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鎮守使府裏接近沉睡的人們被這一聲巨響給驚醒了，紛紛拿起武器奔向正堂。到了大門，他們看到的景象全都出奇地一致：連洪麵無表情，右手拿著槍，槍口垂向地麵，隱約能夠看見火藥擊發產生的煙。林月淑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即便外麵腳步聲陣陣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後麵的吳勝泰麵如土色，目光放在了那支槍上，仿佛擔心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
“母親，母親！”
連合平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擊到了大腦裏，一把推開前麵的人，衝到母親身邊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他想檢查出母親身上的傷口，然後趕緊呼叫手下前來醫治。他噙著眼淚，正想要大聲質問父親為什麽要下這種毒手，卻聽到父親輕描淡寫說了一句：
“沒事，她隻是被嚇暈了。合平，你明明答應好趕緊把你母親送回去，但是你沒做到！現在出了這種事，你必須要負責任！”
“是，我是要負責任。但是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您要對家人開槍警告？”他猛地站起來，衝向自己的父親，兩人幾乎是臉貼著臉，誰也不肯相讓。
“因為你的母親來了不該來的地方，說了不該說的話，挑戰了她不該挑戰的。我隻是讓她知道點事情而已，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別再這個樣子。”
“可是，父親，即便如此，您也可以叫人過來，何至於用這種方式啊？”連合平指著連洪手裏的槍說，“這個可是能要人命的！”
“你難道要教我怎麽做事嗎？”連洪的語氣驟然嚴厲起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我之前的命令就是不許任何閑雜人等過來，對你母親已經是網開一麵了！但她得寸進尺，擾亂談判，還大言不慚說什麽女兒是她的，想要挾於我。這也就是看在往日的情麵上，不然我早就一槍斃了她了！”
“父親，您不會答應臻臻的婚事了吧？”
連洪沒有回答。
“您真答應了？”連合平的聲音越來越虛，眼裏似乎在冒著怒火，瞪著父親身後的吳勝泰。
“這跟你沒關係！趕緊把你母親帶回公館，好好反省錯誤，沒我的許可不得離開公館半步！”連洪指著大門處的那些衛隊士兵，“你們都給我看住了，再有敢自作主張違抗命令的，殺無赦！”
“是，長官！”
士兵們立即散開，其中幾個幫著連合平把林月淑架起來，慢慢離開了正堂。孫乾誌站在院子裏麵，全程沒有湊上來，更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搖了搖頭，消失在人群當中。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回頭一看，才發現吳勝泰依舊站在那裏，還沒有反應過來。
“實在不好意思，吳兄，家裏出了醜事，讓您見笑了。”他作揖賠罪道。
“沒，沒事。看來天嘯兄是真心實意促成這門親事，讓兩家親上加親。你放心，回去之後我馬上籌備，絕對不會讓你這裏多等的。”
“沒關係，我這邊也需要時間準備。要是吳兄那裏太快了，倒顯得我這裏有點怠慢了。”
“不會不會，今天我就會派人把這件事告訴建剛那裏，讓他撤出那個位置。錢老二那裏，我就少給他點東西，免得說我對兄弟不管不顧。也希望你們別拖太長時間，不然西涼那邊我不好交代。”
“明白，吳兄的良苦用心，連某領會了。”
“關於錢糧的具體數目，還有出多少兵，出哪些兵，明天咱們再談。我先回客棧休息了，有事派人找我。”
吳勝泰沒有等連洪有所反應，匆匆邁開腳步走到正堂大門，招手叫過自己的人馬往鎮守使府外麵走去。還沒有說出“送客”兩個字，就已經看不見人影了。連洪望著空空如也的正堂，把手裏的槍關了保險，往桌子上隨便一扔，然後接著坐回椅子上，望著對麵那個已經沒有人的位子，陷入了沉思當中。
自己真的要把女兒嫁給那個獨眼龍嗎？連洪知道女兒一定是不會同意的，自己也承諾過會保護她。可是為了替合安解圍，他不得不這麽做，哪怕違背自己的諾言。他知道，合安率領的是自己最倚重的幾萬精銳，無論是訓練還是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要是他們損失殆盡，不但己方士氣會遭到嚴重打擊，戰力也會大幅下滑。到時候彭月生北上進犯，自己這邊毫無還手之力。所以，必須要這麽做，才能換取喘息之機。
“臻臻，別怪爹爹，以後你會明白的。”
連合平扶著母親坐進車裏，往公館方向疾馳而去，快到的時候林月淑才醒過來。兩人都沒有想說話的意思。直到進了公館裏麵，送到臥室裏躺下，碧軒去後麵沏茶的時候，林月淑如夢初醒，抓著兒子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
“合平，你父親要把你妹妹嫁到西涼去，你一定要阻止他們，保護你的妹妹啊！”
“您先別急，母親，把氣喘勻了。”連合平擔心母親情緒太激動，出現什麽大問題，連忙說道，“您不用擔心這件事，交給我吧。”
“看來我的擔心確實是有道理的，你父親從始至終就在把咱們當成交換的工具。為了從那個吳勝泰手裏要點好處，就把你妹妹給賣了。要是那個家夥想自己續弦，他沒準把我也給送過去！”
“您這是什麽話？父親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有什麽道理？你就別再替他說話了，怕他就直說。”林月淑靠在床頭，側過頭去望著窗外的天空。
“沒辦法，我不僅是父親的兒子，還是指揮使的下屬。對抗長官，是違反軍令的。”
“可合臻不是他的下屬，也不是當兵的，憑什麽要被他這麽送給吳勝泰？不行，我必須要他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沒完！”
“您先好好休息吧！”他想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父親下了命令，沒他的許可，您不能離開公館半步。”