直有別人，假如跟您女兒在一起，真的是對不起她。希望您另尋佳婿，不要再考慮我了。”
彭月生皺著眉頭，透過窗戶望著遠處的鍾樓，像是在抱怨他拆穿了自己的把戲一般。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看得出趙闊海是真心不願意接受。既然如此，也不好再多做勉強。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先不再提了。這段時間我會繼續幫我女兒找合適的人，要是有更好的，你就可以繼續想著你那個青梅竹馬了。可要是死活都沒有合適的，恐怕就由不得你選擇了。”
“瞧您說的，江元內外多少才子佳人，總能找到適合大小姐的……”
“別急，我還沒說完。”彭月生清清嗓子，打斷了他的話，“最近東南沿岸水匪猖獗，你幹脆代表我到前方監督，務必要盡早鏟除禍患！什麽時候徹底平息，你就什麽時候回來複命。到時，功勞少不了你的。”
這種差事不管放到什麽時候，都是沒人願意幹的苦差事。除非對某個人厭惡至極，否則不會安排去幹那種活的。可是，趙闊海聽到這個命令，卻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很盼望著這個任務。彭月生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許端倪，問道：
“讓你一個旱鴨子去治理水匪，你好像還很願意去？”
“長官，要是在平常，我肯定不會喜歡這種差事。但今天這個時候，您安排我離開江元，肯定有別的用意。我隻是體會到了您的良苦用心而已。”
“所以，你是已經猜到我的本意了？”彭月生訕笑道，“要不說出來，我看看對不對？”
“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趙闊海隨即答道，“反正長官的心意，卑職萬分感激。交派的任務，我一定全力完成，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嗯，收拾收拾盡快動身吧。連那麽精銳的槍手都傷不了你分毫，何況那些水匪呢？”
臨走之前的這句話，讓趙闊海想起了什麽。但他沒有選擇追問，直接拋到了腦後，徑直離開了。
雖然他很想秘密離開江元，但公告第二天就發布了出來。裏麵的詳細程度就差把自己的行李箱是什麽顏色的都給寫進去了。但即便如此，趙闊海也沒有說什麽。原因很簡單，拒絕了人家把女兒嫁給自己的要求兩次，還在人家眼前晃悠，除非自己還是小孩子。
雖然已經把話說到那種程度，但直到上火車前，他還是擔心彭小玲會出現在月台。萬一真要來了，當著眾多同僚的麵，自己無論怎麽說，怎麽做，都顯得無比尷尬。
好在，她並沒有來。趙闊海登上專列，伴隨著汽笛聲緩緩駛離車站。趙闊海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開始欣賞窗外的風景。然而，當他打開行李箱，想從裏麵那個東西時，卻發現了一個陌生的信封。打開一看，是一封內容簡短的信。字跡十分清秀，看上去似曾相識。他剛想查找落款，但仔細觀察內容，作者已然一目了然。
“趙闊海，盡管我沒法去為你送行，但有些話我想通過這封信告訴你。前段時間的交談，不小心提及你的傷心處，我十分抱歉。你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相信有一天你會挽救你的青梅竹馬於水火之中。能和你相識，是我的榮幸，望你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